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作品｜如何通过宣传教育，缓解暖水村农药包装废弃物随意丢弃的问题？

//  暖水村农药包装废弃物的现状  //

暖水村位于甘肃省天水市武山县马力镇，是一个坐落于大山深处的小村庄。全村大致有219户，共计1032人，其中只有876人常住于村子里，其余村民大部分外出工作学习。暖水村具有西北山村的典型特征——山体坡度大、土地较贫瘠、沙石较多、海拔高。“有很多东西成熟不了，玉米我们就只是用那个杆子去喂牛。”村书记表示。由于自然环境较艰苦，暖水村的村民更多种植小麦、菜籽、土豆、荞麦等容易在山体上培育的作物。

农田杂草是作物生产中重要的有害生物，与作物争光、争水、争肥、传播病虫害,导致作物产量和品质降低。暖水村的大部分农户都会使用到草甘膦去进行定期的除草工作。据一位村民介绍，“以前除草剂的用量跟现在没有什么出入，基本上稳定在一年使用两次的频率，具体的用量得看作物和多少亩地。但是除草剂是每年农历三、四月会使用，后面野草长了就再用。”

 常见的除草剂——草甘膦 

虫害在暖水村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虫子主要通过啃食菜籽叶去危害菜籽苗。“大部分是菜籽在用农药杀虫剂，虫子一般是棉虫。”村民反映道， “尝试过别的杀虫方法，类似于使用粘虫纸，但是基本没有什么效果，还是得靠农药杀虫才灭的干净。”暖水村的除虫农药多用于农历的9月和10月左右。

因为除草除虫工作的不可替代性，暖水村每户人家平均每年会产生十余瓶废弃的农药瓶和几十包农药袋。然而，大部分村民都不能科学地处理这些农业废弃物，而是随意丢弃，给当地水环境带来了一些潜在的威胁。

首先，农药属于持久性有机污染物，一旦被排放到环境中，它们需要同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被自然所分解。其次，农药废弃包装物会对村民造成危害，它在一定的浓度下会对接触该物质的生物造成影响，通常会致癌、致畸、致突变。

再者，农药废弃包装物会对土壤和水造成污染，大部分的农村地区都在使用农药和化肥，形成广泛性的片区影响。

因此，暖水村针对废弃农药瓶的回收开展了一系列的宣传教育活动，旨在以奖励的形式帮助村民培养平时积攒农药品的习惯，来缓解随意丢弃并产生污染的情况。

//  宣传教育在暖水村的过程及影响  //

宣传教育目前被公益组织用于广泛传播绿色、健康、互帮互助的意识形态，旨在针对特定的利益群体展开一系列的正面鼓励，包括线下教授知识、互联网众筹、助学教育等等。

其中，带有奖励机制的宣教模式是一种更好导向群体行为，鼓励群体形成自我意识的方式，在世界各地都有广泛运用。因为其抓住了群体的经济需求，能够更好引起村民的关注度。

今年4月起,威宁自治县迤那镇通过创立“垃圾银行”模式,鼓励群众将垃圾存入兑换“积分换物”,引导农村群众改变垃圾随手丢弃、胡乱处理的生活陋习,从源头上控减辖区垃圾数量,破解垃圾围村、围路、围河的困局。

 暖水村风景图 

然而，奖励机制也不只被使用在一些贫困地区的环境宣教中。在中国部分发达城市，智能垃圾箱已经在一些居民社区出现，住户通过手机APP、微信扫码或者“刷脸”打开箱门，将垃圾分类投入对应的垃圾箱后，智能垃圾箱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对垃圾进行识别和称重，根据大数据统计的实时市场价格计算出返现金额，然后即刻返现至手机微信钱包。

这种奖励机制的成功实施，让宣传教育更有针对性地对利益群体进行环境保护意识倡导，同时也培养了群体的长期意识，让人们能够自主地收集垃圾并统一回收。

在过去，暖水村村民对于废弃农药品和化肥没有足够的常识科普，形成了一些废弃农药品随意丢弃在田间地头的情况，这会对土壤和地下水都有不可逆的损伤，也易被孩童和牲畜误食误触，危害到他们的健康。

此外，环保局的政策缺少对于废弃农药瓶的统一回收管理，庞大的乡镇数量也让地方执法存在一定的漏洞和无法覆盖的部分，这让暖水村需要一个权威组织去帮助村民培养独立、自主回收废弃农药品的意识。

2016年，暖水村修缮了下山的道路，村民可以下山获取更多就业机会，但也造成了劳动力向外流失的情况，导致村中劳动力大不如前。“耕地一年的利润才约等于外出务工一个月的收入”，一位农户这样说道。同时农家肥的回田工作耗时耗力，也变相增加了化肥的使用和包装的丢弃。

甘肃绿驼铃环境发展中心是甘肃省的一个民间环保组织，自2016年起，绿驼铃在暖水村开展了多项社区帮扶工作，其中与环境相关的主要有垃圾分类、和对废弃农药包装物的有偿回收。

 绿驼铃在暖水村开设的垃圾回收点 

自2018年起，绿驼铃制作了宣传牌并分发了垃圾分类桶，向暖水村村民宣传回收农药包装废弃物的理念，并倡导社区村民一起行动。绿驼铃也为参与农药废弃品的村民提供了小额奖励资金，并且反复向村民们强调：“我们并不是购买村民用过的农药瓶，而是对他们环保行为的奖励。”

在一年的时间内，绿驼铃在暖水村共回收了6657件农药瓶以及农药袋，包括一部分陈旧的农药垃圾废弃物，也被村民从地里挖了出来。正是社区村民与绿驼铃的共同努力，使得当地村名更愿意参加环保活动，保护暖水村的生态环境，以及保障他们自身的身体健康。自项目启动，如今已是第六年，绿驼铃在暖水仍在继续推动着农药瓶回收、垃圾分类等农村环境治理的相关工作。

通过绿驼铃有效的教育宣传，村民胡乱丢弃农药包装废弃物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有位年轻母亲平时在外陪读，家里的农事一般是家中老人负责，他们会在使用完化肥之后会将袋子彻底清洗后用来装其他东西。另一位奶奶和老伴二人住在村子里，平时经济状况不是很好，除了务农还会卖小牛犊去维持生计。她有积攒废弃农药瓶的习惯：“存着咧，2013年的我都存着咧！”

 农户将化肥袋子回收再利用，用于收纳荞麦 

//  宣传教育目前在暖水村的潜在问题  //

即使绿驼铃在暖水村的活动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但这种方式也存在一些可以提高的空间。

首先，第一个可以改进的问题是活动的举办频率较低，导致村民们在家中长期存放这些废弃物，而产生难闻的气味。

一位村民谈到，直到一年前他们还在自己收集废弃农药品。但她重复提到:“农药和化肥的味道很难闻”，尤其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废弃农药瓶的味道变得恶臭、难以忍受。当一个农民能够闻到化肥味道时，已经能够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损伤。至于农药，会刺激眼睛和呼吸道。而这些废弃农药品能够影响婴幼儿的神经和行为发育，危害到孕妇和儿童的身体健康。

从对村民的采访来看，回收活动一年只举行一到两次。因此，有一位村民以为回收活动停止了，便将废弃物埋在了村庄后的垃圾填埋场，另一位接受采访的村民家里有三个孩子，老人担心孩子会接触到废弃农药品，于是将废弃物填埋到了自家农田里。从安全方面考虑，村民们普遍不愿意在家中长期存放大量的废弃农药品。

此外，这种奖励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弱化宣传教育的本身内容，一些村民会更看重参与的奖金，而无法深刻地理解农药瓶随意丢弃所产生的潜在问题。

在采访过程中，有两位村民提到了自己收入途径不多，年收入不太理想。绿驼铃所组织的这种以小量金额为奖励的废弃农药品回收活动，给予了村民参与活动的动力。虽然奖励不多，一个废弃农药瓶只能兑换一毛钱，但是一些村民们将目标放在了奖励本身，贪图一些小收益，与项目的初衷产生了一定的偏差，即让村民们集体意识到科学回收的必要性。

与此同时，废弃农药瓶回收的宣传教育活动在村子里的传播范围不够广泛，并没有覆盖到村子里的老人。

暖水村中的大部分老人们还是按照他们原来的习惯，把垃圾扔到村后的垃圾填埋场。其中的一个原因是，部分老人没有意识去保存一年的废弃农药瓶。第二个原因是宣传不够彻底，村民们不知道有这样的项目开展。

//  结语  //

目前，这种带有奖励机制的宣传教育还有许多可以提升的空间，但是，绿驼铃在暖水村所开展的活动依然是非常必要的。绿驼铃与村民们的共同努力，正在逐步减少当地居民生产生活对土壤和河流的污染，保护了暖水村的生态环境，也保障了村民们的身体健康。

作者/沈人禹 陈曦泽 陈德音（排名不分先后）

甘肃农村水污染调研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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