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俊杰
89、研讨会
一九八零年三爷和华先来撒中，家中又热闹起来了，在经济上也带来了些压力，大哥给三爷寄半个人的生活费，两个月共15元，后来有所增加，都是按当时最低生活标准给的。陈华先是我四哥的三女儿，想到小时候四哥对我好，我想帮他一把，所以把陈华先接到我这里来读书，如有造化也可以通过读书寻一条出路，她的生活费是由我承担的。当时我和玉芳工资加起来就一百多一点，每月还给卫东十元，所以我们经济压力不小。那时我们粮食还是定量的，我和玉芳及三个女儿的定量加起来也就一百来斤，要供七人吃饭肯定不够。华先来时我就给四哥四嫂说好要把粮食换成粮票寄来，那时黑龙滩已供水，家里产的稻谷供他们天天吃干饭也吃不完，按理说一月寄几十斤粮票来没有问题。开头一段时间他们是这么办的，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居然就没寄粮票来了，我们的粮食显得紧张。幸好三个女儿长大一岁粮食定量就增加几斤。我有时给大哥说起这事，大哥又给了些粮票，一家人总算还能吃饱肚子。后来听说是四嫂不同意寄粮票来，我就没搞懂她是咋想的，自己的女儿吃饭都不关心吗？ 一九八一年五月我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预备党员。五月一日公社文怀政书记领着我们这些新党员在党旗下庄严宣誓。那个月，三爷不知从哪里买回一条十来斤重的小猪，把我吓了一跳，喂几只鸡几只鸭也就罢了，猪又吃得多，还得搭猪圈挖粪坑，这可不好弄。但买回来了只得喂，我的厨房后有几棵桉树，我以它们为柱搭了个猪圈，捡了些烂砖铺地面，终于把猪安顿下来了。学校要丢些老菜叶，三爷去捡，学校煮饭的淘米水以往是倒了的，我请师傅留下，我去挑回来，沉淀一下倒去水剩下的碎米和细糠还真不少。有时还有锅巴。三爷把这些东西加水一煮，那稠稠的东西真是好饲料，按今天说法是“纯天然、无污染、无添加剂”。有了这么好的饲料，猪也不叫不惊扰老师，而且天天见长。由于饲料是煮熟的，所以猪没寄生虫、猪瘟袭扰，喂得还算顺利。 经过七八个月，这只猪已长成一百七八十斤的大肥猪了。学校很多老师还不知道这事。我请饲养场的师傅帮我杀了猪，除了头蹄肚杂竟有一百二十多斤猪肉（连骨），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杀过年猪，也是第一次过如此丰盛的大年。这一百多斤猪肉我也没有自家独享，而是和玉芳商量，凡是在校的教职工都分给他们一些肉。玉芳也是个大方的人，同意了。我们给每户送了两斤多肉，共送出四十多斤，剩下的一部分灌香肠，一部分做成油底肉。那些春节不在这里的老师回校后，我们补送了一些香肠。这一年的春节一家人过得很富有、很高兴。 这一年学校升考也取得了好成绩，学生升入中专人数仍名列前茅。一九八一年暑假中，县文教局突然通知我去成都参加高中教材研讨会，叫我只带课本和换洗衣物就行了。我接到通知赶到县上，得知参加会议的还有米中教化学的X老师，米中数学老师黄老师。原来我认识他们但不熟悉，不过由于他们都比我年长资格老，我对他们挺尊重的。不巧那段时间，成昆铁路遭暴雨，造成乃托隧道被毁，成昆铁路中断，乘火车去成都已不可能。县教育局副局长张德志和西昌地委宣传部李部长熟悉，因李部长曾在丙谷公社蹲点，那时的丙谷校长张校长和李部长就熟悉了。所哟由张校长出面联系李部长，在西昌为我们三人买到了西昌去成都的飞机票。我们三人立即赶往西昌，由于X老师是教导主任，文教局叫他领头，他带我们去找到李部长拿到机票，就乘去机场的交通车直奔礼州。我怀着激动心情上了飞机。这是一架伊尔型的三十座飞机。那时，我印象中，能乘飞机的人都是些有身份的人物，没想到我们三个普通教师也能坐了。这是我第一次乘飞机，除去上升和下降略有不适外，感觉还是很好的。经过不到一小时的飞行，飞机在双流机场降落，随后乘机场的交通车到城里。我去人民南路教育学院参加物理教材研讨会，X老师去省教厅参加化学教材研讨会，黄老师则去新都参加数学教材研讨会。我们约好，研讨会完后到省教厅集合一同回米易。
这次参加研讨会的都是省内著名高中的一些老教师，我算“小字辈”。在会上作长篇发言的有我的老乡仁寿高中的李志远老师，有绵阳南山中学的李学远老师，他们都是特级教师。他们二位被尊为四川高中物理教师中的“二远”，其他发言也是一些省内有名望的老教师。我参加这样的学术研讨会收获很大，这些老师从不同的角度分析教材的特点，提出的建议都极具启发性，开阔了我对教材的认识，增加了我对教材教学的处理方法，对以后提高我的教学水平大有裨益。研讨会不过一周便完了，我去省教厅找X老师汇合准备一起回米易。哪知我还未坐下，他却说他今晚就要走，让我在这里等黄老师。我心里颇为不快，你的同事你不等，况且你还是我们三人的头，怎么让我等你的同事？你怎么丢下你的兵自己跑了呢？但我嘴上却没说什么，看着他背上挎包走了。我心想等就等吧，等黄老师来了再说。我随后下楼准备去逛街，恰巧遇见大学同班同学团支书杨遐成。她邀请我去她家坐了一会，才知道她在新疆没呆两年就调回了成都，她的爱人王家齐也随后调到成都。杨遐成的父亲是省教厅副厅长，想必也解放了。杨遐成也在教书，而且也教高中物理。她听说我在米易也教物理，并来参加教材研讨会，我们共同话题立刻多了起来。她谈了她们在新疆的工作生活情况，很艰苦。她说是军垦农场的解放军同情他们，所以肯放他们回成都。她也谈了些文革中的事。由于我对她们没搞过过激行动，没有参与撬箱子看信件的事，所以问心无愧。她表示对段国祥尤为痛恨，我表示理解。但我也安慰她说，这是那个年代的事，过去了的就过去了，不必再回首往事了。其间她的妈妈正好路过，是一位和气的老太太，听说我说杨遐成的同学，立即掏出烟盒给我一支大前门。我不抽烟婉谢了。王家齐则一直未露面，看来对文革时班上的事还耿耿于怀。不过他也不想想，在文革开始时是谁记了同学们的黑材料准备秋后算账呢？按他们的路数会不会有更多同学被整成右派呢？文革搞成了混沌世界，那些恩怨情仇、正义与非正义，真的不好说了。 下午五六点钟黄老师才从新都赶到。听说X老师已走，心里老大不高兴。那天好多老师都走了，住在教育厅招待所的也没几位老师了，我和黄老师在招待所安度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火车站。黄老师此时已年届不惑，人很瘦，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他于一九六一年毕业于南充师专数学系。据说他上中学时成绩很好，只被南充师专录取有点委屈了。他到米中一直任教初中数学，文革后才教高中，听说他解题能力很强。我认识他是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其继母是她的小姨，这个妹妹随母姓叫陈莉，文革后考入西昌卫校，后到撒连医院工作，和玉芳是同事，又因我也姓陈，便是家门（一家人），所以她经常来我家，逢年过节我们也请她到家过节。那时我的学生刘天贵已当兵五年，是副连长了。他回家探亲要找对象，我把陈莉和另一个在农业银行工作的学生朱明芳推荐给他，结果刘天贵选了他的师妹朱明芳，对陈莉只有遗憾了。鉴于玉芳与陈莉这层关系，所以我认识了她的哥哥黄老师。我和黄老师沿人民路往火车站走，没想到在人民北路遇到了X老师。他说他昨晚没走成，我说正好，我们今天一起走嘛。他脸有愧色跟着我们上了火车。车到乃托不能走了只能下车，当地组织了几十辆大卡车，把这些乘客转运到普雄再上火车。从乃托到普雄大约有六十来公里，这是我人生中经历过的最危险最惊心的旅程，车行在悬崖上，车行在云雾中，路面凹凸不平，车颠簸得厉害，乘车人抓住箱板，抓不住箱板的在中间的更恼火，黄老师被颠簸得晕车，我把我能抓箱板的位置让给了他。我开头也不适应，被颠簸得东倒西歪。这六十公里路车行将近四个小时才到普雄，乘客一个个被颠簸得半死不活，终于下车进入火车按先前位置坐下。我看见站台上有人买桃子，也不管味道好不好，买了几斤上车，谁知这几斤桃子起了大作用，因为车上不供应饭菜，也没有水，我和黄老师就用桃子充饥解渴。X老师和我们不在一个车箱，我给他送了些桃子去。到米易已是晚上十一点过，黄老师带我去米中，在女生楼下一个校外老师的床上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黄老师请我在他家吃早饭，我随便看了一下米中，操场很小，只有一个篮球场，四周的房屋都是破旧的土坯房，所谓女生楼也是土木结构的木地板房，其校容校貌比撒连中学差远了。那天是星期天，我把有关票据交给X老师，托他帮我报销。（未完待读，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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