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新生代 Zoh Amba: 骄阳似我

Zoh Amba © Scott Rossi

Zoh Amba 是美国田纳西州的作曲家、萨克斯手和长笛手。全球知名的音乐博客 Stereogum 称她是“当今最耀眼的前卫爵士新星之一”。她有着独特而强烈的个人风格，她的音乐就像是前卫、噪音和民谣的奇妙融合体。
Amba 曾求学于旧金山音乐学院和新英格兰音乐学院，并在纽约跟随 David Murray 学习。在那之前，她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家附近的森林中练习作曲和萨克斯管。
近年来，她受邀在众多知名场馆和音乐节演出，包括纽约的演出场馆 Roulette 和 Vision 音乐节、费城的 Ars Nova Presents、洛杉矶的 Angel City 爵士音乐节，以及 2023 年的 Big Ears 音乐节。

她受邀成为知名场地 Roulette 2023-2024 年度委约艺术家。视频中是她的四重奏在 Roulette 的演出，除了鼓手不是 Ryan Sawyer 以外，其他成员都属于参演本届 OCT-LOFT 国际爵士音乐节的阵容。

Zoh Amba Sun Ensemble 的其他三名成员，从左至右分别为：

Lex Korten、Caroline Morton、Ryan Sawyer

更令人瞩目的是，仅在 2022 年这一年，Amba 就高产地发布了四张专辑：

• 她的首张作品 O， Sun（噢，太阳），由先锋爵士名家 John Zorn 制作，并于 3 月在其厂牌 Tzadik 出版；
• 两个月后，她跟古巴鼓手 Francisco Mela、低音提琴巨匠 William Parker 合作的专辑 O Life, O Light Vol. 1（噢 生活，噢 光 Vol.1) 由厂牌 577 出版；
• 9 月 27 日，她的第三张专辑 Bhakti（奉献）出版于 Mahakala Music，其中，她与钢琴手 Micah Thomas、鼓手 Tyshawn Sorey 和吉他手 Matt Hollenberg 合作；
• 三天后，577 出版了她跟 Francisco Mela 合作的专辑 Causa y Efecto Vol. 1（因果 Vol. 1）。

人们很难不去注意这位初来乍到就接连出版四张专辑的音乐家。大家都在想：

Zoh Amba 到底是谁？

小镇姑娘的音乐秘密：演奏萨克斯就是天堂

关于 Amba 的迷你纪录片，2022 年

“当我更年轻的时候，我以为音乐只是逃避现实的途径，但后来我意识到，音乐其实是一扇通往美好世界的门。一开始，我在户外练习次中音萨克斯，但完全不知道如何掌控这个乐器，甚至为此哭泣。直到某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其实可以在音乐的世界里创造现实中并不存在的阳光和笑语。”
在这部仅 7 分钟的短片中，我们见到了略显羞涩但说话坚定的 Zoh Amba，她出生于 2000 年。

“我在田纳西州的一个小镇长大，母亲 18 岁时生下了我和我的双胞胎哥哥。我可以想象，一位那么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孩子确实很不容易。当我大概 13 岁时，我开始质疑我经历过的艰难，开始质疑一切……我变得非常抑郁，甚至好几周里哭着祈祷去天堂……但不久后，我得到了一把萨克斯管。”
在中学时，Amba 的学校有一些乐队项目，她被随机分到一个乐队班。有一次，老师放了一部纪录片，里面用了 Charlie Parker 的音乐。Charlie Parker 是美国次中音萨克斯演奏家和作曲家，现代爵士乐风格“比波普”的主要推动者，活跃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他那快速、饱满、精准的演奏方式对当时的 Amba 来说非常特别，她立刻被这种独特的声音迷住了。于是，她加入乐队并得到了一把萨克斯管。

Charlie Parker © Michael Ochs Archives / Getty Images

她后来明白，所谓的“天堂”，对她来说就是吹奏萨克斯。
在安静的树林里，只有鞋子踩在厚厚雪地上发出的“唰唰”声。Amba 站在一棵树下，缓缓吹奏着萨克斯，声音时而激烈，时而多变。尽管双手已被冻得通红，她依然毫不颤抖，闭着双眼继续练习。在大树下，瘦小的她犹如一株小苗，在自己创造的音乐世界里沐浴着阳光。
中学时的乐团指导告诉她，学习萨克斯管需要上私教课，由于没有经济条件，Amba 只能带萨克斯回家练习，而她在家里练习时，妈妈却不喜欢萨克斯的声音。最后，Amba能想到可以练习的地方，就只剩下家附近的森林了。她还找到一张萨克斯指法图，常常在森林里一练就是数个小时，还骗指导说自己已经在上私教课。

Zoh Amba © Scott Rossi

经过不懈的练习，她逐渐学会了如何通过音乐与自然对话，将萨克斯融入树叶和风的“即兴演奏”中，从而探索出自己声音的雏形。她的音乐蕴含着强劲的爆发力，蓄势待发。
Amba 还利用自己能够找到的资源来练习。通过网络视频，她了解了很多爵士历史上的传奇萨克斯演奏家，如 John Coltrane、Coleman Hawkins 和 Lester Young 等。
但真正让她受到启发的是 Albert Ayler，后者深深影响了她。Ayler 是活跃于上世纪五十到七十年代的萨克斯演奏家和作曲家，以其前卫、不拘一格的即兴演奏方式著称。在他短暂的 34 年生命中，他创作了许多在那些年代闻所未闻的、难以归类的音乐，其作品中充满强烈的情感。受到启发的 Amba 也开始尝试更加自由的演奏方式，追求用音乐进行自我表达。

Albert Ayler © Valerie Wilmer

她听到 Ayler 在一次采访中说道：“有一次，我在房间里练习萨克斯，下楼后，我的母亲对我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我在医院时，那个人肯定是搞错了，他把别人的婴儿给了我。’ 我哭了。”
想到自己同样不被家人支持的处境，Amba 紧紧抱着她的萨克斯管，哭了起来。她说自己每天都会想到 Ayler，感激他的音乐和灵魂让她找到安慰，不再感到孤身一人。
Amba 的家族里没有音乐家，小镇里也没有音乐社区。对她来说，家乡显得不太真实，她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
“在家乡，我就像一个独行者。上学时，我戴着耳机，几乎不跟同学说话，也没有可以分享音乐兴趣的朋友。音乐对我来说是特别私人的旅程，我清楚自己会朝这个方向奋斗。”
Amba 向往用音乐创造的世界，那里有阳光和笑语。她说她愿意用一生去追逐音乐。

从音乐学院退学到哈林区拜师：她说自己像一个斗士

高中毕业后，Amba 得以进入旧金山音乐学院，充满期待的她以为在音乐学院里会遇到许多志同道合的人。
现实很残酷，学校里正统的教学方式并不适合她。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田纳西州，所以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吗？” 她回忆道，“所以当我到旧金山的时候，我以为会遇到很多像我一样怀着同样精神去演奏的人，结果并没有。我感到非常孤独，甚至比我在家乡时还要孤独。而且我经常和学校发生矛盾，因为他们完全不接受前卫音乐，对我非常粗鲁和刻薄。我也表现得很粗鲁和刻薄。我会说：‘不，你不能那样谈论 Cecil Taylor！’ 我就像一个斗士。”

Zoh Amba © Laurent Orseau

两年后，Amba 退学了。
在旧金山期间，一位音乐家给她推荐一本关于吠檀多不二论（Advaita Vedanta）的书。这个哲学流派主张超越二元对立，认为通过深入了解自我，人们可以体验到与宇宙终极真实（梵）的合一。简单来说，吠檀多不二论认为，所有表面上的差异其实都是一种统一的表现，而我们每个人的本质与宇宙的根本现实是相连的。
Amba 对这种思想感到既惊讶又兴奋，似乎跟她的音乐方向不谋而合。她说：“它让我对生活中的一切看法都发生了转变。” 
受启发后，她决定到西海岸的吠檀多中心待上一段时间。“Amba”这个名字就是在那里得到的。在梵语中，“Amba”意为“母亲”，象征着关爱与庇护。
她的创作更加坚定地加入了更多样化的即兴和元素，各种声音开始在她的小宇宙里迸发出火花。
大概 19 岁时，Amba 把自己录的钢琴即兴曲发给了 Tyshawn Sorey，意外地收到了他的回信。Sorey 是一位作曲家、多乐器演奏家和当代音乐教授。Sorey 在信里还给她的曲子做了很多标记，并称赞她的音乐很美，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在其中。

Tyshawn Sorey © Laurent Orseau

第一次受到前辈的鼓舞，Amba 感到非常兴奋，她觉得自己正在步入正轨。
此后，她搬回了田纳西州，继续在森林里作曲和练习萨克斯。
2020 年秋天，一位朋友邀请 Amba 到哈林区跟 David Murray 见面，随后她便成为了他的学生。
Murray 被认为是他这一代最具影响力的次中音萨克斯演奏家之一，他还是一位杰出的作曲家和编曲家。他的音乐融合了其成长过程中所受的影响：福音音乐、节奏布鲁斯、传统爵士、自由爵士等等。

David Murray © Antanas Gustys。去年的第十届 OCT-LOFT 国际爵士音乐节，我们曾邀请他与 Kahil El'Zabar 组成的 The Golden Sea Duo 参演。

他鼓励 Amba 在音乐上大胆尝试和探索。
于是，Amba 将爵士与她自身的成长经历、所思所想和充满爆发力的风格相结合。她的音乐有忧伤而迷人的民谣旋律，也有暴风雨般变幻无常的起伏和力量，她试着把自己对音乐的热爱和执着，通过一把次中音萨克斯表达出来。
“上课时，我们会一起吹奏萨克斯，一起在乐器上嘶吼，他会像这样鼓励我：‘加油，让我听到更多东西！’ ‘不要停，继续努力，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Amba 说。

在一次采访中，Murray 说 Amba 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他说：“她现在正在寻找自己的声音，就像我 20 岁时到纽约所经历的那样，能够如此年轻就懂得寻找自己的声音是一件难得可贵的事。”

独自搬到纽约生活：她知道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2021 年秋季，Amba 正式搬到纽约，9 月，她便与 Francisco Mela 和 William Parker 一同演出并录制专辑。
William Parker，美国低音提琴演奏家、作曲家和教育家，在爵士界享有很高的声誉。2018 年，他也曾在第八届 OCT-LOFT 国际爵士音乐节上演出。

William Parker & 原田依幸 Yoriyuki Harada @ 8th OCT-LOFT Jazz Festival

Francisco Mela 则在古巴长大。2000 年，他搬到波士顿并很快在伯克利音乐学院教学。目前，他是该学院的副教授，也是一名炙手可热的爵士乐手。

厂牌 577 把他们的这次录音分为两张专辑出版——O Life, O Light, Vol. 1（2022）与 O Life, O Light, Vol. 2（2023）。

从左到右为: William Parker, Zoh Amba, Francisco Mela © Luke Marantz

O Life, O Light, Vol. 1

Amba 很清楚，跟前辈合作是非常珍贵的学习机会，因此她在Mela 和 Parker 面前，除了谦卑，更多的是勇敢。在灵活多变的打击乐和沉稳贝斯的配合之下，她的萨克斯声音逐渐变得大胆起来。在其中一首曲目中，她还吹奏了长笛，用细腻的音色探索了更多即兴上的可能性。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跟 Mela 合作，早在 2021 年 4 月，她便在纽约与他一同录过音，只是专辑在第二年 9 月才面世。

Maria，来自 Amba 与 Mela 的专辑 Causa y Efecto Vol.1（因果 Vol. 1）

同样成长于山区的两人，把各自成长经历融入到音乐中，听者在他们的音乐里仿佛穿梭于森林和大山之间。在 Maria（玛丽亚）这首曲子中，Mela 用质朴而有力的打击乐和歌声致敬其母亲，Amba 的长笛则节制而富有节奏地加入进来。各种声音巧妙地相互碰撞，实在有趣。

Zoh Amba © Dave Kaufman

这些都发生在她录制自己的首张专辑之前，即 2021 年 11 月之前。
据她回忆，她跟 John Zorn 的相遇完全是偶然的，但自己非常珍惜那次相遇与其后的合作。
有一天，她跟 Parker 在街上吃早餐，John Zorn 就在他们身边路过并跟 Parker 打招呼。Parker 随即热情地把 Amba 介绍给其认识，两人一见如故。很快，Zorn 就开始安排她跟其他音乐家一起录音。
“谁都想跟 Zorn 合作，这简直就是梦想成真！” Amba 这样说。
就这样，11 月，经 Zorn 安排，她到纽约一个录音室与数位音乐家一同录音，包括钢琴家 Micah Thomas、鼓手 Joey Baron、贝斯手 Thomas Morgan。Zorn 担任制作人，还在专辑的第五首曲子里演奏了中音萨克斯。
有了前面两次录音的经验，Amba 知道如何在这次的合作中更加自如地融入自己的声音。

O，Sun

O，Sun 的最后一首曲子 Satya（真理）

专辑部分是 Amba 的作品，部分是四人即兴曲目。她能吹奏出非常多样化的声音，饱满而富有层次，从摇篮曲般的循环乐句，到激烈的自由即兴，她的演奏都能够迅速抓住听众的耳朵。
Amba 目前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应该是 2022 年 9 月出版的 Bhakti（奉献）。在这张专辑，她再次跟 Micah Thomas 合作，还有曾在毫不认识 Amba 的情况下，给她认真回信的鼓手 Tyshawn Sorey。最后一首曲子则加入了吉他手 Matt Hollenberg。

Bhakti 最后一曲 Awaiting Thee（等待你）

第一首曲子 Altar Flowers（圣坛之花）以激烈、撕裂且狂野的姿态开场，Amba 嘶吼的萨克斯，加上极其精准和醒目的鼓点，复杂多变的钢琴，简直就像烟花般精彩连连。
紧接着，在第二首曲子 The Drop and the Sea（水珠与海）中的前半部分，Amba 的声音完全转变：她的演奏冷静而落寞，仿佛化作寻找大海的水珠；当曲子进入后半部分，水珠融入大海并开始兴奋地探索，一切灰暗都变得明亮起来。
最后一曲中，在尖锐激进的吉他追赶之下，演奏发生了极为美妙的化学反应，Amba 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猛烈回击，将音乐的张力提升到新的高度。
这张专辑是她音乐全貌的完美呈现。她以无比坚定和自信的姿态游走于复杂的节奏和旋律之间，找到了自己独特的声音，尽情享受着每一刻的演奏。
Sorey 也说她是一个“无畏”的即兴者。刚开始时，他们都在试探性地演奏，但很快，他们就找到默契，逐渐将音乐推向高潮。
“在我心里，我觉得这张专辑才是我的首张专辑，它是最贴近我内心所想的一张。” Amba 说。

心中的花园

Amba 得到前辈赏识离不开自身实力和独特性。来到纽约之前，她已经在森林心无旁骛地练习了多年，她欣赏传统爵士，更热爱自由的演奏方式，她的音乐是六十年代自由爵士和新生代独立力量的激烈碰撞。她也与许多音乐家在小场地演出，积累了非常多的经验。

2023 年，Amba 与鼓手 Chris Corsano 一同巡演，两人与吉他手 Bill Orcutt 还于同年出版了一张专辑 The Flower School（花儿学校）

但独自在纽约打拼是非常艰难的。作为一位女性新人，她在男性主导的音乐界中需要更加努力地寻找自己的立足点，她很珍惜每一个演出和录音的机会。但有时，她与其他音乐家也会发生摩擦，比如，曾有一位年长的音乐家批评她的演奏“过于激进和咄咄逼人”。
2022 年春天，录制 Bhakti 前几个月，Amba 感到非常疲惫，于是回到田纳西州，还一度想停止创作音乐。几周后，她突然收到 Shahzad Ismaily 的邮件，后者鼓励她再回到纽约，并邀请她夏天一起去德国的 Monheim Triennale 音乐节演出。

Shahzad Ismaily

Ismaily 是美国知名乐手，穿梭于民谣、自由爵士、乌尔都语歌曲等音乐之中。他出生于巴基斯坦移民家庭，是一位自学成才的作曲家和音乐家，精通电贝斯、低音提琴、吉他、班卓琴、手风琴、长笛、各种打击乐器以及模拟合成器。
Amba 曾在纽约看过 Ismaily 的演出，对他的音乐印象深刻。当时，Amba 没能上前跟 Ismaily 打招呼，两人后来联系上了，便成了好朋友。今年，Amba 与 Ismaily、Jim White 和 Steve Gunn 组成了乐队 Beings，并发布了专辑 There is a Garden（一座花园）。

There is a Garden, Beings

In The Garden - Beings

跟以往的专辑不同，There is a Garden 非常特别，音乐更加丰富多样，你可以听到自由即兴、摇滚、噪音、迷幻...... Amba 在这些音乐中显得非常轻松自在，像孩子一样跟好朋友们探索未知的游戏。
除了萨克斯，她还在其中弹吉他和唱歌，并演唱了自己小时候创作的歌曲。Morning Sea（晨海）是其中一首：

“

看啊，有一棵小树在生长

急什么呢？为什么沉默了？

看啊，有一片爱之海

它会拥抱你，想让你看到些什么

它眼里有太阳，你看到了吗？

为什么你要对自己如此残酷呢？

看啊，有一片爱之海

就像生活，甜蜜的生活

我轻唱这歌，想让你知道

试试在花园里拥抱自己吧

双手放进泥土里感受大地

眼泪也可以用来浇灌花儿

”

我想，这是 Amba 心中的花园，那棵小树正是她自己吧。
那个曾在森林中刻苦练习萨克斯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为出色的音乐家，而且她的成长之路仍在继续。正如其名字“Amba”所象征的关爱与庇护，她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庇护所，不再那么忧伤，因为那里有阳光和笑语，她正在将这些光和笑传递到更多地方。
让我们期待她在现场给我们带来更多惊喜吧。

可以在这个视频听到 Amba 唱的 Morning Sea

参考资料：

https://www.salvationsouth.com/a-taste-of-the-divine-nectar-zoh-amba-saxophonist/ 

https://www.nytimes.com/2022/09/26/arts/music/zoh-amba-bhakti.html

https://www.sfjazz.org/tickets/productions/zoh-amba-23/

https://burningambulance.com/2023/08/11/zoh-amba/

https://www.freejazzblog.org/2022/07/zoh-amba-arrives.html

https://www.stereogum.com/2260654/beings-zoh-amba-steve-gunn-jim-white-shahzad-ismaily/music/

Wire 杂志第 484 期，文章作者 Stewart Smith，2024 年 6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