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夫人 | 又见柴姑娘
最初见柴姑娘,应该是在《读库》的年会上。且连续几年都是她做《读库》老板六哥的年会搭档。后来,直到今年,《读库》年会来来往往又有新搭档,除了柴静外,当然还有一个除外,小崔。除了这寥寥无几的人,别的,就都有点差强人意了(和小崔、柴姑娘比)。如果加上今年的年会配角窦文涛,文涛也算那寥寥无几之中的一个。一个好的搭档,和六哥一起,让每年的《读库》读者年会妩媚多姿,看点在线,吸粉粘连。
再见柴姑娘,是她的《看见》,她的穹顶之下,等等等等。是她,把媒体人的模样定格了。
六哥说,柴静是他们早年饭聚常委班子里唯一的女性,也是一位美女。但他引用加布里埃尔·安南写玛丽·黛德琳的话:“她既是这些男人中的异性,也是他们的同性”,六哥甚至说柴静是一个让他们感觉没有性别的人。啥意思呢?能意会的意思可能挺多,但我“附会”一个自以为是的意思,柴姑娘头发比他们长些,见识却未必比他们短。所以他们能混同一起。
虽然柴姑娘在那个群体在许多方面没有性别体现,可六哥后来却不再称他柴老师,而称柴姑娘——“柴姑娘”由此而来。毕竟毕竟人家有性别。当他们一帮男人有的喝得烂醉有的喝得惺忪有的依然高谈阔论时,连酒店的服务员都为某些酒后呕吐物厌恶得不知所踪了,唯有独醒的柴静默默地来来回回地打扫战场。她未同醉,还娴静地干活,尽管六哥曾说人家与烟视媚行这个辞绝缘。
有一个叫Vankiw的男士,写了一篇文字:《看见,好姑娘柴静》。他说,我喜欢管“柴静”叫“柴姑娘”,这是我能想到对一个女人最好的称呼。她给了我所有对女人的美好的幻想。
Vankiw说得好。
但是,不仅读库的年会上久不见柴姑娘了,别的地方也不见。
有的人,见与不见一个样。有的人,希望其速速消失,永不再见。有的人,不见,是一种落寞空荡或空白,没有人能填充替代。譬如柴姑娘。
可在2023的冬季,最寒的冬季——明年比今年更寒吗?不知道——又见柴姑娘。眼睛一亮,又一热。
南宋诗人杨万里有一首诗《桂源铺》,诗曰:“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尽,堂堂溪水出前村。”
看了诗句,好像写的柴姑娘。堂堂溪水,又到村前来。哪能拦得住呢。不管在哪里,她的心,都会“溪声日夜喧”。
江校长去世了,活了94岁,呐喊声声声震耳,但也没喊醒寒凝大地。他走了,在冬季里。活得足够长,却没等到春暖花开。虽坦然,但遗憾。
柴姑娘看见了这一切,还看见了相关的人。不管她身在何方,她的注目礼,永远向着这片土地。
她采访了守门老鹤,一个多甲子以来,守住各种价值底线的老鹤。她制作了一个45分钟的视频。这个别人制作不出来的视频,在学界,在法界,在良知界,如地火燃烧,如苍穹闪电,立马引起一片无声的轰动。即使对于非常了解江与鹤的人,视频不仅串起了厚重的历史和所有重要的事件,它还提供了诸多鲜为人知令人动容的信息。
原来,老鹤是被江校长阻截出离的人。两人还为此吵了架。后来,老鹤又是被江校长收留的人,用他一息尚存的权力。阻与收,皆源于惜才,源于江老师人性的温柔与浓烈。
原来,江校长是江老师,他被免职了,“江校长”这个称谓才被叫起并叫得震耳欲聋。如歌里唱的,你的沉默震耳欲聋。一声“江校长”,那里有一种别样的声音,有一种无法撼动的人心力量。
江校长离开了尘世,柴姑娘看到了一个人带走了一个时代之后的空洞,她要用穿越太平洋的视听资料,来填补这个空洞,来留下那些闪光的瞬间,和一次又一次的呐喊。
采访老鹤,没有比这样的对象选择更精准的了。
到底还是媒体人啊。目光独到犀利又温柔的媒体人;良知沉沉,沉到骨子里;功课完备,完美。访谈线路,背景资料,音频呈现,无一疏漏。多么完备精致的功课啊!媒体人的敬畏感,尽在视频内外。
江校长,声如洪钟,又温柔至骨。呐喊声遏云绕梁,但又从不尖利。那个敦厚的老人哦。老鹤,谦谦君子,心中溢满忧思,在致母校信的波诡云谲之际,是怀了可能赴死之忧之惧之心的。
其实,君不见,柴姑娘,看见了,串联起了,两个呐喊者,两个布道者。
她不失时机步步为营地问道,从某个时刻开始,没有任何空间了,感到寂静、寂寥吗?当问这种话的时候,柴姑娘的心里,会是泪雨如瀑吧。她要等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呢?老鹤竟讪讪地或无可奈何地笑曰,啊——,化悲痛为力量吧。如胡适说的那样,当发生某个重大事件你完全无力的时候,就躲到一个离政治最远的角落……
这回答,很平静,很现实,有一份悲凉。也很贺老师。
很多人说看了视频,哭了。我女儿说,不慌不忙,直指要害。
其实,这个访谈,岂止是串联起两个呐喊者,是三个。
柴姑娘总是能够看见,看见底层,看见苦难,看见底层人的不易,洞悉穹顶之下的晦暝昏暗。她希望他们得救赎,希望她的国美丽。她还看见天上的光,民族的魂,看见良心,还看见宪法给予人们的权利。她看见,并伴随她的平和而高亢的声音,绕梁,绕地球,曼妙缭绕。
尽管有先贤早就说过,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祖国。李田田更豪迈地说,她要做自己的祖先。但这些发出豪言的人,包括不曾有这方面豪言的柴姑娘,他们的心,不会疏离他们的母国。
有人说,柴姑娘出国生子了,她移居哪里哪里了。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即使她到月球上生子移居到月球上,那也是她的权利。你觉得你没去你的出生地或没在父母所在地坐月子或生活就是背叛吗;你坐在家里看祖国,高歌一曲献给谁,那才叫爱吗。
重要的是,不管身在何处,柴姑娘的远大目光,总是落在她的母国之地,她能看见他人所未见。比如在严寒里,她为纪念呐喊者所访谈的呐喊者,她又一次地看见和呐喊。
我发了一篇六哥写柴静,因为不是我的文章,因为六哥文写得绝妙,阅读量大,点赞量大;但私语留言较少。可即使较少的留言中,也分两派。
有男士泓贵儿留言:我老婆喜欢柴静。但她已离世八年,她没看到有人给柴静泼脏水,如果看到,她会心痛。我回复:你爱人真是个知善恶是非的好人,愿她在天堂安息。永平读友说:柴若掌管某部,某国就得救了。
还有一位名宿光龙的读友留言:这个六哥的文笔,有点阿成、或者汪曾祺、再或者王朔。一个人,最好是有点见识。见识多了,想不懂事都不行。这个叫六哥的家伙,有点意思。很久没有柴静的信息了,就像惦记小崔一样,愿意知道他们的消息。人啊,看的就是品啊!
也有另一类人留言:没啥好感/公知公母惺惺相惜/自由派臭婊子/云云。
这类人,他知道公知、自由派,是啥吗?他关注公众号就为了无厘头地骂一句,泼完脏水就走。他不敢稍作停留听听别人怎么说。
想起了六哥写柴静的话:“不管你怎么着,我有自己的准则和原则,你的轻视或重视,老子根本不在乎。这种自己掌握主动的飕飕贱型,满世界也找不出几个来。柴姑娘是。”
六哥的另一句话,也很决绝高亮:“不要修理任何人,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值得修理。”
是的,不值得。
“做回自己,做回有棱角的自己,虽会遇到麻烦,但绝不枉上帝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你。”柴姑娘是也。
(202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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