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丸号沉没：不该被遗忘的战争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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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时间8月15日，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在英国电影电视学会(BFI)大厅内举办了专场点映，近400位英军战俘后人从各地赶来，共同观看这段由他们讲述的历史。
2023年8月15日伦敦BFI点映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里斯本丸沉没》开篇简短却严肃而沉重。
“里斯本丸”号在1942年的最后一次航行中，有超过1,800名英国战俘被日军关起来淹死。电影人方励和摄制组辗转英、美、日、中各地，对话核心当事人及后代，从幸存者、战俘家庭、救援者各个角度展开还原历史。
影片从在茫茫大海中寻找船只开始，抽丝剥茧带出整个故事，真实记录了震惊世界的“里斯本丸”号沉船事件。
团队在英国访谈拍摄
“里斯本丸”号遇袭沉船
1941年12月8日，日本联合舰队袭击珍珠港的同时，攻击部队从大陆一方向香港发动进攻，圣诞节当天香港全部沦陷。1200余名英国人死亡，4000多平民被屠杀，大批英军以及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籍的官兵被俘。
九个月后，日军把一艘从巴西征用的7152吨级的货船“里斯本丸”号改装成客船，将1816名英军战俘押送上船，从香港运往日本。
在战时情况下，日军并没有按照要求，悬挂声明运载战俘的相关旗帜或明显标志。1942年10月1日凌晨4点多，“里斯本丸”号途径中国舟山群岛青浜岛东北约2海里的东霍洋面时，被美国的“鲈鱼”号潜艇发现，美军以为是一艘日本运输船便发起了猛攻。
“里斯本丸”号沉没海域
7点04分，“鲈鱼”号连续发射了4枚鱼雷，最后一颗击中了船，几分钟后，海面上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船体水下的燃料舱被击中。鱼雷发射后，船上一片混乱，日军无暇顾及舱底战俘，战俘们没有食物和水，舱口被木板和帆布封闭，所有人都只能蜷缩黑暗的底舱里，在有限的空气中挣扎着呼吸。
失去动力的“里斯本丸”在海上漂浮了一天一夜后，船体开始倾斜下沉。船长弃船带着大批船员和卫兵登上另一艘日军运输船，留下了几名卫兵在甲板上监视战俘。船在下沉，海水漫延灌进了已被打开的下舱，俘虏陆续窒息遇难。
关在1号舱的英国皇家海军和2号舱的英国皇家苏格兰官兵不顾一切地冲上甲板，纷纷跳入大海逃生。日军看到试图逃走的俘虏，便用机枪、步枪射击落水的战俘，当有的英军战俘好不容易爬上日军船的绳索时，日军又将他们野蛮地踢下去，并开枪射击溺水战俘。一时间，海上漂浮着众多尸体，惨状触目惊心。
沉没前的“里斯本丸” 素描
救助、藏匿，渔民和英俘共患难
一千多名战俘落水挣扎，冰冷的海面尸体不断，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当地渔民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发现有人落海就要拼命相救。”尽管最初遭到日本人的射击，但渔民还是不顾一切到海里捞人。
浙江省档案馆藏的民国时期浙江省民政厅档案里，记录了1942年舟山渔民救助英俘的相关资料：当时庙子湖渔民沈万寿、吴其生、吕德仁等人，营救出英军战俘106人；青浜山赵筱如、唐品根、翁阿川、唐如良及许毓嵩等人动员全山，一直捞到午夜，营救出英军战俘278人。
参与救助人员名册
纵使物资贫乏、语言不通，渔民们还是把家里吃的穿的都拿出来救助盟军战俘。
获得浙江渔民救助的英军被俘人员伊文斯（前排左一）、詹姆斯顿（前排中）、法伦斯（前排右一）和参与营救的中方人员合影留念
落船后第二天日军飞机轰炸“里斯本丸”号沉没海域，紧接着封岛搜查，严刑逼供有嫌疑的渔民，扬言不交出英俘将屠村。最后381名英国官兵为了不连累岛上渔民，主动集合被押上日舰送往日本做苦役，直到战争结束幸存下来的官兵才获得自由。
历史，不该被遗忘
十年前，方励第一次在中国东部浙江省舟山群岛的一位轮船长那里听说这个故事，像许多其他人一样，方励对这个战时悲剧事件之大却鲜为人知感到惊讶。两年后，他带领团队在失事现场进行了调查，并用多波束声纳技术拍摄了沉船残骸的图像。
沉船残骸的图像
“里斯本丸”成了方励放不下的一个故事，随后他去了英国，与“里斯本丸”遇难者的孙女阿曼达·克里斯蒂安（Amanda Christian）会面，谈话后他被深深触动并决定要用镜头记录住这段历史。
“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未有过孩子，也没有结婚，只是沉睡在海底。让我们记住他们，让我们不要忘记他们，”他说，“每个观众都应该珍惜和平，让我们彼此相爱，而不是互相憎恶。永远不要发动战争。”
方励在英国主流媒体上发起了一场寻人运动，通过《泰晤士报》《每日电讯报》《星期日电讯报》《旁观者》等媒体刊登广告，试图找到更多英国战俘的亲属。
七年的时间里，方励带领团队与近380位战俘家人取得联系，面对面采访近120位战俘后人。经过大量的史料考察和筹备，终于在日本无条件投降78周年当天，给英军战俘后人一个完整的交代。
东经122°45′55″，北纬30°13′47″，浙江舟山群岛这片海域被赋予了更深的含义。人性在最黑暗的时刻闪耀，残忍无道的屠杀和舍生取义的救助共同书写了这段历史。
2005年8月18日，英国老兵查尔斯·佐敦在“里斯本丸”号沉没处向殉难者献花
方励的纪录片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海底30米处的二战“死亡之船”不会沉默海底，那些深沉海底的生命也将乘着镜头，向世界发出和平的呼唤。
（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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