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培现状调查结果

背景

大家好

前一阵子我们发布了《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现状调查》问卷，问卷的1-16题调查大家在规培中的感受与基础情况，17-37题我们采用了自测量表来测试大家的焦虑抑郁和压力水平，量表评分标准以及参考文献如下。

样本量为251，填写问卷的人员中，有51%来自北中医附属医院，不区分中西医。

接下来是问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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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卷1-16题结果及分析

第2、3题反应了规培生对带教的印象，约半数规培生对带教总体评价一般，认为好的比较差的要多。

第4题暴露了规培生对工作岗位的满意度差，满意的人大概在10%出头，不满意和极不满意的人占到了40%多。

第5题表示规培生与带教的岗位职责与权力并没有明显的界定。

第6题是我们的重点多选题，因为规培生每一天的生命绝大多数都用在医院工作，那么工作体验直接决定了规陪三年的生命质量，也决定了工作氛围，直接影响医患关系。可以看到有66.93%的人已经对工作丧失了热情，42.63%的人对周围的人事物漠不关心，46.22%的人对工作态度消极没有耐心，34.66%的人有转行的打算，51.39%的人认为当前的工作没有意义和价值，仅有7.97%的人认为自己没有职业倦怠，这个数据与入学时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数据背后表明的情况提示现实生活有这样的可能，当屏幕前的您或您的家属如果有一天在三甲医院住院，那么一线规培生中，也就是每天跟在上级后面查房的一群小大夫中，有一半的人认为自己在当下的工作是没有意义的，近7成的人已经对当前的工作丧失了热情，可能还会有4成的人心里正想着转行，这就是患者住院时实际面对的医疗环境，其中已经为医患矛盾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第7题，有70.52%的人国家补助+医院饭补+劳务是小于1500元每个月的，这表明规培生的绝大多数人在25岁左右还是要由家里供养，如果这是在一线城市如北京，按照每天一日三餐计算，早餐在学校食堂吃6元，中午以及晚上各12元，每天吃食堂，一月在饭钱的花销是900元，加上日用品如洗面奶，洗发露、沐浴露、路费的开销，保守估计大多数人维持生存的每月最低消费估计要在1000元左右，如果要买水果买零食之类可能会开销更大。如果不谈恋爱，不看电影，不参加聚餐等娱乐，部分人每个月或许可以有结余。从住宿来看，周围的专硕规培生没有出去租房子的经济基础，大多数都居住在宿舍，这种生存状态可能至少要持续到26岁左右。

第8题与第7题呼应，有59.36%的规培生对薪资极不满意，有九成的规培生对薪资不满意，我们稍后将看到，除了薪资上的贫瘠之外，在精神上规培生同样会遭受巨大压力。

第9题也是一个重点题，规培的本意为提高医学生的业务能力，这一初衷能否实现带教的管理与业务水平起决定性作用，也决定了规培是真规培还是假规培，不到30%的规培生对带教的管理与业务能力是满意的。映射到现实，我们可以看到既有认真负责的带教，又有甩锅的带教，同时还有专业知识扎实，但管理一塌糊涂，反而给规培生增加负担的带教，对应的我们可以观察到规培生规陪结束后的能力参差不齐，横向对比美国规培之后的规培生能力可知差距。要特别强调的是中医学生也需要参与规培，在与同学私下的聊天中，我们都意识到规培过程中，几乎没有实质中医临床内容的教学与实践，在繁忙的临床生活中，很难总结出中药在患者身上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规陪结束后，很多中医学生并没有继承到中医的治疗方法，而是成为一名西医。

第10题，28.29%的规培生与上级的沟通情况较好。

第11题，14.74%的规培生对医院的工作环境感到满意。

第12题，27.89%的规培生对单位的基础设施满意。

第13题，67.33%的规培生不能准时下班。

第14题，按照8小时工作制，每周工作时间应在40小时左右，有19.12%的规培生可以达到此标准，可见8小时工作制对近八成的规培生来说形同虚设，低收入与高工时加上夜班，此外余下的时间参与科研任务形成反差。

第15题是一个重点题目，非医学专业的同学以及社会上的声音常说遇到问题应当第一时间与上级沟通，这一举措在现实中的可行性是很值得怀疑的，从数据上看仅有3.59%的规培生对医院处理问题的态度与结果感到满意。事实上，当规培生遇到问题时，由于规培这种劳动形式不签署合同，所以是没有办法走劳动仲裁的，而很多专硕规培生名义上是学校管理，应当属于教育局的管辖范围，但教育局又无法干涉医院的事务，因此规培生的命运往往就掌握在了医院教育处的手中，事实上是处于一个法律真空状态，当科室负责人对规培生提出过分要求，教育处又无力干涉时，往往引起规培生的过激反应，当规培生接收到一些奴化思想的教育时，甚至会演变为类似奴隶制的生存状态，我们将在下文列举种种发生在规陪期间不可思议的现象。

第16题，仅有7.57%的规培生对实习单位有认同感，从现实中看，科室的带教没有必要把规培生列为自己单位的一员，从带教的角度看，每两个月换一批干活的人，规培生更像是流水工人的存在。从规培生的角度看，这样的关系也无法产生对实习单位的认同感与归属感。

问卷17-37题结果及分析

有45%的规培生处于中重度抑郁状态，有28%的规培生处于轻度抑郁状态。

有50%的规培生处于重度以及非常严重的焦虑状态，有33%的规培生处于中度焦虑状态。

有50%的规培生处于重度压力之中。

规培生的斗争

规培生的斗争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是自杀

这是屈原与伯夷叔齐的路子，“我感到绝望，我不活了”，现实中前一阵子已经有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们也看到了反应，那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因此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第二种是跑路

退培的文件

孔子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既然行业已经变为一趟浑水，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或是对夜班严重危害到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或是对科研与临床感到厌烦，或是不想再去压迫他人，一部分同学选择了转行。

第三种是游击战

有伪造文件证明自己要隔离的，有每到一个新科室就请不同的病假的，有利用自己的导师给带教施压的，总之是用各种方法各种理由让带教找不到自己的人，大多数带教只抓眼前的人干活，并不会注意到分配工作的合理性，也不会按劳分配，这导致规培中存在越干越累的现象，最后规培生多由积极转为消极。对很多规培生来说，最终的目的就是拿证，为了拿证，就会与带教展开各种游击战。

规培生的斗争又不止这三种选择，但这三种选择是目前已经浮现出来的。

从现象到结论

不考虑别人放在脑中的观点，也不管初心为何，只观察事实是什么，以上的数据与事件结合，可以观察到目前的规范化培训本质是医院劳动力不足希望规培生为医院创造的价值最大化与规培生希望在最美好的年纪为自己未来发展谋求筹码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它导致院方与规培生在财产分配，任务分配，时间分配等各个方面上发生着对抗。当医院方面处于强势时，规培生感到抑郁，焦虑，压力巨大，规培生内部矛盾加剧。当规培生处于强势时，医院内部超负荷运转，医院内部矛盾加剧。因此产生了规培中的种种现象。

这一矛盾的运动会产生规培中种种现象，例如，当一个科室严格要求打卡，占用午休时间学习的时候，规培生会尤其感觉到心累，在规培生中可能会产生互相埋怨的现象，例如咒骂同学病历没写完，嘲笑某个规培生请假多，事实上所有的同学都是伙伴，规培生内部对立越多，规培生的力量就越弱，这就是矛盾内部的转移。同样，在疫情隔离期间，由于大学封校，导致全部规培生离岗，这是一种变相的团结，所有的活都要带教亲自干，这时候带教之间会出现急躁易怒，甚至咒骂主任、副主任的情况，这又是矛盾的转移。

规培生的生活就在于努力争取这一矛盾中主动的一面，占有更多的时间，夺回对自己生命的控制权，拿证等等，在各种宣传下，规培环境中往往充斥着很多有毒的观点，例如打着无私奉献的名义给个人奉献，把人造的苦难当成成长的洗礼并引以为豪，这个任务尤其艰难，身为一个独立的个人，这是规培生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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