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草在渐生的春风中生长｜《春逝》顾静薇演员专访
新一轮的《春逝》建组在日长一线的冬天。
众人围坐一桌，从自我介绍到共同梳理演员作业，是九人剧组每部戏「第一次坐排」的惯例。真诚地撷取一小段人生碎片与人分享、来回抛换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又激起新的灵光一现，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里，「物理所」中的面孔渐见丰盈。
饰演顾静薇的小欢与小巧并肩坐在一边，暖阳金墨似的刷在她们的眉眼上。明明是头回见面的大家出奇迅速地进入到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状态。小巧话还没说两句，声音已然微微颤抖起来，小欢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默默递去一张纸巾。可轮到自己时，抑制不住的泪花也早先话语一步，提前夺眶而出。
“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哭鼻子，”回想起那个上午，小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但很奇妙，有一种找到同伴的感觉——大家都那么的易碎，却又敢于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现出来。后来排练，也能不断看到每个人的情绪起伏变化，再靠着彼此之间的一些力量站起来，这是多珍贵的一件事呀。”
岁暮的飞雪簌簌扑过，薇草在渐近的春色中悄然生长。
王小欢 饰 顾静薇Wang Xiaohuan
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曾出演作品《存在与时间2.0》《降E大调三重奏》《凡人之梦》《平行宇宙爱情演绎法》《结伴关系》《群鬼2.0》等。
吕伏阳（莫小巧）
饰 顾静薇
Mo Xiaoqiao毕业于北京大学。网剧《少年有点酷》（2017）编剧、电影《我要去远方》（2018）编剧，定格动画电影《女他》（2018）女主角配音。
话剧作品：《雷雨2.0》（2012-2013版）演员、《南锣鼓巷七号》（2013版）副导演、《九人》（2014版）导演。
小巧与《春逝》初见在2020年。因疫情的影响，原定剧目《对称性破缺》的排演计划悉数取消，为了不让「连演十年」的约定落空，这则因梳理「瞿健雄人物前史」而催生出的三人小戏在那年的初秋时节被搬上了舞台。
“最开始觉得就是帮忙录一个报审的音频，也没有想过之后的演出。我还一直和导演说，如果有了更合适的演员人选可以随时换掉我……谁知道后来不仅实现了线下演出，甚至还有了二轮、三轮，以及几经波折终成行的新一年的巡演。”
演戏曾经是小巧大学生活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北大剧星」决赛上的角逐牵引起她与话剧九人的缘分。2014年，小巧担任了当年九人剧目排演的导演，此后却因诸多「跳跃与波折」，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接近过舞台。
《九人：攻证》（2014）
“我会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干这件事，它（演戏）有点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感来源。所以当作为顾老师再次上台的时候，会感觉那个根又能扎下去了——快乐、也很有意义。”
2018年，小巧去看了当年九人推出的古装剧目《落梅风》。她后来在自己的公众号随笔中写道：「此时距离执导九人作品已经过去四年。大学也不过四年，却好像变幻莫测的几个时代；而毕业之后，时间像拖在列车窗外的白骨，乍眼就磨损殆尽。在台下看到红衣的姑娘，挥剑转首身子美如染墨，那时从未想过将有一天与她同台」。
《落梅风》（2018）路雯 饰 花满堂
彼此相望，再轮转过台上台下。这样奇妙的际会不止一个例证。
时间倒回至2017年，话剧《结伴关系》在北京上演。那是小路（《春逝》瞿健雄饰演者路雯）上大学后看的第一部戏，坐在观众席中的她惊叹于彼时台上小欢的光彩夺目，心里想的是：「我什么时候也能成为像这样的演员」。
从戏剧学院毕业后，小欢带着满腔的热情扎进了话剧演出中。用她的话说，是「什么都不顾，就是想站在台上」。然而前行一道，最初幸运相识的许多同伴陆续因为种种问题渐渐走散，一路上的艰难总是消磨着人身上的锐意和勇气。小欢坦言，甚至有段时间压根儿不想去剧场，更别说演戏。
“直到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参与了一些剧读活动，认识了很多非职业的戏剧人，突然就又被ta们身上的那种热情打动了——那好像是我有过，但弄丢了的东西。”
出演顾静薇，则是演员张巍（《双枰记》郎世飖饰演者）牵桥搭线的结果——五年前小路看的那场戏，他也是演员之一。
“其实最初介绍我来的时候心里很犹豫，我并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以前也从来没演过民国戏，演这样一个角色对我来说压力非常大。但我后来却是被小路的故事给打（动）到：要搞科研、做实验，还要排戏，同时也是为了共赴这场「十年之约」。我确确实实地再次被点燃了。”
九人十周年特别记录视频中路雯的采访片段
冥冥之中，她们崎路同行。
在小巧眼里，顾静薇是一个极具绽放感的人。
「巧薇」
“静薇本质上和健雄是一类人，她们的底色是勇敢。但健雄勇敢得很干净、很纯粹，顾老师在纯粹之上可能还会有一些牵绊的人和事——如果她完全不想这些，或许可以走得更远，可她认为这些人或事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她情愿牺牲掉自己的一些前路，也要顾及和抓住这些「牵绊」。”
每轮演出，小巧都会关注观众们的评论和想法。她说有一则印象极深刻，那位观众在微博上写到：「我们都说顾老师明媚、勇敢，但我却在其中看到了一点儿悲观」。
“这也许是因为带了一部分我自己的色彩。静薇其实很容易「没电」，但如果是我没电了，我可能就直接选择「躺平」；而顾老师则是发现自己没电了，丧那么一小会儿马上就又会给自己充电，没多久就又是满身心一往无前的力量。我觉得这是她身上特别宝贵的地方，也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而在排练前，小欢也没有想到顾老师如此「喜剧」。
「欢薇」
这种偏差或许源于世人对所谓「成功女性」常见的一些固有印象：坚硬、职业、去性别……可顾老师并不是如这一般的「典型」，她专精于学业事业，也并不会因此消减对丰富生活方式探索的热情；她之活泼明朗、俏里盈笑，同见证于轻快的口哨、杯中的红酒，以及天上耀眼的繁星。
王小欢
饰 顾静薇
会留下，但终会归来。留下为了精进课业，回来为了帮助更多想精进课业的人。
吕伏阳（莫小巧）
饰 顾静薇
我放不下祖母。……呀，这没有什么可遗憾，各人有各人的路途。我教书，学生们能做更精尖的研究，也是一样的。
摘自演员作业-《演员请回答》
“她的乐观并不与生俱来，而是经历过那么多之后选择的乐观。”小欢如此强调。
“她已经不是健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了，在经受了一些挫折后，虽然依然在做很多发自内心喜欢和认同的事，但与此同时也扔下了很多不得不放弃的东西——她妥协了一部分，又坚持了一部分。”小巧这样补充。
「双薇」
当问起各自版本的顾静薇有什么不同时，两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小欢版的静薇就很小欢！”
“小巧版的静薇也很小巧！”
这种「特点」源于两位演员自己身上的一些色彩，也源于她们对同一人物不同的底层逻辑铺设。
比如二人对顾静薇出身的理解就不大一样。在小巧的想象中，她的家境并不殷实，因此也会给自己造成一部分自卑感；而小欢则正相反，即便「双亲早去」、即便继母对她所望不过是「做一株安静不起眼的草」，这样的静薇仍然选择以昂扬的姿态生长——她的那一点软和怯，多数时候都是藏起来的。
我这一版本的静薇，最开始面对健雄时，会感觉和对方相比自己有好几个维度的「不如」，所以总觉得健雄很难接纳自己，于是她就开始从年龄、经历，或者说资历上给自己找补。但很显然，这并不能构成她根源上自信的来源。后来两人相处，她渐渐感受到了自己被人发自内心爱着的感觉，这种「被认可」使得她终于敢把内心深处藏了很久的「软」给露出来。
这也是我从小巧身上抓到的东西！一开始我对静薇会有一些「刻板印象」，觉得她「成功有成功的理由」嘛，她的开朗和活泼仿佛理所应当。但小巧给静薇带来的那种可爱、令人心疼的感觉，就突然让我发现，啊，原来顾老师也可以是这样的。
定妆照拍摄那天，身穿实验服的小欢同小路在黑色幕布前摆弄着实验仪器。快门跳跃的声音里，导演忽然走来和小巧说：如果说这短暂一年的相处，顾静薇改变了瞿健雄的人生的话，那么小巧版本的静薇就像一个「港湾」，更多是在情感上给她滋养，让她有了从坚硬到柔软的一个转变；而小欢版本的静薇则是在人生态度，以及学识能力上给了健雄一个极立得住脚的标杆和引领，让她更具坚韧与信心，继续去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春逝》定妆照
“之前有一个观众评论，让我真的有被温暖到，”小巧回忆说，“她说顾老师其实是一个挺丧的人，她一直被各种困难和挫折往下拽着，但她会试图挣脱这些，她在努力表现成一个小太阳——又或许像月球，一直有一面是没有阳光的，这是她藏在心深处的东西。”
而小欢也为顾老师「选择」着这两面月亮。
“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生活中的我还是常常会习惯性地躲起来。我也特别怕演一些阳光的、乐观的、爱笑的角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来找我演……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做准备。有很多时候我的笑，你仔细看是有点抖动的。”
“就像之前馨馨（《春逝》瞿健雄饰演者许文馨）和我聊担心大家会对新卡的接受慢这个话题，我还一直安慰她，说这是正常的、没什么，各种评价一定都会有，但自己心里的慌张和担心只多不少。”
嘈杂的咖啡厅快要淹没小欢轻巧的声音，和她所诠释的顾老师一样，「那些自我怀疑是藏在在自信后面的」。
排练没有自己的戏份时，小欢喜欢坐在角落里
面对两版健雄，「双薇」也各自给出了不同的碰撞。
小路给我的感觉是「曾经的自己」，馨馨夸张点就是女儿的感觉。
巧路版到后期的感觉就很像朋友了，但欢馨版前面会有种「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感觉。
对对！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因为对着馨馨那张脸我就没办法……
因为小路足够坚硬，直接「撞」过去也不会把她「撞坏」；但馨馨就绝对不能，她会碎。
但随着不断的排练，两位健雄身上的相似在变多。
所以双卡之间真的有种对比物、坐标系的感觉（笑）。
坐排时，小欢同大家分享起自己第一次读完剧本的感受。“就是我相信。相信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有这样一群人在纯粹地热爱着一些事业，我也相信静薇和健雄之间的那些情感，是会慢慢地流到自己身体里的。”
谈及顾老师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小巧则说：“每次排练，我都深处在她坚强而有目标的情绪里，这种充满生命力的情绪又拉长在时间的绵延上，她带给我了一些重新审视自己的新角度。”
上海白利南路947号(今长宁路865号)，是中央研究院上海理工实验室的旧址，剧组由此做了一块小路牌，作为《春逝》每轮演出打卡拍照的道具。
“「物理所」在这个戏中就是一个小小的假定性嘛——两层楼、一个院子、三个人，还有后面那些看不见的同事们。在这当中充斥着理想、信任、理解，有相互帮助，也有欢笑泪水。这和九人本身给我的感觉很像，不是一个由各种机械运转的工厂，而是一个茂密的森林，大家就在其中自在地生长。”
角落的对座，小欢认真地看着眼中闪烁光亮的、这样兴奋描述着的小巧。
绿意在渐生的春风中不断绵延。
民国二十四年，暮春初夏。
中央研究院物理所唯一的女研究员顾静薇，迎来了脾气颇难对付的助理瞿健雄，而她们的所长丁奚林也正埋首于科研与剧本的双重困境。
正值朝不保夕的乱世穷途，旧者已破，然新者未成。这一对年轻的物理学双姝携手抗拒随波浮沉，也在短短一年的共度时光里，影响了彼此的一生……
王小欢 饰 顾静薇
吕伏阳 饰 顾静薇
许文馨 饰 瞿健雄
路 雯 饰 瞿健雄
李晓辉 饰 丁奚林
关皓天 饰 丁奚林
出品人：江信文
编 剧：朱虹璇
导 演：朱虹璇
制作人：任慧岩、潘夏言、郑晓娟
舞美设计：曾淼
音乐设计：孙术乔
灯光设计：李赫珂
舞台监督：郭爱伦
助理舞监：马祎繁、任海汇、赵阳
音乐音效：杨佳依
道具统筹：靳曦、朱姿桦、张群、张欣
服化统筹：靳曦、贺晓、董竹君
摄影摄像：贺天、谭姝婷、王梓妍、白雨竹
宣发推广：马延婧、高羽茹、宋卓如、吴子衿、刘博涵、李梦琦、刘晓茵、叶诗桐、张亮、陈乃彬、田海遥、王伊、王昕馨、苗楠楠、成炜
票务统筹：张菲菲、周诗曈
制作助理：徐逸纯
歌曲演唱：韩雨佳、吴三畏
戏曲指导：唐柯
关于九人话剧九人是一支由北京大学校友创立、拥有丰富创造力与高口碑的青年戏剧团队。自2012年至今，九人已走至成立以来第十个年头。
话剧九人向来坚持原创剧目的创作、演绎，希望在剧作中照见现实的社会、呈现真诚的思考。话剧九人已出品、制作的代表作现有《春逝》《四张机》《双枰记》《落梅风》《柳叶枯刀》《西风长歌》等。以上剧目都以高度思辨性的内容、扎实的舞台呈现，收获了稳定的高口碑。
话剧九人作品《四张机》豆瓣评分8.6，获得包括第四届华语戏剧盛典“最佳小剧场”奖、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2021壹戏剧盛典“最佳小剧场”奖、"戏剧中国“2019年度话剧类”优佳剧本奖“，并入围大麦2020年度高分话剧榜单。曾赴上海、西安、深圳、青岛、南京等多地巡演。作品《春逝》豆瓣评分8.7，获得第五届华语戏剧盛典“最佳小剧场”奖，曾赴国家大剧院、大麦·超剧场、陕西大剧院等地演出，受邀参加2020年北京喜剧周展演、2021年西安戏剧节展演、2021年乌镇戏剧节展演、2021年国家大剧院夏季演出季展演等。作品《双枰记》豆瓣评分9.0，再创佳绩。
坚守原创，锐意创新。话剧九人拥有丰富多元的主创团队，既吸纳了具备丰富舞台经验的专业戏剧人才，亦集结了来自各行各业、拥有多元背景和创新能力的非职业戏剧爱好者。作为戏剧圈的一支「良心出品」团队，话剧九人正建立起独树一帜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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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比头像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