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给Galliano平反了吗？

深度报道｜EDITORIAL

13年过去了，John Galliano可以从反犹太主义的丑闻里走出来了吗？一部关于他的纪录片上线，将他这段灰暗的时光摆上台面。Anna Wintour与LVMH集团似乎决定原谅他，为他平反。

*撰文/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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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爷」John Galliano回来了。

这是今年1月Maison Margiela Artisanal在巴黎发布那场令人难忘的2024秋季高级定制系列后业界普遍的共识。

这场秀唤起了人们对1990年代-2000年代的John Galliano巅峰作品的记忆，尤其是1994年3月在社交名媛São Schlumberger巴黎左岸别墅里举办的那场改变命运的John Galliano1994秋冬系列。

这意味着Galliano要重新回到舆论第一线了吗？至少，全球时尚媒体都在为他欢呼。

2024年1月，Maison Margiela Artisanal 2024秋季巴黎高级定制秀

John Galliano蛰伏了13年。

躲避镜头，低调隐世，安心创作，作为Maison Margiela创意总监的他，不再是Dior时期那种张扬的时尚偶像形象。

这一切源于2011年2月24日那个傍晚。时任Dior创意总监的John Galliano因酒后对巴黎La Perle咖啡馆的顾客进行肢体暴力与反犹太言论攻击而被捕。

2010年7月，时任Dior创意总监的John Galliano在巴黎高级定制周期间的Dior秀场谢幕。

这件事发生第二天，LVMH集团董事长Bernard Arnault和他的法裔犹太人老板、Dior首席执行官Sidney Toledano立即选择让他停职。

几天后，事件进一步发酵，《太阳报》发布了一段视频引起轩然大波 。视频展示了几个月前烂醉如泥的Galliano在同一家酒吧里用不堪入耳的反犹言论辱骂他人，甚至大叫「我爱希特勒」。

此时，巴黎时装周进入到了高潮，Dior还未走秀，时尚行业所有的眼睛都落在这里。LVMH集团辞退了他。瞬间，他的丑闻登上了全球各大媒体的头条。

2011年2月，John Galliano来到巴黎警察局

Dior还是如期举办了新装发布，John Galliano没有到场，替代他出场的是Dior工坊的工匠们。

Sidney Toledano在现场表达了他的态度：「让我非常心痛的是，看到Dior的名字与发表这样可耻言论的设计师联系在一起，尽管这位设计师或许才华横溢。」

这就是那场改变John Galliano命运的丑闻。在此之前，他是这个时尚行业被捧入云端的「巨星」。

过去这些年，John Galliano是怎么过来的？

也许是每一个时尚爱好者想知道的。

显然，Galliano并没有沉沦，这位时尚巨星还在创作。他戒了酒，从2014年开始出任意大利奢侈品集团OTB旗下重要品牌Maison Margiela的创意总监，为这家公司已经服务了10年，现在也开始尝试重新面对聚光灯。

《High & Low：John Galliano》剧照

「现在难道不应该原谅John Galliano吗？」《九月刊》的导演、奥斯卡奖得主、著名纪录片创作者Kevin Macdonald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2021年春天，时尚行业正在受到新冠疫情巨大的影响，Macdonald敲开了Galliano南法别墅的门，开启了一天半的恳谈。他想知道Galliano是不是有好故事，这是不是能拍成一部客观的纪录片。

14个月后，他带着摄影机来了，开启了第一次拍摄，John Galliano坐下来面对镜头剖析自己，讨论他的崛起、衰落和回归。从一文不名到声名赫赫，从跌入谷底到重新爬起来，这位水管工的儿子，已经63岁的英国设计师的确有一个好故事。

这便是名为《High & Low：John Galliano》的纪录片，由时尚传媒巨头Condé Nast集团旗下娱乐公司Condé Nast Entertainment投资，本周末将于北美院线以及Mubi发行。

John Galliano与Anna Wintour

这部电影集结了时尚圈的权威和名流们，这里面包括了John Galliano的前雇主、LVMH集团目前的顾问Sidney Toledano，他的伯乐、现Condé Nast全球首席内容官兼《Vogue》全球编辑总监Anna Wintour，他的明星朋友们Kate Moss、Naomi Campbell、Penelope Cruz、Charlize Theron，那些著名的时尚编辑们Edward Enninful、Hamish Bowles……可以说，这是为Galliano平反的一场精心策划。

不过，Kevin Macdonald声明他没有收任何的PR费用，最终剪辑是独立融资的，不像其他关于时装屋领袖人物的纪录片，这是一部完全独立的作品。

纪录片导演Kevin Macdonald与John Galliano

据撰写《国王与诸神：Alexander McQueen、 John Galliano的兴衰》的时尚作者Dana Thomas透露，Anna Wintour是这部影片的推手，她为这个项目找了好几年导演，有三位导演拒绝了这个项目，最终才找到了Kevin Macdonald。

在项目早期，Kevin Macdonald向Dana Thomas咨询了John Galliano「被取消」事件的情况。最让Kevin Macdonald感兴趣的部分是，Galliano「被取消」的程度有多深，以及Galliano需要什么才能在时尚界和社会中得到救赎。他是否真的会获得原谅？

1990年代的Galliano

这部影片前半部分快速回顾了John Galliano人生的前50年，从他在直布罗陀的童年到Dior的事业巅峰；后半部分则深入探讨了过去13年的情况，也是人们最感兴趣的部分：被捕、除名、余波以及Galliano如何慢慢重回聚光灯下。

Kevin Macdonald让John Galliano采取了自述的方式，对着镜头说话，像观众是他的心理治疗师一样。Galliano梳理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和职业生涯，试图弄清楚自己是如何陷入成瘾、抑郁和陷入暴力深渊的，这种深渊如此之深，以至于他能够对毫无戒心的咖啡馆顾客发出尖酸刻薄的仇恨。他的结论是，他在一个虐待同性恋的家庭中长大；他的工作要求过高；他对处方药、酒精和工作上瘾。

John Galliano没有承认的是他那个巨大的自我。Kevin Macdonald从Abel Gance 1927年默片《拿破仑》中剪了一些片段。据说John Galliano学生时代在巴比肯中心看过这部电影，对这部电影非常「着迷」，他的学位展就是以这部电影为基础的。Macdonald不止一次问John Galliano是否认为自己可能有拿破仑情结。Galliano都否认了。

但，事实证明，John Galliano在他的头50年里，经常戴着拿破仑帽谢幕。

John Galliano在Dior 2007春夏高级定制秀谢幕

Dana Thomas倾向于把Alexander McQueen与John Galliano的悲剧归结于结构性的宿命，并将这对竞争者放在一起来看，在伦敦的工人阶级中长大、作为同性恋被霸凌、就职于大集团中的天才选手……他们就像脆弱的小动物一样，在巨大的资本机器里奔波，自我消耗，最终走向毁灭。

Kevin Macdonald关注的显然是反犹太主义。他采访了反诽谤联盟全国主任Abraham Foxman，他在Condé Nast国际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Jonathan Newhouse的要求下，就反犹太主义和大屠杀问题为Galliano提供咨询；采访了成瘾专家Philippe Batel博士；还有法国犹太神经精神病学家和动物学家Boris Cyrulnik，这位医生二战期间在波尔多被纳粹抓获并逃脱，当时年仅6岁。通过这些声音，Macdonald提供了一个关于Galliano这个吸毒酗酒的成因研究，并指出他的反犹太主义可能植根于何处。

这部纪录片最大的遗憾是很少看到Galliano设计和制作时装的过程，更多是展示成品。

Dana Thomas透露，这部片子里有一段Galliano带着Macdonald参观Dior档案馆的戏，让观众看到一些Dior时代的杰作。这是自2011年他被解雇后首次参观Dior档案馆。一名工作人员拥抱着Galliano，小声对他说：「我钦佩你。」

拍摄过《九月刊》的Kevin Macdonald一直对时尚不屑一顾，认为是一种肤浅的东西，直到他制作了这部电影。在和Galliano的沟通中，在纪录他的过程中，Macdonald改变了他的看法：「Galliano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我努力走进那个世界并试图理解：为什么人们认为他如此伟大？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

他的作品值得一场展览。

2022年，他和LVMH集团董事长Bernard Arnault在巴黎Louis Vuitton基金会的一场展览开幕式上与John Galliano合影留念。

Anna Wintour和LVMH集团也希望大都会博物馆能为John Galliano的作品办一次展。 他在Dior所创造的时装档案应该被充分利用。Sidney Toledano在电影中表示，他已经原谅了Galliano。2022年，他和LVMH集团董事长Bernard Arnault在巴黎Louis Vuitton基金会的一场展览开幕式上与John Galliano合影留念。

甚至，Dana Thomas表示在巴黎听到传言称，LVMH集团可能会让John Galliano重返集团。他曾在1995年短暂地执掌过Givenchy，现在Givenchy的创意总监一职还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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