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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革往事1•大批判大串联

赵原野 鹰眼观新 2023-05-01

本文来自合作公众号:康平文稿。

作者: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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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6岁半上小学,比一般人早上一年学。而我读书的陕西安康师范附小是五年制试验班小学,这样小学又上了一年

因此,1965年我进入安康县永红中学的时候,我比大多数同学都小两岁左右,在学校里是很不起眼的“小破孩儿”。

刚上初中一年级时,班主任杨乐凤老师指定我当班委会文体委员。

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既没有学生活动的组织能力,年龄又小,在同学中也没有号召力,因此仅当了一学期的班委。

回想起来,这是我学生生涯唯一一段当学生干部的经历。

初二开学之后,也就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不知怎么老师就不再上课了,而是组织我们开始批判“三家村反党集团”。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三家村反党集团”的代表人物是邓拓、吴晗和廖沫沙,也不知道早在4月份《北京日报》就开始了对他们的公开批判,更不知道他们撰写的《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大毒草”。

反正老师让我们批判我们就批判,至于《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写的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读都没读过,广播上怎么说、报纸上怎么写,我们就以同样口气去批判。

记得我传抄过一首顺口溜,开头两句是:“邓拓、吴晗、廖沫沙,他们三个是一家。”尽是一些口号,没有一点实际内容,我们也不可能写出什么实际内容。

接下来,批判又升级了,学校里开始出现批判校领导和老师的大字报,大多数都是教职工和高年级学生写的。

于是,我们也跟班主任杨乐凤老师要纸墨。杨老师问我们干什么?我们理直气壮地说:“给你写大字报。”

杨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出纸墨给我们。当时写的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老师看我们的那种哀怨的表情至今难忘!


1966年8月18日,毛主席在北京身穿绿军装,佩戴红卫兵袖章,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并且再次表示支持红卫兵运动。
后来又连续7次接见红卫兵,共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1300多万。

毛主席前两次接见红卫兵的时候,我们正在放暑假,影响还不算大。

但开学以后,毛主席又在9月15日、10月1日连续接见红卫兵,在全国大中院校引起强烈反响。

大概是上面有通知,国庆节过后,我们学校也开始有组织地推荐学生代表以红卫兵的名义,去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接见。

我们每个班都有学生代表去北京,但不是由学生选,而是由老师和学校指定。

学生代表从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接见回来,学校更乱了。

也许是他们“学习交流”了外地经验,亦或是外地的经验传到了我们这里,反正学校纷纷成立起名号各异的红卫兵组织。

“八一八红卫兵战斗队”是以毛主席第一次接见红卫兵的时间为名;“云水怒”、“谁能敌”、“锷未残”、“风雷激”等战斗队、造反队是取毛主席诗词里的词组为名;“东方红”、“向东”、“无产者”等是以当时常用名词为名。

还有许多名称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这时成立任何造反队、战斗队,也都不再需要老师来组织、批准,完全由学生自由组合,然后将名称、人员名单报给学校备案,就可以领到一笔制作造反队队旗的经费和写大字报的纸墨、印传单的蜡板、油印机等。

紧接着,大串连就开始了。

所谓大串连,就是此前在各级党委工作组领导下有组织、有计划进行的“文化大革命”,在毛主席连续8次接见红卫兵之后,开始演变成一场史无前例的狂风暴雨了。

红卫兵在“造反有理”的口号下,开始了一场全国性的大串连。“到处串连、煽风点火、乱揪乱斗,搞乱了各级党政领导机关,是‘文化大革命’中造成全国大动乱的重要因素”。

而我们当时年龄小,没有任何“革命”的目的,山里的孩子,只想走到山外去见见世面。

到北京去、到革命圣地延安、井冈山去,成为我们串连的主要目的地。

虽然当时大串连不需要学校组织,但是还是要报学校备案,然后才能发给串连的生活费。

当时各个年级都很快组织一个个串连队。我所在的684班也在组织串连队。我年龄小不会去主动牵头组织,而是他们组织起来让我参加。

我所参加的串连队目的地是革命圣地延安。

串连队最初是8个男同学,学校不批准,要求每个串连队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女同学参加。理由是如果都这样全是男同学组队,那么女同学就无法组队参加串连了。

于是我们又吸收了班上的3个女同学参加,一共是8男3女11个人。

学校批准之后,就可以领到一面红旗作为队旗,每个人还可以领到每天三角钱的生活费,粮票是自己下。

就是带上自家每月供应口粮的购粮本到粮管所按粗细粮供应比例划减口粮定量,划减多少,给多少粮票,当年这一手续的专用术语就叫“下粮票”。

不出省就只下陕西省粮票,如果到省外去,就要下全国通用粮票。全国通用粮票是含食油定量的,30斤全国粮票含半斤食油。

串连队都组织好了,回家给父母一说,他们却不同意我参加串连,因为我们串连的口号和精神支柱就是要像当年红军一样步行走到延安去。

从陕南安康到陕北延安有一千多里路,途中还要翻越秦岭,父母觉得我才12岁半,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走那么远?

可是都跟同学说好了,如果说因为家里不同意就不参加了,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再说我也是真心想去。于是我就以“绝食”抗争,不让我去就不吃饭。

我果然一天没吃饭,也没着家,跟着几个同学到安康东汉江边叫磨盘坝的地方玩去了。

当时是11月份,天气已经很寒冷了,我清楚的记得那天还在汉江游了一会儿“冬泳”。晚上回到家,父母终于向我“妥协”同意我去串连了。

除了学校发的生活费之外,还另外给了我20元钱,给我在内裤上缝了一个口袋,把钱和粮票放在里面怕丢了,还叮咛我路上注意安全等等,就把我放飞了。



1966年10月18号,我们的大串连从安康县城出发,开始了我一个12岁半的中学生的“长征”。

我们串连队同学都是一身当年红军战士长征时的打扮:每个人背一床被子,像红军一样地打成背包,挎一个书包、一个水壶。

还专门买了绑腿,从脚踝缠到膝盖以下小腿上。还买了一双棕袜子,说是翻秦岭有雪,穿上棕袜子不会冻脚。

串连队8男3女11个同学,就数我的年龄最小,其他同学都比我大两、三岁,所以我什么心也不操,也就什么也不知道,队长说什么时候走,我跟着走就是了。

队长锁运洪同学,队员还有王先兆、李自力同学,其他同学实在是记不得名字了。

从安康到延安,西安是必经之地。从安康到西安当时有两条道路可选,一条是沿西万公路走,就是西安到四川万县的公路。

从安康先往西北方向到汉阴县、石泉县,再转东北方向经宁陕县到西安,从地图上看走了一个三角形的两条边,大约是700多里路。

另一条是从安康直接往北走小路,经麻坪、赵湾、小河、青铜关到商洛的镇安县、柞水县,翻秦岭到长安县,再到西安。这是走了三角形的另一条边,大约400多里路。

比起西万公路来说,虽然山路不好走,但近了好多,何况有红军精神激励我们,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后一条山路。

也有许多串连队选择走公路,虽然远一些,但他们觉得更好走些。

出发那天是上午10点左右,我们在学校集合走到安康县城中渡台。当年安康还没有汉江大桥,过河都要坐渡船。

县城有三个渡口,最西边的七里沟是西万公路的渡口,有大趸船一次可以摆渡六辆大卡车;县城江边的是中渡台渡口,是通往江北的主要渡口;再往东到磨盘坝也有一个渡口。

我们要从中渡台坐船过汉江,然后就走小路进山了。

那天一定是个好日子,有四、五支红卫兵串连队同时从安康中渡台出发,有我们永红中学的初中生,也有安康中学的高中生。

好像有老师来江边送我们,但没有任何仪式。

我们手里还有一张学校油印的简易路线图,标明沿途设置有串连接待站或接待点的地方,专门接待串连学生吃饭住宿的。

串连时我们沿途都在专门的接待站吃饭,每顿饭交半斤粮票,一角钱。

去西安的路上因为接待站都在农村,每顿饭每人给一份菜,一个馒头或一碗米饭,定量供应。从西安往延安的路上,菜还是一份,饭就管饱管够了。

沿途住宿的地方大多都在当地中小学校教室,因为学校都不上课了,教室空下来。

课桌一拼就是床,有的连课桌都没有,在地上铺一层稻草就是大通铺,当时要求串连学生都要自带被子背包,于是两个人一伙,一床铺,一床盖,两个人分两头睡,谁也别嫌谁的脚臭。



第一天原计划要走80里山路。由于中午才出发,又是头一天走这么长的路,还不适应,因此,到天黑的时候没有走到原定地点,队长就近联系到一所小学让我们住下了。

头一天就有人脚上打了水泡。走之前我们是做足了功课的,知道该怎么处理:向女同学要一根长头发,穿在针上(每个人随身都带有针线包),然后从水泡穿过,将长头发系一个结,第二天水泡就消了,走路也不痛了。

其实痛不痛只有自己知道。痛又有什么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长征”,那就得坚持走下去。

有的人是为了崇高的追求、信仰,说实话,我是为了热闹、好玩,只想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串连出发之后,我们按照学校发给的路线图行进,每天背着背包行进八、九十里山路,最多的一天走了110里路。
所谓山路,应当是当时不能通行车辆的村道、乡道。乡间岔路很多,都是一米左右宽,很容易走错。
串连队的同学中间,就我爱主动向老乡问路。见到年纪大的我都礼貌地尊称大爷、老伯,年轻一点的就叫大哥、老乡,问清前面该走哪条路?还有多少里?
之后,我便招呼大家该怎么走,前面还有多远就到接待站了。同学们说我嘴甜:“叫人不折本儿,舌头打个滚儿。”

似乎一路上都是我在不停地向老乡问路,问清楚路再“指挥”同学们怎么走。

因此,出发后第二天,队长锁运洪便不由分说叫我当队长,并且立刻就把队旗交给我。

串连路上,我们都是非常虔诚地背着背包、打着绑腿、扛着一面红旗走的。只差一杆枪,就跟当年红军战士一样一样的了。

一路上走过的地名还记得有赵湾、青铜关、镇安,过了柞水县城,第二天就要翻秦岭了。

初中学地理就知道秦岭是中国的南北分界线,从小在陕南安康长大,还属于中国南方的最北端,过了秦岭就是北方了。

听说秦岭很高很陡我们倒不怕,但听说秦岭山上都是大雪山,我们显得都很紧张,也很兴奋。

第二天一早早地起来就出发了,出发前穿上背了一路的棕袜子,这是一种用棕丝编织成的“袜子”,穿上的确感觉发热,据说山里的农民都穿它过冬。

说是“棕袜子”,其实样子跟现在的皮靴一样粗大,穿上它就穿不进鞋子里了。老乡见了告诉我们,穿棕袜子要套上一种满耳草鞋。

一般单穿的草鞋只有一边有鞋绊,两边都有鞋绊的叫满耳草鞋,专门冬天套棕袜子穿的。

我们从没穿过,因此只买了棕袜子,不知道还要买满耳草鞋。没办法,只能穿上棕袜子就出发了。

出了柞水县城就开始爬山,只走了两、三里路,棕袜子不经磨就洞穿了。

继续穿着走,山路上的石子硌脚,根本走不了。眼看着这秦岭山上并不是传说中大雪山,于是我们都把棕袜子脱了扔了,还换上解放鞋继续前进。

等翻过分水岭,果然见到秦岭的阴面坡上满山大雪,景色好壮观啊。

我们兴奋地大喊大叫,看到雪多坡陡的地方,还有意从雪坡上往下滚一段,体验一下课本里学过的红军战士从雪山上滚下山的情景。

下到秦岭山下,眼前又是一个惊喜:我们生平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地平线!

山里的孩子,从小学地理、画图画,对地平线都很难理解。

我们平常看到的县城四周都是山的轮廓曲线,很难想像大地的远处竟然会是一道水平线?这下终于看到了。

陕西关中八百里秦川的辽阔壮观就这样以一道地平线展现在一群山里的孩子面前,令我们叹为观止!更加觉得这趟步行大串连征程无论多么艰苦劳累,都是值得的!

这是我们从安康出发的第八天,已经步行500多里路,当晚我们住在长安县城,准备好第二天一早向西安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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