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正是万家团圆的日子。集安柞树村,王氏一家正在炕头吃年夜饭。虽然家里张灯结彩、窗外爆竹声响得热烈,屋内气氛却十分凝重。
他们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有待解决:老母亲春节前猝然长逝,留下了患有痴呆的三儿子,无人照拂。电影叫《吉祥如意》,一个喜气洋洋的名字,与沉重的内容与影像风格,形成鲜明的反差,观众怎么也没想到,这部影片出自导演大鹏之手。2012年,大鹏因网剧《屌丝男士》被观众熟知,2015年转战电影圈,凭借《煎饼侠》跻身“十亿票房导演俱乐部”,从此被打上了喜剧导演的标签,2017年推出《缝纫机乐队》同属喜剧片。《吉祥如意》将镜头对准故乡,不再抖包袱,没有热闹明快的风格,以纪录片的拍摄手法讲述了东北乡村的家庭生活,慢悠悠的叙事节奏和长镜头,带出了他前半生联系最紧密的小世界。本次尝试成为大鹏迄今为止口碑最高的影片,并入围第23届上海电影节金爵奖。在媒体采访和映后互动中,“作为一个商业片导演,为什么会拍这样一部文艺片?”是大鹏被问及最多的问题。《吉祥如意》“套娃式”结构,在华语电影中十分罕见。全篇由《吉祥》和《如意》两个互文的部分组成。前半部分《吉祥》是一个纪录片形式的剧情片,主要围绕大鹏因病痴呆的三舅展开,曾获得第55届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奖。后半部分,《如意》是一部纪录片,主要围绕《吉祥》的拍摄展开。在开拍之前,大鹏就确定了“故事片+纪录片”的拍摄创构想:“我不仅要拍,我还要让大家看到我是怎么拍的。”起初,大鹏想以姥姥为主角,演员刘陆扮演女版的自己,其余由家人本色出演,以春节为节点拍一部家庭私人影像。然而,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临近拍摄,姥姥突然得了重病,与世长辞。剧组的摄影机没有停,转而把焦点放在了已经痴呆的三舅身上,刘陆便扮演起主角的女儿丽丽。姥姥去世,三舅的赡养问题,成为整个家庭不可回避的问题,矛盾与情绪在家人中持续酝酿。大鹏没有增添人为戏剧化的成分,那场长达八分中的饭桌争吵,家人的情绪都是真实的。因为分歧,家人的讨论越来越激烈,有人诉苦衷,有人愤而离席,有人高声分辩,眼看谈崩的一瞬间,也有家人喊出:“一个管四个管不了,四个管一个怎么还管不了吗?”一场戏把中国家庭的复杂性和盘托出,家庭不仅有温情,也有争吵、有撕裂,但总归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相连。这时,真实和虚拟的界线变得模糊,导演在拍电影,也在记录真实的生活。在《如意》部分,记录了这场争吵的拍摄过程,看到家人越吵越凶,大鹏连忙上去阻止:“快调解,调解!别让他们打起来。”戏中戏的片段,与《吉祥》部分形成互文,观众看到了中国家庭最无解的亲情困局。大鹏母亲在采访环节说:“树倒猢狲散,老人就是这个家的凝聚力,老人走了,以后这样的聚会大概不会有了……”道出了许多中国家庭的现状,所谓的“故乡”,终将成为回不去的远方。《吉祥如意》用独特的结构带来了叙事上的突破,把中国家庭最沉重甚至是不堪的部分抛给观众,也把内心深处最深的情感羁绊留在影像中,不禁让人反思:我们与家人的关系到底如何?《吉祥如意》结尾,取自一段2008年大鹏拍摄的家庭DV素材。姥姥在家中走动,三舅在吃包子,娘俩相依为命,姥姥的对联写着“吉祥如意”四个大字。谁也没想到多年前的DV影像,可以如此妥帖、自然地融入影片中。或许,创作的种子早就在大鹏举起DV的时刻就已埋下。后来,静水流深的生活成为最好的编剧,大鹏用创作者的敏锐挖掘到了事件背后的深层次情感。2018年,第55届金马奖颁奖现场,大鹏凭借《吉祥》拿到最佳创作短片,他站在台上说:“我从第九排走到这里,大概只花了10秒,但我从一个网络上拍短片的人到拿到金马奖的短片奖,花了14年。”
导演大鹏在片场。
这句话并非随口一说,大鹏不是科班出身,他从视频网站编辑做起,一路摸爬滚打进入影视行业。虽然《煎饼侠》让他跻身“十亿票房导演俱乐部”,但大众对其作品的评价好坏参半。他过往的作品,常常抖包袱、卖情怀、努力逗观众笑,“投机分子”的标签在大鹏身上贴了好多年。而这次的大鹏主要想真诚,片中真实的人物困境,也是大鹏自己的情感困境,当镜头把家庭的羁绊与内心的拉扯赤裸裸呈现给观众时,《吉祥如意》自然流淌的生活消解了所谓的匠气。“作为一个商业片导演,为什么会拍这样一部文艺片?”的答案,不言自明。《吉祥如意》是大鹏一次返乡之旅,他在影像中回望来路与归途,在记述家事、也在记述自己。大鹏说,“是一种天意”。映后,大鹏说,拍摄故乡、文艺片,不是他创作的常态,下一步新片仍然是喜剧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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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依梧
作者:奕秋
编辑: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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