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咏麟之友、毛宁之“父”、山口百惠之师……我记忆中的谷村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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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爱民
对于许多40岁以上的中国人来说，也许不熟悉他的名字，但大多熟悉他的旋律。许多内地、台湾、香港的华人歌星，数十年来用各种语言翻唱过他的歌，尤其是那首叫“星”的歌曲。对了，他是谷村新司。
这个月的8号，谷村新司走了。
噩耗传来，令无数中国歌迷陷入悲伤。日本平均寿命全世界最高，而谷村终年才74岁，不应该啊。
16年前，2007年春天，我曾经在东京涩谷附近的一条小街上——谷村新司的工作室拜访过他，许多情形还历历在目，谷村新司先生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
谷村新司东京工作室外景（摄于2007年）
当时我是作为央视《东方时空》系列专题节目《岩松看日本》的策划，与主持人白岩松等同事一起去采访谷村新司的。
那天是3月15日，我们按照预约的时间来到了谷村新司的工作室，那是一个朴素但充满艺术气息的空间，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和照片，彰显出谷村新司的艺术眼光。
中国情结和青年情怀
白岩松与谷村聊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创作《星》这首歌的灵感来源，谷村说这个创作过程“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他的灵感来自想象中的中国。
谷村说，他从小就常有一种感觉，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风景，他认为应该是中国的北方，但他从来没有去过。他就用这首歌来描绘。在他的想象中，这个风景是一个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可以看到山，满天都是星星，还有非常凉的风在吹。他觉得他虽然在日本出生，但他的前世可能是在这种想象中的地方出生的。
谷村先生说：“我一直想去中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我就是想去看一看。1981年我第一次到中国去，呼吸到中国的空气，手摸到中国土地的时候，给我一种感觉就是我回家了。我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种紧张感。因为在我的想象中，中国，比如它的气息，摸着它的土地的感觉，对我来讲，确切是我认识的地方，我去过的地方，我熟悉的地方。我以前就有这种感觉。”
谷村先生第一次到中国是1981年，那时中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物质匮乏，中国人的穿衣打扮令他感到惊诧，但人们内心却充满希望。他说：“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我的印象就是，当时的中国，非常缺乏色彩。颜色不多，好像一种黑白的世界一样。因为当时日本人的服装也好，城市也好，有各种各样的色彩。但是到中国去，当时人们基本都穿‘人民服’。
那时候正好是夏天，我看到舞台下边的观众，大部分都是穿白衬衣，就好像是一个黑白的世界一样。现场人们的表情有些紧张，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在舞台上唱歌时，看到了邓小平先生坐在台下观看。所以，我就特意走到舞台下面，站在邓小平先生的前边，一边弹琴，一边唱了非常有节奏的歌曲。这时邓小平先生就站起来，和我们一起，配合我们的节奏拍手。顿时在场的一万名观众全都站起来，和我一起拍手！所以我认为音乐是没有国界的，音乐给人们带来的感情和感受都是一样的。”
谷村先生说，从此他就强烈地感到一种使命，一种责任，他要通过音乐促进中日两国间的文化交流。记得谷村先生说：“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政治，每个国家的政治都要考虑自己的利益，考虑自己国家的安全。国家和国家之间，在政治关系上往往会造成一些矛盾或者是摩擦。但我觉得，音乐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在音乐面前，没有人说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我是哪个国家的人，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想音乐是超越国境的。不管人与人之间的政治关系如何，听同一个音乐的话，就和是哪国人没有关系了。我觉得，音乐可以做到这些。我认为，我可以通过音乐，为日本和中国之间的交流架一个桥梁。我当时产生了这种出自内心的感觉。”
我们“东方时空”栏目在2007年春天推出了《岩松看日本》系列纪录片，这个节目长达22集，介绍了日本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连续在央视播出，收视率连创新高，足见当时中日关系之热，民间友好气氛之浓。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16年，如今许多观众还会记得当年收看过这个纪录片。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日两国关系能够从融冰、暖春发展到全方位密切交流，两国人民彼此欣赏，彼此受益，这种局面与两国政治家的高瞻远瞩和像谷村先生为代表的一批知名人士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40年间，谷村新司的足迹走遍中国各地。2004年3月，上海音乐学院聘请谷村新司担任音乐工程系常任教授兼中日音乐文化研究中心顾问。
谷村新司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开幕式上演出
我们采访谷村是在2007年，当时他就说：“我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上海了，当然也包括现在的北京，这跟我l981年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已经好像不是一个国家的城市了。我感觉到变化很大。比如说天空窄小了，楼房高了，再有经济发展了。这些都是好事。但是同时我也感觉到，是不是随着这样的一些好事，也有一些东西不见了。在日本高速成长期时，也有同样的问题。人们非常重视物质，重视金钱，而逐渐失去了心中的美好。所以我认为正是在中国这样高速成长的时期，更应该关心人们的内心。”
谷村新司在华人音乐圈拥有很多朋友，谭咏麟、邓丽君、张学友、罗文、梅艳芳、关正杰、徐小凤、张国荣都演唱过他的歌曲，很多人与他交往密切。
谷村新司与张学友
谭咏麟与谷村新司
谷村新司与张国荣
“还有非常年轻的，好像我的孩子一样的毛宁。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日本。当时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他周围也发生了种种的事情，是他心情最低潮的时期。当时他和姐姐一起生活。本来他准备放弃音乐的。
那个时候，他想见我。然后我们见面了。他就跟我说他的父母非常非常喜欢谷村先生的音乐。小的时候，他就在家里听我的音乐带子。他说我的歌他都会唱。我看着他非常纯真的眼睛，想到这样纯真的孩子，要放弃音乐，这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当时我就跟他讲，我和我的夫人，我们两个做你的父母，这样跟他承诺的。”
很多人还能记起山口百惠演唱的《良日启程》，它是谷村新司在1978年为山口百惠写的。作为音乐人，谷村新司的音乐没有守成的倦怠，一直在吸收新的元素。
在许多与他同年龄的音乐人淡出人们视线的时候，谷村新司甚至还能为17岁的歌手写歌，始终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在我给山口百惠创作曲子时，她在日本是第一号的明星，年轻的明星，是一个偶像。我准备给她作曲时，我在想，这个曲子不应该只限于一个年轻的偶像，一个明星。
我觉得无论是青年人，中年人，或者是老年人，听了以后都应该喜欢，都会受感染，我希望能够创作一首这样的曲子。中国的歌名怎说我不太清楚，意思是在一个很好的日子里，要出发了，要去旅行，这是一次人生的出发。我认为，这个曲子她唱了以后，可能受到了音乐的感染，她的心灵也有所改变。我知道许多中国观众喜欢她，也喜欢她的歌，据说现在人们还非常留恋她。”
《良日启程》由谷村新司作词作曲，为山口百惠代表作之一，入选20世纪感动全日本歌曲。
人生即音乐，在音乐中永生
记得那天，岩松问了一个稍显不礼貌的问题：我们觉得您的外表其实一点也不像明星，不像木村拓哉或者其他的明星那么耀眼，况且年龄也比较大了，是什么东西让您内心还能保持甜美？
谷村先生坦然地说：“我觉得人的外貌、出身是不能选择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人的生活和想法是可以选择的。人的生活阅历，人的思想，是可以补充和完善自己的外在形象的。还有自己脸上的皱纹，也可以显示他的一生是怎么度过来的。所以如果有很好的一生，总是带着笑脸面对生活，可能他的心情就会表现在脸上，并且能从内心唱出这样的歌来。”
谷村新司演唱《星》（此处歌词大意为：可是我心头不灭的是热情，每时每刻追寻梦中的憧憬。）
是啊，谷村先生就是带着这种心情，这种人生态度，以美好的状态告别了这个世界。他虽然去世了，但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们，谷村先生始终认为人生就是音乐，音乐就是生命。
他说：“我认为，如果有一百个人的话，就有一百种音乐。那么音乐不只是唱，不唱也可以说是音乐。因为人的一生都是音乐。我觉得，唱得好的人和不好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人的一生，一个整个的过程，我认为都是音乐。所以我总是想，向人们传达音乐，就是自己的生命本身，就是用生命去诉说。中国也有一句话，叫岁月如歌，正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16年前的这次相会，让我永远记住了谷村先生，记住了他的歌声，记住了他用音乐家的眼睛如何去看待世界、看待生命。这种记忆历久弥新，永志难忘。
（作者刘爱民为：央视资深记者、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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