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人如何赢得道德战争
我是FiveThirtyEight的爱好者，这是一个从大量数据的角度看待政策问题的网站，但每人偶尔都会发出哑弹。2月，FiveThirtyEight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什么民主党人不断输掉文化战争”的文章。核心论断是共和党人占上风，因为许多美国人对堕胎和学校课程等问题一无所知，他们相信谎言是正确的。这篇文章有一种非常沉重的“可悲者真愚蠢”的氛围。
Nate Hochman 在保守派的《NationalReview》中写道，他辨识出了这篇文章中不够成功的解释并进行了猛烈抨击。他指出，“FiveThirtyEight作家在他们的文章中引用的所有‘专家’都相信进步的世界观是客观的，任何偏离它的行为都是选民非理性的或阴险的冲动结果。”
他补充说：“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左派的文化侵略正在疏远这么多选民的完美例子。进步的精英们的困扰在于无法不把美国生活中社会议题的性质和作用理解成一场真理和正义与另一方的无知和偏执之间的战斗。”
这有很多道理。民主社会中良好公民的本质是花时间与那些不同意你的人在一起，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他们的最佳论点。
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随着共和党人越来越多地利用文化议题来争取支持，民主党人对正在发生什么的了解越来越少。许多进步人士看不到人们在另一边能有多好多聪明，他们已懒惰的倾向于认为任何不是社会进步人士的人都必然是种族主义者或厌恶女性的人，认为文化战争只是一场干扰—共和党政客们竭力转移人们对经济等实际问题的注意力——仿佛社会的道德健康区区只是一些小型杂耍。
更糟糕的是，许多进步人士对自己的文化力量视而不见。自由派主导着精英文化机构——大学、大部分主流新闻媒体、娱乐、许多大型非营利组织——很多人似乎不明白他们将对手描述为乡巴佬和偏执狂时的居高临下看起来有多么令人气愤
共和党利用了这一点。有时候，这似乎是该党唯一做的要事。例如，共和党候选人可能仅通过谈论通货膨胀就可以在今年秋天的选举中获胜。相反，许多人正在加倍关注那些帮助格伦·扬金（Glenn Youngkin）进入弗吉尼亚州州长办公室的文化议题。
他们这样做是因为许多美国人认为社会的道德结构正在消亡，而共和党在这方面的讯息引起了共鸣。在福克斯新闻最近的一项民意调查中，60%的西班牙裔 受访者支持取缔教师在四年级之前与学生讨论性取向或性别认同的法律。近四分之三的美国选民非常或非常关注“公立学校的教学内容”。
民主党国会竞选委员会今年的文件认识到共和党文化战争问题“令人震惊”，一些摇摆州选民认为民主党人“爱说教”和“有偏见”。
事实上，文化战争不是开明的少数人与无知和偏执的群众之间的斗争。它们是两种合理的道德传统之间的张力。除非民主党人了解斗争的性质，否则他们永远不会在社会议题上占上风。
在喧嚣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少有人想到系统性的道德哲学。但我们的内心是由我们在其中成长或选择的道德生态系统、上溯数个世纪的思想和感知系统形成的。我们可能认为我们正在对事情做出自己的决定，但通常我们的判断和道德情感是由这些悠久的道德传统所塑造的。
在这篇文章中，我将尝试提出一个尊重贯穿我们的道德战争的两种对立道德传统的版本。我将尝试总结每方的优点和缺点。我还将尝试指出民主党现在必须在社会和文化事务上创造执政多数的机会。
“道德自由”这个词抓住了一个突出的进步派的道德传统。它承认个人良知是终极权力，并认为在多元的社会中，每个人都应该有权过自己本真的生活，并在道德问题上做出自己的决定。如果一个女人决定堕胎，那么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自由。如果一个青少年得出自己是非二元性别的结论，或者决定过渡到另一种性别，那么我们应该颂扬他们为过上本真的生活所做的努力。
在这种思潮下，社会将会容纳人类类型的多元性。
这种思潮明确了对与错。企图将你的道德或宗教信仰强加于他人是不对的。社会在当它阻止同性恋者与他们想要的人结婚时出错，当它限制女性可以做出的选择时出错，当它通过限制跨性别者可以去洗手间的地方以及放学后可以参加的运动来贬低跨性别者时出错。
这种道德自由精神以各种方式使现代生活变得更好。现在，那些压制和歧视边缘化群体的框框越来越少。女性拥有更多的社会自由来打造自己的生活，并被尊重做出自己的选择。LGBTQ 社区的人们有更多机会过上开放和蓬勃的生活。同质性标准越来越少。对不同的生活方式有更多的宽容。更开放更少抑制的对待性。人们有更多的自由去发现和表达本真的自我。
然而也有缺陷。道德自由精神非常强调个人良知和选择自由。如果没有共同的道德秩序，一个社会能否繁荣发展？对自我实现的极大强调意味着所有的关系都是自愿的。婚姻从一个永久的契约转变为一种制度，在这种制度中，两个人在各自的自我实现之旅中相互支持。当人们可以自由的离开基于对自己需求的短暂愿景的承诺时会发生什么？
哲学家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警告说，如果人们通过向内心转向来找到自己的道德信仰，他们可能会失去与“意义的视野”的联系，即传统、历史或上帝所传授的真理、美丽和道德卓越的标准.
很多人会回到哲学家AlasdairMacIntyre所说的“情感主义”：对我来说正确的东西就是道德上正确的东西。情感主义趋于演变为乏味的平庸和自我放纵。如果我们都根据感觉制定自己的道德标准，我们可能会一直在原谅自己的标准上滑坡。
自我创造的身份也是脆弱的。如果我们要感到安全，我们需要不断地让他人肯定我们的身份。生活在这种道德生态中的人会对他们认为是压迫的轻视过于敏感。政治演变为身份战争，因为不同的身份寻求他者的认可。
道德自由的批评者说，虽然它打开了生活方式的选择，但它也演变成 Zygmunt Bauman 所说的“流动的现代性”。当每个人都定义了自己的价值观时，生活的基本类别就会变得不稳定。你最终会进入一个像 Ketanji Brown Jackson 这样的最高法院提名人不得不回避女性是什么这个看似基本的问题的世界。我不怪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在道德自由风气的影响下，左派普遍赢得了身份战争，但输掉了场域论战争。美国在女性主义和 LGBTQ 问题上已经左移，并且对多样的生活方式更加宽容。但许多美国人不太相信民主党人会倾向于将我们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的道德结构。他们担心左派威胁到我们的国家叙事以及作为美德温床的宗教机构和家庭。
保守的道德传统对人性、世界以及良好社会如何形成有着截然不同的概念。在英国教授和基督教作家艾伦·诺布尔最近的一本书之后，我称之为“你不是你自己的”。
赞同这种世界观的人认为，个体嵌入在一个更大的、预先存在的道德秩序中，其中存在独立于认识者的客观道德真理。正如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总结的精神，“独立于我的意志，有事物高贵、勇敢，因此在塑造我自己的生活方面意义重大。”
在这种精神中，最终权威在自我之外。对于许多认同这种世界观的人来说，权威的最终来源是上帝的真理，正如圣经所揭示的那样。对于其他人来说，最终的道德权威是社区及其传统。
我们在这里处于一个不同的道德世界，强调服从、依赖、虔敬和恳求。这种道德传统对完美的善有更高的愿景，但对人性的看法却比较黯淡：任凭自己，人们往往会自私和短视。他们将反抗既定秩序并寻求自治。如果一个人不服从宇宙或社区的道德秩序，他可能会自我毁灭，成为自己激情的奴隶。
更健康的生活是在限度内生活——上帝的诫命、一种文化及其制度的习俗和神圣真理所施加的限度。这些对选择的限制使你拥有安全的身份和爱。他们强制习惯慢慢养成美德。
在“道德自由”的世界里，你必须自由地实现你最高的道德潜力。
在“你不是你自己”的世界里，你必须由惯例形成道德，然后才能处理自由。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固定的分类。男性和女性是人格的基本类别。在这种精神中，选择自由受到限制。你不能选择流产你的胎儿，因为胎儿不仅仅是你的细胞。那个胎儿属于被产生出来的生命。
研究人员 JesseGraham, Jonathan Haidt 和Brian Nosek发现，自由主义者被强烈地感动于治愈苦痛和防止残忍。他们发现，保守派比自由派更关注维护稳定社会秩序的道德基础。他们高度重视忠诚，对背叛很敏感。他们重视权威，对颠覆很敏感。
这种道德传统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它赋予人们无条件的依恋和一系列道德上形成个体的仪式和实践。
这种传统的弱点也很明显。它可能导致有权势的人用这些严苛的道德准则合理化压迫制度。这种思潮导致了很多他者——不符合我们道德秩序的人处于弱势，可以被克服和压迫。
但今天“你不是你自己”的大问题是越来越少的人相信它。在美国，相信上帝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已经放弃了顺从、臣服、依赖的自我概念。
这是右翼的终极危机。许多保守派说，有一种客观的道德秩序需要服从，但它们是由美国盛行的自治文化形成的，就像其他的一样。在实践中，他们实际上并不想乖乖地屈服于自己之外的力量。他们想自己做决定。 自主的自我在政治光谱中胜利了，在左派有意义的地方，也在右派那没有意义的地方。
这两种道德传统都有深厚的知识和历史根源。两者在任何多元化社会中都占有一席之地。目前，保守世界看起来在政治上很强大，但它在生存上处于危机之中。共和党人在 2022 年的中期选举中可能会做得非常好。但保守主义，尤其是基督教保守主义，正在分崩离析。
保守派基督徒觉得他们受到了进步文化精英的大规模攻击。小镇的传统主义者觉得他们的整个生活方式正受到全球主义和其他许多方面的威胁。他们认为他们正在失去作为一种文化力量的势力。他们的上帝、他们传统的根深蒂固的社区和他们的价值观对许多年轻一代没有什么用处。
这引起了道德恐慌。由于文化战争的激情，许多传统主义者和保守派基督徒采用了一种极阳刚化的战士精神，与他们声称作为指导的登山宝训道德秩序截然相反。无法通过劝说让人们接受他们的道德秩序，他们现在寻求通过政治强加他们的道德秩序。声称让上帝成为他们的上帝的运动现在让政治成为上帝。曾经的信仰现在主要是一个聚落。
这种道德恐慌已经分裂了传统主义世界，尤其是其中的基督教部分，譬如说，我、我的纽约时报同事Ruth Graham还有大西洋月刊的TimAlberta 都以不同的方式描述了这种分裂。数百万认同“你不是你自己”精神的美国人对共和党的现状感到震惊。
那么，对于那些不赞同进步的道德传统但对保守主义已经变成什么样子感到震惊的人来说，民主党是否还有空间呢？
首先，即使这种信仰的某些信条 与进步原则相冲突，民主党人是否会允许人们实践他们的信仰？ 例如，国会的两项法案证明了这种冲突。他们都将修改联邦民权法，要求在住房、就业和其他生活领域公平对待 LGBTQ 群体。一是《人人平等法》（Fairnessfor All Act），允许宗教机构有实质性例外。比如说，天主教医院不会被迫提供变性手术。另一项是《平等法》（Equality Act,），它将推翻现行法律，该法律防止联邦政府在没有令人信服的政府利益的情况下对个人的宗教活动施加重大负担。
目前，民主党人普遍支持后一项法案，反对前一项。但支持旨在打击歧视，同时为宗教自由留出空间的《人人平等法》，将向数百万摇摆不定的信徒发出强烈信号，这对美国有利。
其次，民主党人会抵制他们自己联盟中更激进的文化元素吗？ 乔纳森·劳赫(Jonathan Rauch) 是同性恋权利的早期拥护者。在美国宗旨的一篇文章中，他指出该运动的一个派别认为同性恋权利不是左翼的议题，而是人类尊严议题。一个更激进的派别庆贺文化越轨并鄙弃资产阶级旧道德。最终，当非激进分子获胜并依附于两个重要的资产阶级制度——婚姻和军队——时，同性恋权利运动最终在舆论法庭上取得了胜利。
劳赫认为，同样地，跨性别权利运动已经与与跨性别权利事业无关的思想纠缠在一起。像这样的想法：性别和性别都是选择的身份，否认或质疑这种信念等于暴力。 如果民主党人能够在不坚持许多人拒绝的这些无关紧要的道德主张的情况下支持跨性别权利，他们将取得长足的进步。
第三个问题是，民主党人会意识到两种道德传统相互需要吗？像往常一样，政治是部分真理之间的竞争。与一般的自由主义一样，道德自由精神在许多方面都很棒，但自由社会如果要繁荣发展，就需要非自由制度。
美国需要建立在“你不是你自己”精神的机构来建立比个人选择更持久的社会纽带。它需要这种精神来对抗我们文化中以我为中心的自恋倾向。它需要这种精神来保持一种神圣感，即有些真理是如此先验正确，以至于它们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绝对正确的。它需要这种精神来传递人们在亚伯拉罕·林肯的第二次就职演说中发现的那种道德情感——人民和国家必须为罪恶付出代价，正确的姿态是善待所有人，坚定地与正义保持一致总是伴随着我们对能看到多少正义的谦卑。
最后，我们需要这种精神，因为道德不仅仅是个人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某物将我们联系在一起。甚至个人主义的进步人士也说，抚养一个孩子需要一个村庄，而且村庄需要对如何抚养孩子有共同的道德意识。
我将以个人记录结束。我在曼哈顿下城长大，受到 1960 年代后期和 1970 年代盛行的进步道德价值观的影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在“你不是你自己”的传统中看到越来越多的智慧。
民主党有没有我这种人？大多数时候我认为有。有些日子我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