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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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 敏敏郡主

1991 央视是如何报道苏联解体

32年前的今天（1989年12月25日），在地球的另一端，发生了一件令全世界都始料未及的大事——罗马尼亚最高领导人齐奥塞斯库夫妇被执行枪决，而事件的起因竟是因为一名神父。

01

在罗马尼亚的边境城市蒂米什瓦拉，有一位名叫拉斯洛·特凯什的匈牙利族人（在罗马尼亚，匈牙利族占总人口的6.5%，是除罗马尼亚族以外最大的少数民族），是一位持不同政见的神父，曾对国外媒体发表过批评罗马尼亚政府及其总统齐奥塞斯库的言论。

齐奥塞斯库对此十分恼火。

在齐奥塞斯库的示意下，1989年11月28日，蒂米什瓦拉法院判决开除特凯什神父的公职，并且责令他搬离公房。

特凯什不服，仍居住在原处。

12月15日晚，几名罗马尼亚警察打算强制驱离特凯什，但遭到200多名匈牙利教徒的强烈反对。

特凯什神父被强制驱离的消息传开以后，引起了蒂米什瓦拉人的不满。人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到第二天（12月16日）下午，赶来保卫特凯什神父的人数多达几千人。其中不仅有匈牙利族人，还有很多罗马尼亚族人，他们的要求也从保卫特凯什神父变成反对齐奥塞斯库专制。

到第三天（12月17日），上万人涌上街头，高喊“要面包”“要热水”“要暖气”“打倒齐奥塞斯库”等口号。部分示威者冲进市政府，打碎门窗，一些办公设施和汽车被损毁，整个蒂米什瓦拉如同一座愤怒的火山。

齐奥塞斯库对这起事件非常生气，命令军警强力镇压。所谓镇压，最终演变成一场大屠杀。事后调查，有147人死亡，335人受伤，25人失踪。

02

蒂米什瓦拉的枪声令齐奥塞斯库非常满意：“我们的形势是稳定的。”

12月18日，齐奥塞斯库踏上专机，按原计划对伊朗进行为期3天的国事访问。

20日，结束访问回国的齐奥塞斯库发现，蒂米什瓦拉的抗议并没有结束，甚至正在向全国蔓延。当天晚上，齐奥塞斯库下令，21日在首都举行群众大会，号召群众向帝国主义和国外间谍机构策动的旨在分裂罗马尼亚的恐怖主义进行斗争。

齐奥塞斯库相信，自己一定会得到民众的广泛支持。

当时的罗马尼亚，人口不到2300万，连续执政长达25年的齐奥塞斯库政权控制了全国20多万人的军队，8万安全部队与警察，以及所有媒体。

对于掌控这个国家，齐奥塞斯库充满了自信。

21日，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广场上，有10万名民众参加集会，齐奥塞斯库在中央大厦阳台上发表讲话：

“蒂米什瓦拉发生的骚乱是流氓、暴徒煽动的，是以破坏国家机关和公共财产为目的的，这是恐怖行动，与反动势力、帝国主义、沙文主义势力相勾结，试图搞乱罗马尼亚的秩序与稳定……”

“要坚决打退外国的干涉和蒂米什瓦拉流氓集团的动乱！”演讲到高潮处，情绪激昂的的齐奥塞斯库挥舞着手臂。但这一次，没有迎来预料中的欢呼声和掌声。

从广场的某个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打倒齐奥塞斯库！”

这孤零零的一声断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也迅速点燃了广场的愤怒，人们高喊着：“蒂米什瓦拉！蒂米什瓦拉！”“打倒杀人犯！”

排山倒海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偌大的广场如同正在喷发的火山口。

03

被紧急调来的军警头戴钢盔，从四周包围了广场，与愤怒的人群对峙。

“最高统帅”齐奥塞斯库下令：“开枪，先朝天开枪警告，如果不成，直接向腿部开枪！”

罗马尼亚国防部长瓦西里·米列亚当时正在现场指挥，但他下了一道与之相反的命令：“任何人禁止向罗马尼亚人民开枪！”

米列亚认为罗马尼亚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人民养活了这支军队，所以绝对禁止向人民开枪。蒂米什瓦拉发生的大屠杀是罗马尼亚军队的耻辱。

布加勒斯特市委第一书记彼特列斯库匆匆赶来，他要求米列亚立即执行齐奥塞斯库的命令，并且用党性、用立场、用忠诚、用官位、甚至用家人来威胁米列亚。

米列亚开枪了，但枪口对准的是自己，他宁愿一死也不肯下命令向罗马尼亚人民开枪。

布加勒斯特街头的一名军人，他手持的枪口里被市民插上了一支玫瑰。

听到米列亚自杀的消息后，齐奥塞斯库谴责他是“叛徒”，并且立即通过中央大厦的广播向广场上的十多万示威群众公布了他“畏罪自杀”的消息。

米列亚将军的自杀和齐奥塞斯库的态度动摇了现场军队的军心。

米列亚的下属和朋友，国防部第一副部长斯登古雷斯库上将接替米列亚指挥，但他同样拒绝向广场上的民众开枪，而是直接下令将军队撤回军营。

还有一部分军人掉转枪口，与忠于齐奥塞斯库的安全部队交火。

04

军队的态度大大鼓舞了民众的信心。示威的民众一起冲向齐奥塞斯库所在的中央大厦。他们向大厦发起冲击，一些人甚至打破一楼窗户，把齐奥塞斯库写的书及他的画像全扔了出来。

惊惶失措的齐奥塞斯库夫妇乘坐直升飞机逃离中央大厦。22日下午，齐奥塞斯库夫妇在逃跑的路上被军队抓获。

就这样，曾经不可一世的齐奥塞斯库夫妇从云端急速坠落，变成了走投无路的阶下囚。

3天后，齐奥塞斯库夫妇被罗马尼亚特别军事法庭以“实施种族灭绝，屠杀六万人”“危害国家”“破坏公共财产”“破坏国民经济”“在国外银行有超过10亿美元的秘密存款并企图叛逃国外”等5大罪状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在一座兵营的厕所前，曾经被罗马尼亚官方塑造成千年以来最伟大领袖的齐奥塞斯库与他的妻子，被匆匆处决。

行刑队的士兵中，有一人的弟弟死在蒂米什瓦拉，因此对齐奥塞斯库怀有刻骨的仇恨。在行刑队指挥官尚未赶到的情况下，这名士兵便开了枪。

齐奥塞斯库的妻子大声叫喊：“你们怎能向我们开枪，我曾经那么关怀你们，我是你们的母亲！”

一名士兵回答说：“不，你不是我们的母亲，你是杀死我们母亲的凶手。”

此时正是1989年12月25日，32年前的圣诞节之夜。

审讯和枪决齐奥塞斯库夫妇的过程以神奇的速度被制作成为新闻影片，很快成为罗马尼亚、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爆炸性新闻。

12月26日，全世界几乎所有的电视机上都在反复播放这一历史性的一幕。这起突如其来的事件后来被称为“十二月事件”。

05

齐奥塞斯库是一个作风强硬的领导人，他对1989年波兰、民主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保加利亚等多个东欧国家发生的剧变嗤之以鼻，并且进行激烈抨击。

但是，罗马尼亚还是以一种让人意料不到的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齐奥塞斯库也成为了东欧剧变中唯一一个丢掉性命的最高领导人。

据说，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而罗马尼亚的剧变，也用了七天。

12月20日，作为总统的齐奥塞斯库结束对伊朗的访问，回到罗马尼亚。第七天的12月26日，齐奥塞斯库已经成为全世界电视新闻上的一具尸体，罗马尼亚变天了。

1989年12月30日，齐奥塞斯库夫妇二人的尸体在被处决5天后，秘密埋葬在根恰公墓。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齐奥塞斯库夫妇究竟埋葬在哪里，罗马尼亚官方和民间一直存在各种争议。

2008年，布加勒斯特上诉法院终审决定，要求罗马尼亚国防部出示齐奥塞斯库夫妇被埋在根恰公墓的证据。

2010年7月21日，罗马尼亚国家法医学院开启了墓穴并进行开棺验尸。

2010年11月3日，国家法医学院DNA检测结果显示，布加勒斯特西部根恰公墓两处墓穴里埋葬的，的确是前总统齐奥塞斯库夫妇的尸骨。

06

齐奥塞斯库被处决的两年后，1991年12月25日，一脸落寞的戈尔巴乔夫，签署了他的最后一道总统令：辞去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职务，将武装部队和“核按钮”的控制权移交给叶利钦。

随后，戈尔巴乔夫发表了电视讲话：“鉴于独立国家联合体成立后形成的局势，我停止自己作为苏联总统职务的活动。……我相信，我们的共同努力迟早会结出硕果，我们的人民将生活在繁荣昌盛和民主的社会中。”

当天晚上，克里姆林宫上空，苏联国旗徐徐降下，一面俄罗斯白蓝红三色旗升起。从此，苏联的历史宣告终结。

苏联解体，到今天，是32周年。

这个超级大国，如何在一夜间分崩离析，这些年来分析的文章汗牛充栋，各种观点也是要陈纷争，但大多离不开这些关键词：僵化、腐败、经济衰败……

有很多人把苏联的解体怪罪于戈尔巴乔夫，但这样的说并不完全客观。事实上，苏联的崩溃，早在勃列日涅夫时期就已经露出了端倪。

周尚文在《苏联兴亡史》中曾这样描述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苏联：“放慢改革步伐，经济发展趋于停滞；……在国际社会中争夺霸权，气势汹汹。”

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后，国际市场上的石油价格飞涨。1982年国际油价相对于1972年增加了10倍。

1973~1984年，石油出口给苏联带来了2000-2500亿美元的收入。这笔意外的“石油美元”推动了苏联经济的发展，勃列日涅夫时期也被称为苏联经济的“黄金时代”。

勃列日涅夫幸运赶上了“石油时代”的福利，他在国内通过恢复曾经被摒弃的“干部终身制”，取得了精英阶层的支持，让苏联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但也使得在国内产生了大量的特权阶层。

贪污腐败盛行，阶层固化，这是勃列日涅夫为终结苏联埋下的第一颗雷。

借助石油，苏联的实力大增，核武器的数量超过美国，使苏联历史性地成为军事上的超级强国。

而当时的美国正遭遇德黑兰危机的耻辱，勃列日涅夫错误的认为美国将走向穷途末路，在全球奉行扩张主义（阿富汗战争）。

这是勃列日涅夫为终结苏联埋下的第二颗雷。

1981年，里根担任美国总统后，迅速对苏联进行遏制，通过联合海湾国家做空石油以及发展节能技术，导致石油价格暴跌，这对苏联财政产生了毁灭性的打击。

1980年平均油价为每桶80美元，1983年已经暴跌到30美元，1986年更是降到了15美元，1987年，苏联出口了2亿吨石油，但每桶仅售价12美元。

石油价格暴跌让苏联外汇收入腰斩，进而陷入了财政危机。

到1985年戈尔巴乔夫上任时，苏联政府支出达3856亿卢布，收入仅为3728亿卢布，赤字已经高达128亿卢布。1986年，赤字飙升到455亿卢布。到1988年，赤字更是达到750亿卢布。

此时的苏联已经是沉疴积弊，奄奄一息，只是看上去还很强大。

戈尔巴乔夫试图通过改革来让苏联走了困境。1987年11月，戈尔巴乔夫亲笔写下《为了我国和全世界的改革与新思维》，以此作为改革的宣言。

但是，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方案多是空洞的宣言，却缺乏任何实质的内容。因为触及到特权阶层的利益，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又遭到了党内守旧官僚的强烈抵制。

这样的改革注定不可能成功，而且让局势更加混乱。

焦头烂额又无能为力的戈尔巴乔夫，最终亲自宣布了一个超级大国的自我解体。

07

历史的巨变，有时是突然发生，猝不及防的。齐奥塞斯库之死和苏联的解体，留下的教训是惨痛的，比如体制僵化、腐败盛行；经济停滞、民生凋敝；穷兵黩武、军备竞赛……这些问题都是严重的，甚至是致命的。

总的来说，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脱离人民。

在今天的俄罗斯，也有人怀念前苏联时代。在罗马尼亚，同样有一些人在怀念齐奥塞斯库时代。

但是，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的。

12月7日，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举行会议，美国副国务卿纽兰（Victoria Nuland）等人在会议期间宣称，担心普京和俄罗斯政府可能会努力重建苏联。

12月8日，俄罗斯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回应，重建苏联已经不可能了。

罗马尼亚不会再回到齐奥塞斯库时代，俄罗斯也不可能重建苏联。

在2000年2月9日，普京在共青团真理报社现场回答读者的热线电话。有人向普京提问，“您怎样看待苏联解体”。

普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引用俄罗斯家喻户晓的一句话说：

“谁不为苏联解体而惋惜，谁就没有良心；谁想恢复过去的苏联，谁就没有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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