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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再聊两句《我妻之死》

小西cicero 林中的维吉尔
2024-09-10


免费医保还是好的,而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各位好,昨天《我很不喜欢《我妻之死》这篇文章》一文,写的有点匆促,有些东西没聊到,比如很多人通过这篇文章对加拿大目前奉行的免费医保制度有很多批判。的确,如果但从这篇文章而论,加拿大免费医疗制度简直就是一个庸医杀人的屠宰场。我看评论中也有很多人现身说法,讲这个病若放在国内怎么怎么轻松就早发现早治好了。

不过在这些主观判断之外,对于各国的医疗水平,国际上是有权威数据统计的。

比如全球最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的研究人员每年会分析了各国的“医疗可及性和质量”指数,简称HAQ。再把HAQ指数与各国社会人口发展指数进行相关。最终从而得出一个包含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排行榜。
去年这个榜单是这样的:


你可以看到,在这个榜单当中,加拿大排名第16,这是一个并不靠后的位置,而我国大陆地区的排名48,相比去年提升13名,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但相比欧美发达国家,我们必须承认,我们仍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个差距,不是一篇主观控诉国外医保制度如何不好的小作文就能抹平的。

当然,加拿大这个国家医疗体系肯定有它的问题,但到底是不是如文中说的那样黑暗,我觉得很存疑。
相比一个在当地生活多时,却还不会开车、英语讲不太利索的“主内”丈夫的主观描述,我更愿意相信权威医学杂志的权威数据。

当然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到底是否有效,这是个争论已久的问题。但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医疗保障制度这个事情,其实并非很多人直观想象的“我治病政府买单”那么简单,它关乎一些更深远的东西。
说一件我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自认是一个工作还算勤奋、但花钱却相对很抠门的人。这种消费观怎么形成的呢?其实与我小时候的一段经历有关。

我出生在一个国内城市中产家庭,小时候家里的花销基本还算宽裕,但是上中学的时候家庭遭遇了一场异变,母亲被查出罹患了癌症,妈妈当时才40岁出头,求生欲非常强烈,父亲也想尽力救治,所以四处求医,医疗的开销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巨大。渐渐就花光了他们的积蓄。
当时正在上高中的我,虽然开销并不短缺,但也因此慢慢养成不舍得花钱的习惯——因为每次掏钱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会去想,这钱如果用在母亲那里,可是能救命的!你能想象这个念头,对一个爱他母亲的儿子有多么具有决定性么?于是渐渐的,我也就不舍得花钱了,养成了节约的生活习惯。
再者,我不知道常读微信而记性好的朋友,还记不记得前几年有一篇文章,叫《流感下的北京中年》,讲述了一个中年中产男人为了给岳父治流感,托人、找关系、金山银海填进去,最后老人还是走了的故事。我记得当时很多朋友看了那篇文章以后就跟我说,看完真的害怕、不敢花钱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家人来这么一下,家底儿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据我观察,我身边的很多人,开始知道过日子节省,都是从家里有人得病开始的。
举这些例子是为了说明什么呢?在一个看病主要自掏腰包的环境中,医疗花费是一柄悬在所有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因为每个人都有家人,每个人和其家人都有生老病死,而你并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和家人会得什么病、花多少钱。在这种“无知之幕”的遮盖下,为了将来进医院攒钱可以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囤积游戏。而社会的潜在消费力,很可能就在这种焦虑中被平白吃掉了。

而较完善的免费医疗保障体系虽然肯定有很多弊端,但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它能够把病患和其亲人从这种焦虑中拯救出来。你不用再在患病时接受“要钱还是要(家人的)命”的痛苦道德抉择,进而也就不会产生自己做其他的消费是在浪费亲人生命的道德负罪感。

所以现代社会搞医疗保障制度的本质,除了对公民的人道关怀之外,还有一个重大作用就是堵住医疗这个你不知填进多少钱才够用的消费黑洞,进而解放整个社会的消费潜力。

当然,你说在一个执行全民医疗免费的国家里,想要获得更高品质的医疗服务,有没有可能?我觉得还是有的。

比如《我妻之死》那篇文章的那位作者,如果他是他文中所展现那种“爱妻家”。在选择移民加拿大之后,他就应该努力多挣钱,多分担妻子养家的重担,找更靠谱的医院给家人做定期体检,这样妻子的身体可能不会那么早的出现问题了。

就算出了问题,有没有别的补救方式?他如果有能力,可不可以直接开着车,陪着妻子去一线之隔、付费私人医疗非常发达的美国去看私人医生?而不是让妻子自己叫Uber,排队到免费公立医院挂号?

亦或者,如果像很多留言者说的,这病在国内“很好治”,作者对国内生活又似乎很怀念、赞许,那就买张机票直接回归祖国怀抱么!落地之后花大价钱马上去三甲医院买个专家号,好不好?

无非就是多花点钱就是了,而如同本文作者所描述的,他妻子那么优秀、那么能干、他又如此的对妻子情深意切,为什么不能花这个钱呢?为什么,妻子生病前他不愿意重新工作,多挣钱。生病后,当妻子表示不得不停下工作时,他只能说一句:“我早说了,怎么能为了工作身体都不要了呢?”
是啊,为什么呢?你猜猜看,你那个独自挣钱养活一家五口的妻子,为什么要同时打几份工,一刻不停的忙里忙外,却不肯歇一歇呢?

直到妻子病情可能很重后,离确诊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他却提都没提过举债看更好的医院的事儿,为什么呢?

他就只是一边抱怨,一边老老实实的去在加拿大那个“很坑”的免费医疗体系中排队,为什么呢?

我觉得这里面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当地的免费医疗体系是提供了一个兜底,但并没有真正剥夺这位丈夫爱他妻子,尽一切可能救他妻子的权利。让他没想到这些,也许是另一些东西。

不妨参照一下《流感下的北京中年》里作者对老岳父的救治热情,那篇文字里,岳父的病情发展的也很快,身为女婿人家短时间内把北京所有医院都跑了个遍,所有能找的关系都找过了,该花的钱都花了。
我觉得,《我妻之死》的作者如果拿出前者救岳父积极性的一半,亦或者自己在文末讨赏积极性的大约四分之一,去救他的妻子。即便结果是一样的,他也能获得大多数读者理解与同情。
但是这些行动都没有做,我们看到的是一方面接受那个体系的安排和恩惠、没有给妻子提供帮助,另一方面又对那个医疗体系、以及自己的妻子多有抱怨的人。
这才是这篇文章被舆论反噬的原因所在。

我想到了三个词,如此贴切的反应这人的这种态度: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女生们,我有点忘了,你们一般管这种男人叫什么来着?
我在想,如果易地以处,作者以国内为背景写这样一篇文章(如果他敢的话),别人会怎么评价他呢?——不用我们这些普通人出手,很多愤青就会直接上去批判他,“好你个公知,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然后这篇文章,我们也就看不到了。

我想道理是一样的,我们不能双标。

这位作者,他本来是有选择的,甚至他很幸运,留在国内或者去加拿大,爱他的妻子完全遵从他的安排。

但他既然作出了选择,自己重新选择了生活的国度,自己选择了把挣钱的任务推给妻子,把救治妻子、养育孩子的责任推给当地社会。那他也就失去了抱怨妻子“自视甚高”,或抱怨当地社会“照顾不周”的权利。

否则真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话了:
要饭的,你还嫌饭馊?
吃软饭的,你还嫌给你软饭吃的女人“自视甚高”?
到此为止吧,昨天写那文章时火气上涌,逻辑感不强。作为一篇冷静下来后写的补充文章,本文说来说去只想谈两点:

第一,望我们的舆论不要被流言所扰。更完善、更便民的医疗保障制度依然应该是我们社会的努力方向,
因为只有让人们不害怕看病时破财,一个社会才能最大限度的解放消费力,培养和扩大内需。

第二,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是负责。
一旦做了选择,你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该为你号称爱着的那个人负责。

最后,祝天下的好女孩、好男孩,都擦亮眼睛,找到他们值得托付的那个伴侣。
勿负此生。
全文完
本文3000字,昨天文章的一个补完,感谢读完,喜欢请三连,多谢。
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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