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识东来 | 宋朝文明向东亚诸国的传播

3月21日下午，东方语学院“慧识东来”系列讲座第八期“宋朝文明向东亚诸国的传播”如约而至。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宋史研究会副会长黄纯艳教授以丰富翔实的史料，从何谓东亚、宋朝何以立足东亚、宋朝的商品经济输出与宋朝的文化制度输出四个方面，向我们展示了九百余年前东亚大陆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何为东亚及宋朝何以立足东亚

黄老师指出，现代地理学意义上的东亚包括中国、日本、朝鲜、韩国和蒙古五国。但“宋代的东亚世界”作为一种历史概念，更强调汉字、儒教、律令、佛教等文化因素，和文化圈等概念联系起来。因此，以文化为核心因素，兼及政权疆域和现代划分，我们可以确定宋代东亚的大致范围：宋、辽、西夏、金、大理、交趾、日本、高丽。

 在宋朝何以立足东亚这一问题上，黄老师认为：无论从人口规模，还是疆域面积上来看，宋朝都是大国，雄踞着最为富庶的地区。宋朝还建立了以本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在东亚秩序中具有仅次于辽、金的政治影响力。在经济文化上来说，宋朝更是冠绝诸国，具有多种多样的经济交往形式。

因此，虽然宋朝在军事上败多胜少，但其经济发达、文化昌明、制度成熟的文明特质却能在东亚立足。宋朝是东亚文明的中心和高地，也是各国汲取先进文明的源地。无论是军事力量强大的辽国与金国，还是西夏、高丽、大理、交趾等小国，甚至与宋朝无正式政治外交的日本都积极吸收宋朝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

宋朝的商品经济输出

黄老师指出，宋朝的商品经济输出丰富多样，既有海上贸易的大宗商品是瓷器、丝绸、铁器、铜钱、书籍等，还有陆上榷场和走私贸易输向辽、夏、金的丝绸、瓷器、漆器、茶叶以及香药等。因为技术的领先与贸易顺差的存在，周边国家对宋朝的上述商品有着很强的依赖性。

宋朝主导的铜钱货币经济也深刻影响了东亚：铜钱不同于符号化的纸币，其信用以自然价值为基础，因此各国皆可行用。宋钱铸币量大、技术精良、信誉良好，受到各国欢迎。辽和西夏都把宋钱作为主要通货。各国珍惜铜钱，皆许入不许出，严禁出境。由此，东亚诸国都深度卷入了铜钱经济之中，不仅普遍行用铜钱，一些国家还把铜钱作为缴纳赋税、发放官俸的手段。

宋朝的雕版印刷改变了知识传播的方式。官刻、家刻和坊刻多种出版形式的书籍通过官、私渠道流向诸国。明面上，宋朝仅允许“教化蛮夷”的儒经、佛经流向境外；禁止事关国家机密的各类书籍流出。但实际上，各类书籍都通过官私渠道流向东亚诸国。宋朝的雕版印刷技术也传到诸国，东亚诸国大量引进翻译宋《开宝藏》和其他经史典籍，深化了对宋朝文化的学习和文化上的同质性。

宋朝的文化制度

除此之外，宋朝的制度体系也被各国学习借鉴：东亚诸国虽国情相异，但有着文明核心要素的同质性，由此在职官制度、经济制度和科举制度上学习宋朝。其中最重要的是科举制度，东亚诸国也显现出儒学治国、效仿宋朝的共同特点。并且在继承唐代科举模式的基础上融合了宋朝的革新。

 在文化传播方面，宋老师回顾了唐宋之间的差异。唐代时，日本和新罗学习中国文化主要由官方组织，派遣遣唐使和留学生；民间交流出于海禁极其有限。宋代，诸国入宋使节虽然也向宋请赐或采购书籍，学习宋朝制度文化；但更为主要的交流形式是取而代之的是伴随贸易繁荣生长的民间交流。

最普遍的民间交流形式是移民。高丽有大量宋朝移民。今天的朝韩家谱中，仍能追溯到不少宋朝的先祖。大量宋人定居高丽、入仕为官。在西夏，张元助元昊称帝、震动京师，促成了科举制度的进一步改革。交趾优待船商、共邀议事，深刻影响了其国政治。

诸国僧侣为传播佛法，也来到宋朝。高丽大觉国师义天，“名重辽宋”。他来到宋朝，赴宋学习天台、贤首、南山、慈恩等西天梵学，带回佛经三千卷。自宋返国，诸宗之教“各得其正”。日本僧人奝然往五台山巡礼，带回5300卷的开宝藏和释迦真身像，被奉为国宝。

最重要的交流形式还是通过商人。作为东亚诸国人员、物资和文化交流的桥梁。奝然、义天等人入宋回国都是搭乘商船。其次，他们是陆上榷场及博易场贸易的主要承担者，交易茶叶、香药、书籍等；并通过走私贸易带回更多商品。海上贸易也相当发达：据统计在高丽可确知的宋朝海商共4665人；日本的博多也有相当规模的 “宋人町”、“唐坊”作为商人的居留地。

宋朝文明的世界意义

最后，宋老师总结了宋朝文明的世界意义。宋朝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各方面的文明成果在相互交流中成为了东亚各国共享的财富。宋朝文明想东亚诸国的传播，一方面延续深化了东亚诸国在唐代形成的汉字、儒学、律令、佛教诸方面的同质性，另一方面又为东亚文明，乃至世界文明注入了新的因素，其主要包含一下四点。

一是文官政治。宋朝实行重文政策，改革科举制度，实现了武人政治向文人政治，贵族政治向官僚政治的转变，建立了文官政治的保障机制，引导了东亚诸国政治体制的方向。建国于宋代的交趾、西夏仿行宋朝文官体制，建立“宋型国家”，辽、金、高丽、大理也积极吸收宋朝文官政治因素，完善本国政治体制。这有利于各国及东亚地区的政治稳定。中国科举制度对西方文官制度影响中宋代科举制有核心贡献。

二是崇文重教。儒家治国的国家历来崇文重教。而宋朝不仅把崇文重教的基本国策强调到以往不及的高度，更重要的是通过中央官学、州县学、书院、科举制度的新创和完善，建立了长久而深入的崇文重教的机制。而雕版印刷的普及为宋代考试社会、读书社会提供技术支持。这些制度、风气和技术也为东亚诸国借鉴，建立州县学、书院、乡校，完善科举制度，更进一步强化了“中华文化圈”、”中华教育圈”。

三是贸易体系。宋朝间形成了南海贸易体系，并以榷场、博易场、市舶等不同形式开展与东亚诸国的经济交流，把经济贸易作为处理国际关系的重要手段。

四是朱子社会。南宋后期理学官方化，为元明所继承。朱熹之学不仅成为科举蓝本，而且《朱子家训》、《朱子家礼》等，以及朱熹教化社会地精神被东亚诸国所崇尚，成为东亚诸国齐家、治族、教民，构建社会秩序的样板。

问答

Q1：宋朝文明有没有扩展到越南南部等东南亚地区呢？

A1：比较少。越南北部，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交趾还属于东亚的范畴。但是深入中南半岛后，东南亚地区更多受到印度的影响，与宋朝的文化联系不是最紧密。

Q2：为什么日本虽然吸收了宋朝文明，但是没有和宋朝正式形成外交关系呢？

A2：日本当时处于“唐风”向“和风”的过渡过程之中，正在进行本国文化的建构，具有一种排外心理。虽然日本的上层贵族避免与宋朝建立官方的关系，但实质上却希望获取宋的文化物品和信息。因此更多发展出民间交流的形式，取代官方使节。

策划 | 青年学研中心 学术部

文案 | 王梓牧  

编辑 | 顾沈婷

审校 | 李明炎 潘煜婷 季龙雨 薛梓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