声音 | 心理工作者什么时候意识到了社会、系统与批判视角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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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不论是见证了社会事件带来的集体症候,还是遇见来访者受到自身社会身份的影响,越来越多的泛心理从业者意识到社会、系统和批判视角的重要性。我们不仅将社会文化视作个体心理的影响因素,而且以倡导、支持等方式积极地介入到社会变革的历程中来。
社会工作早期理论家高登·汉密尔顿(Gordon Hamilton)在实践中发现,服务对象遭遇的困扰总是与个人内心的情绪以及外部的社会因素相关联。之后,“心理社会模式”成为了社会工作实践的基本原则。
同样的,在心理学与心理咨询的发展中,社会心理、系统动力与多元文化一直是专业发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同的实践者以不同的方式关注到了族群、文化、性/别和残障等因素对服务对象及工作者的影响。
尤其是激进社会工作(Critical Social work)与解放心理学(Liberation Psychology)中,它们将压迫性的社会、经济、政治及文化情况视作心理苦难的根源,指出要通过指向集体社会变革的干预来解决压迫、不平等和社会议题。
在这样的框架下,在解放中的人们被视作积极的参与者,能够进行批判性的反思和改变压迫情况的集体行动。泛心理工作者的角色便是陪伴和协助人们解放、变革的历程。
因此本期推送邀请到相关从业者,从自身经历、观察与实践出发,分享了自己的“意识觉醒”过程。就像其中一位伙伴蘑菇所说的,“(我们)并不是为了批判而批判,事物的本质如此,只是我们并没有选择忽视。期待更多的朋友能一起走到这条路上来,从个体视角出发也好,从集体视角出发也好,都留有一丝空间去倾听对方的声音。当我们能彼此倾听时,我们就在探索和构建我们所向往的系统。”
当我找的咨询师都没用的时候。
——匿名
富士康自杀事件,社工排查,一个社工说一天搞定了几万人的时候。
——沉积岩
好像我在加拿大念社工专业课从第一天就在讲systemic approach。
——Jocelyn
大概就是服务个案的时候,发现你原来跟社会、系统站在同一边在“指责”ta。
——郭郭
其实意识到了社会、系统甚至批判视角的存在是很早之前,上大学那会儿就有涉及。体验到重要性是在个人体验中意识到系统如何作用在自己身上,以及接触一类文化类节目后,了解了一些哲学知识,尝试用批判思辨视角看待事物的时候。
——匿名
当我发现问题太普遍,只解决个体的问题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改变而且还会反复出现,还有阻力特别大。
——Zoe
发现案主的生命史、家庭与社会历史事件息息相关,发现个人的困境与宏观层面(经济、文化等)的原因有关而不单纯是个人的原因等等。
——Chen
声音
Zzi
我是渐渐意识到系统和批判性视角的重要性的,可以说我对系统,批判视角的重要性的明白都主要来自于我自身的经历。
当初本科念社工的时候学到privilege意识到自己的position的时候就觉得对这个系统反思的重要性,但是这个概念很空,我只会想到比如说一些有明显痛苦遭遇的人(贫困/暴力)。
后来自己作为一个被dual-diagnosis的“patient”和“addicts”被我的老师(即使是社工老师)咨询师医生都羞辱/审视过,而且这只是在我看来是一种羞辱(like要举报我,用一种审问的方式问我take what drug),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自然的行为(因为他们naturally认为我是疯子 我是违法 我和他们不同,我就应该被这个系统“惩罚”), 但后来慢慢意识到其实他们的这些想法,都是主要被那套medical model塑造的(也正是因为medical profession 一直在行业内处于权力的顶端,背后又是精神科药物的大公司,比如常见的那套美式心理学/心理疾病话语)。
也是从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不止是那些看起来处在严重困境的人,其实每个人都身处系统之中,私人化的事情中多的是公共性议题,只是没有去挖掘/或者没有被empower到拥有这样的视角(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是这个外在世界的问题)。就像我很多同伴都会把这些外在的压迫和惩罚内化为自我的污名化,导致创伤更为严重。
现在对系统和批判性更深刻地体验是自己来了美国读社工,自己作为一个少数族裔女性+drug user/people with mental illness+lgbtq,虽然说是在社工系,大家很注重多样性之类的,但是作为系里唯几的亚裔(行业里亚裔也非常少),处在一个几乎都是白人的系统里,就是能感觉到很多时候没办法和同学拥有一样的资源,也很少人能理解这个困境,我有亚裔同学因此抑郁了之类的。这个时候counseling没啥大用(学校里的白人counselor也不懂我们的困境),反而是一起去advocacy,去跟学校出头,比找个心理咨询师对我们来说管用多了。这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对于少数族裔的心理问题,有/无系统视角/政治视角/对intersectionality的认知真是太重要了。
声音
蘑菇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想说说之前重视个人视角的原因。本科的理论经济学学习,让我意识到在各经济主体的博弈过程中,个体能做的改变是微乎其微的,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拥有变革的能力和机遇。所以我转而学习心理咨询,想了解个体基于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该如何调整自己的生命状态,即“改变我们所能改变的——立足于自己”。
但后来我又是怎么重新注意到“社会、系统和批判视角的重要性”?当我建立了对自己的自信、扎根于实际生命体验和日常生活后,我有勇气去在和他人的互动中、在社会生活中作出一些“变革”的努力,哪怕它可能只是在和人交往时更加真实地表达自己的需求。进而我发现,当我自己坚定地扎根和发出声音时,这个世界还存在很多并不让人舒服的体制和体验,而我渐渐能遇到自己的同路人,这让我渐渐有动机去关注“社会和系统”。
途中的经历也进一步拓宽了这种认识。目前在学习系统式家庭治疗,在跨学科团队中从事儿童精神健康相关产品研发,对“系统”的学习和团队合作体验,也进一步提升了我的“系统思维”。有时候,个体的症状恰恰是“系统”问题的呈现,“替罪羊”现象的出现体现了复杂的团体动力,精神疾病的康复往往需要系统性的努力,而这些是我们从个体视角工作所难以触达的。“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就连我们自己的身体也是一套复杂系统,社会、系统视角的重要性不辩自明。
并不是为了批判而批判,事物的本质如此,只是我们并没有选择忽视。期待更多的朋友能一起走到这条路上来,从个体视角出发也好,从集体视角出发也好,都留有一丝空间去倾听对方的声音。当我们能彼此倾听时,我们就在探索和构建我们所向往的系统。
编辑 / 彬华
排版 / Finn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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