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简讯丨浙江大学沈炼之史学讲座第92讲：《刘备、柏拉图等等论国家：十七世纪的全球化与全球政治思想史管窥》

讲座简介

2021年12月17日星期五，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历史系助教授殷守甫老师应浙江大学历史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邀请，进行了一场线上讲座（即沈炼之史学讲座第九十二讲）。他的题目为“刘备、柏拉图等等论国家：十七世纪的全球化与全球政治思想史管窥”。讲座由北京大学历史学系、西方古典学中心助理教授李文丹老师评议，浙江大学历史学院刘寅老师主持。

讲座纪要

（纪要经讲座人和评议人审校）

首先，殷守甫提出了一个“不靠谱”的想法，即刘备、柏拉图的政治哲学的比较研究。他告诉我们，这个想法虽然今天看来难以进行，然而在十七世纪全球化的过程中，却不乏对之饶有兴趣的人物。其中就有西班牙思想家Domingo Fernández Navarrete（闵明我）。通过追索Navarrete的这个小小想法，殷守甫表示自己希望说明这样一件事情：“当我们真正去体会早期全球化进程中一些人物的生活世界的时候，我们也在挖掘一些重要的东西——即，那些被现代学术体制所排除、所否定、所嘲笑、所封杀的思想的火花。而这些火花，或许对于未来的比较政治理论、甚至哲学的探索，是有意义的。”

殷守甫继而将讲座分为两个部分，一为问题的提出，二为论文的展开。就前者而言，他向五个不同的学术领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第一，在最基础的意义上，这个研究关乎历史故事尤其三国故事的流传与接受、翻译和阐释的研究。殷守甫指出现下的研究存在三方面的不足：虽然对汉文文本的流传有了相当的讨论，但是对非汉文的文献重视仍然不够；虽然对于整书的翻译有一定的积累，但就人们如何使用历史典故仍缺少系统的追索；虽然人物形象演变等议题引起了广泛的兴趣，但就其背后不同的时代、场域下的知识兴趣而言，还缺少深入的挖掘。例如白帝托孤的故事，它关乎一个君主政体的核心问题：在怎样的情况下，长子或嫡长子继承制度应该悬置？

第二个领域是来华传教士和东西交流史研究，近期的突破可以归纳为两个方面：广度上，不再是只关注利玛窦等著名传教士，而是关注整个传教士群体；深度上，不再是关注罗马与北京、欧洲与中国、西方与东方这些抽象的概念，而是深入到地方的场域、地方的思想图景来关注一些之前被忽略的人物。同时殷守甫强调，尽管如此，已有的研究仍然受到一些固有的观念的掣肘，如仅仅关注传教士对于欧洲思想“大家”（伏尔泰、莱布尼茨等）的影响，而并没有真正的进入这些传教士的思想世界，体会他们在当时思想地平线上的贡献。因此殷守甫特地强调，今天全场他不会将Navarrete称作传教士，而更强调他思想家的身份。

由此，殷守甫引入了第三个领域，即政治思想史。当下的研究，虽然在细节上有很大的推进，但总体上仍然流于一种线性的叙事。对于西班牙的萨拉曼卡学派或者其他专人的研究，有一种接续十七世纪的执念。换而言之，就是强调十七世纪形成的许多重要的观念，比如主权、比如社会契约、比如现代意义上的个人权利，这些观念呢，并不起源于霍布斯、卢梭，或是其他我们熟悉的人物。相反，这些议题在十六世纪的西班牙的大学，在阿奎纳的传统下就有了深厚的积累。殷守甫认为，如果我们只是把西班牙帝国下的政治思想，看作一种大英帝国时代政治理论的前传，也会陷入一种贫乏。因此，通过Navarrete论刘备的个案，他希望超越这种单线程的思想史的叙事。一方面是在西班牙的全球帝国自身的困境下，来理解其间思想的变化；另一方面，则是在十七世纪全球危机的大背景下，追问全球思想史的脉络。

第四个领域是比较哲学或比较政治理论。眼下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西方”以外的思想传统，但殷守甫认为眼下的推进还非常有限。尤其在问题意识上，很多学者仍然有一种刻板印象：比如中国的传统擅于讨论一些问题，不善于讨论另一些问题；如果要讨论德行政治、选贤任能，那不妨与中国对话，如果要讨论多数决、法制社会等，那和中国传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殷守甫认为，这种偏见本身是近三百年来权力与学术秩序下的产物。

第五个领域是全球史领域。殷守甫认为，全球史是什么，这很难是一个好问题——就像我们开始学习计算机，如果一直在学习什么是鼠标、什么是键盘，这不知道哪一天可以用上计算机了。他认为，重要的是：全球史作为一种视角或取径，可以如何推进我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把东西交流史研究、传教士研究、思想史研究纳入全球史研究框架的时候我们究竟在做什么？

由此，殷守甫转入了自己的论文，通过展示自己论文的底层架构，殷守甫也分享了自己构思、写作的经过。他说自己的文章最终要回答两个问题：其一、通过引入刘备的思想，Navarrete如何推进了阿奎纳以来对国王的两个身体的讨论，甚至柏拉图以来对君主政体的讨论？其二、通过对话柏拉图、阿奎纳等哲学家，Navarrete如何拓展了“刘备”文本的思想意义？为了展开这两个问题，论文就必须首先交代：Navarrete 是谁？Tratados是怎样一本书？以及刘备是谁？白帝托孤是怎样一件事？Navarrete是如何瞭解到这件事的？以这些问题为线索，殷守甫分析了自己论文的结构与得失，以及在前人研究基础上的推进。最终殷守甫以“段落的微观史”总结了全文的不同线索。

李文丹老师对殷老师的讲座进行了评议，并就国王的两个身体理论提问：Navarrete自己是否也有两个身体，即个人和社会身份。就其个人而言，他写作的年龄与刘备托孤时的年龄相仿，这是否让他为刘备的故事所触动，他自身的经历是否影响了对政治王权的思考。就其社会身份与职务而言，他和西班牙王室的联系比较紧密，他的写作是否受到王室资助？他和君主处于什么关系？他是否利用了王室图书馆？作为道明会会士，Navarrete在中国的传教和游历的过程中，他和主流的耶稣会会士有什么不同？

讲座最后，殷老师对以上问题和听众师生的问题进行了答复，本次讲座取得了圆满成功，令广大师生获益匪浅！

文稿｜黄星宇

照片｜黄星宇

责编｜姜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