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62•读书之难
作者:连传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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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花了很大的劲,但这种业余自学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教学进度。
卫卫的初一数学课本还没有上一半,我就跟不上了,变成了不是我辅导他,而是要反过来问他。
这样下去,不是反而还影响了孩子的学习吗?迫不得已,我只好终止了对孩子的辅导。
后来,我虽又不能辅导他,但他的学习劲头比读小学时足多了。
一次去横店开会,我和徐延兵坐在一起,提到了左港小学初中部很多学生都转到横店中学去读书这一问题。
徐延兵说:“你应该把连忠卫转到横店去读,这孩子到了好学校,有希望。”
我苦笑:“自己在教中学,把自己的儿子往人家学校里转,这不是从内部拆学校的台子,也是不相信自己?”
“话不能那么说,横店中学没有民办教师。不说水平,他们老师没有后顾之忧,是在一条心教书。再加上他们又不放农忙假,每天的课节也多一些,实验的条件也好多了,你左港小学比人家哪里一点哟,你去和校长说一下,他放了那么多的学生,难道就不放你的孩子?”
我和校长说了之后,他满口答应了。可横店一中,我又没路子。
大家说,横店二中这两年的升学率不比一中差,我就只好打二中的主义。
二中的教导主任杨汉山,曾在左港中学教了一年书。那时,左港中学和左港小学是两个学校,我们只是认识,并无深交。
后来,杨汉山的幺女儿杨小娥在我班上读过书,我也曾到杨大塆她家去走访过一次。再后来,杨汉山举家搬到横店,就再没来往了。
我正在犹豫,杨主任会接收我的孩子吗?清浩有一天回来了,清浩曾是杨汉山在左港教书时的学生。
我就和他一起去,也仅仅只带了几十个鸡蛋。杨汉山也很客气,说送孩子来读书,是瞧得起他们学校,也很顺利地将卫卫接收了。
自此后,我就认为我的关心卫卫学习的任务完成了。正是由于我辅导不了他,才将他舍近求远地送到好学校。
卫卫到了横店二中后,也确实专心了,从现象上来看,是去得早,回的晚。
当时,即使像一中,二中这样的学校,条件还是有限,只说是学生不带桌子去,凳子还是自己带。
我为了让他坐得舒服一点,将我从学校里拿回的一把靠背椅让他带出了。
一次,听春环说:“卫卫回来跟我说,两个学生想欺负他,一个捡起石头打了卫卫一下,另一个就挑拨说卫卫在骂人,那个拿石头打的就凶过来要打人,卫卫说没有骂他,才免了一次挨打。”
春环对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卫卫一个人在横店读书,还见机,不会与人发生大的矛盾,吃点小亏,还能忍耐,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春环偶尔说过他几次:“你背个书包去横店,读书也不知道,当流氓也不知道。”
在二中,从初二读到初三毕业,虽没喜人的成绩,也没有老师上门抱怨的现象。
没有考上县一中,我也不责怪。自己也深深地知道,落榜的总是大多数。
自己读书也不多,不是照样活命,那是要活得辛苦一些,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绝大多数人不也都是这么过吗?
县一中没考上,卫卫自己又想读,只好上了横店高中。
卫卫进了高中后,我们民办教师也开始了通过考试转正为公办教师。在这之前,民办教师的转正极少。
转正不考试,只是县文教局将转正指标分到各公社之后,由地方教育组的领导推荐,这也完全是个凭关系的事。
陈文会,刘金元,冯明正等老师,就是通过这种推荐的形式,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的。
当然,这种转正方式,存在着严重的弊端,不利于选拔真正的有真才实学的人,也助长了不正之风。
但那时是大集体,是计划经济,连上大学都是推荐,民师转正也当然只能随着形势来。
现在,改革开放了,国家第一次公开通过考试,公平地招聘公办教师,这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就开始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学习提高上,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管卫卫的读书情况了。
横店高中,属于“戴帽子”的中学,它的重心,是办初中。
办的几个高中班,主要是为家庭条件还可以,学习成绩又不行,没有考上县一中,又想读书的学生办的,其主要办学目的,不是为了升学,而是让学生获得一个高中毕业证,学制两年。
因此,横店中学将真正的教学骨干力量都放到了初中。教高中的老师,不少是面临退休或学历不高的教师。
像我认识的大我四岁的郑秀年老师,他是1957年初中毕业的,毕业后在小学当民办教师,后来,推荐转为公办教师,现在,他已成了横店一中的高中教师了。
鉴于这样的学校,这样的师资,再加上我这样的家庭,和他自己的主观欠缺努力,在一成一年都没有一个横店一中的高中生考上大学的情况下,卫卫当然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卫卫的高考落榜,我的首次转正考试失败,对外界来说,没什么了不起。
因为卫卫这一届,横店一中又是一个也没考起大学,我们左港小学,也是没有一个民办教师转正,大家的心里都很“平衡”。
可在我家里,在我心里,怎么能够平衡呢?政策这么好,能公正、公开、公平的竞争,可在这个竞争中,愿望都化成海市蜃楼。
于是,我打消了让卫卫继续复读的打算,决定让他去学电视机修理。学成后,先让他走村串户的修,一来是提高手艺,后来是赚了钱之后,再在横店或黄陂租个门面。
如果再有发展,就带个把徒弟。我想,这样一来,也比他在家中种田强多了。那个卫卫毕了业的暑假,是一家人在十字路口的暑假。
在艰难中挣扎的我,有理想也是脆弱的。
凡事总是心里不安地首先考虑的是失败了怎么办?抓不到大鱼,人家不要的小鱼也得抓呀,否则,不是两手空空吗?
我的这种为了眼前救穷的办法,遭到了清浩的反对。
他认为,现在就给卫卫的读书和前途打上句号,还早了一点。人家有很多孩子都在复读,如果复读考上了,不说享他的福,也减轻了我今后的负担。
至于学手艺,那又不怕别人抢去了,万一考不上,再去干那也不迟。
再说目前做点酒,方方也没有读书,就盘他一个人,负担也不是太重。不然,放弃了复读,说不定也毁了他一生,他今后也会埋怨。
在清浩的极力劝说下,再加上他又联系好了黄陂四中,虽质量比不上一中,但毕竟是正规的黄陂县的高中,比横店的附设高中部的质量,自然是强多了。
于是,我就扛着箱子,卫卫背着行李,到黄陂六指镇四中报到入学了。
复读几年的高中,虽仍是榜上无名,但我也不能怪任何人。
谁不想人往高处走?卫卫如果不想考大学,也不会承担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去“冒险”复读。
谈书花了钱是小,可消费掉的时间,是再也消费不起了。
二十多岁的人,认命吧。于是,种田,打工,成家,养儿育女,开始了与大多数农村青年一样的生活。
要说卫卫,书没读成,手艺没有成,我是深感自责的。
看着人家父母都是文盲的孩子,也成了才,心里的酸味自然不好受,但这也只能放在心里,随着时间去淡化。
卫卫心里的波澜,也只能在家庭负担的圈子中,去消磨而最终趋于平静。而谈到方方,那也更是自己的和尚难念自己的经了。
方方不会走路时,摇窝被猪拱翻,不是被冯菊仙发现,差点出大事。
没入学前,在河里玩水,沉入水中,不是被大队抛光厂挑水的冯金海摸起来,就夭折水中了。
小时没人引,从床上栽下来,门牙跌歪了几颗,是在医院里拔下来的,到了五六岁换牙时,才重新长新牙……
这一切一切的磨乱,也有了对他的可怜而不忍心对他的苛求。
偏偏在与方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中,男孩子就有十多个,出工的时候,总有好几个一起带到田里去玩。
只要不拖累大人们做事,任孩子们在田畈里怎么玩都可以。孩子们在一起玩耍,自然常常嬉戏打闹。
休息的时候,大人们还要在旁边起哄:看哪个的油盐饭吃得多些?看哪个的劲大?看哪个会打架?看哪个打得赢?不兴哭,打输了重来……大人们也借孩取乐。
久而久之,这几个从穿破裆裤起时的小朋友,读书的时候,也到一个班上去了。爱玩的天性,也是一下改变不了的。
刘生惠老师之所以要罚左港的几个写一晚上的字,大概也是他们这几个太不爱学习,一气之下下了“重手”。
一天早晨,我叫方方吃了饭快去上学,不然,这点近也迟到像话吗?可他却和隔壁姜国才的儿子姜焕新玩得正高兴。
我一看,是在玩用轴承做的个滑板车。我看时间不早了,过去把小车子抢过来。
我以为是姜国才做给他儿子玩的,听方方说是他做的,我气就来了:“你十岁也过了,还在跟吃奶的伢玩这些东西。”说着,就把方方做的个小车子打垮了。
类似这样的事,被我看见了,就管一下,没看见,就随他玩。
由于我自己除做这事外,心里还想着那事,因此,心情总是乱的,烦躁的。
一旦遇到方方不想学习而贪玩的事,也只能用快速、暴怒的态度去处理。
这样,不但毫无起色,也使他养成了一种易怒的逆反心里,对读书也失去了兴趣。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
如果是只方方一个,如果家境还可以,如果卫卫学有所成,如果我的民师已转了正,如果我不是粗暴的个性,或许,我会强迫方方初中毕业、甚至继续读下去。
他没那个热情,我也没那个心情,十四岁的方方,读书从此就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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