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行进,前方,是十分遥远而荒凉且非同寻常的征程,太阳也得走四个小时,锡伯族队伍与太阳一起西行。从此,太阳不再西沉,永远照耀着伊犁河谷,天下河水向东流,特克斯河流到锡伯人屯居处改称伊犁河,被锡伯族人的西征壮举感动得掉头向西……”作家杨盛龙在他的《太阳西行》一文中这样描述锡伯族西迁戍边的壮举,把我们带回了260年前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锡伯族西迁画卷。(图片来源:央广网)
从东北到新疆,锡伯族西迁是一个民族响应国家号召,戍边屯垦、保家卫国、建设新疆的爱国主义壮举。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保卫祖国西部疆土的完整,开发建设大西北以及保存发展民族文化等,作出了重大贡献,书写了彪炳史册的辉煌史诗。“西迁精神”也成为世代传颂的伟大民族精神。 新疆西部地区地处祖国边陲,战略位置非常重要。18世纪中叶,清政府平定准噶尔叛乱、统一新疆后,于1762年设置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统辖天山南北。但伊犁地区人烟稀少,土地荒芜,边防空虚。为了抵御和防止沙俄向东扩张、蚕食我国西部边陲的领土,当时的伊犁将军明瑞因兵力不足上奏清廷请求增兵。乾隆皇帝批:“由盛京锡伯兵内,拣其精明能牧者一千名,酌派官员,携眷遣往。”并指定了由塞外行走的具体路线。▲锡伯西迁路线示意图。(绘/关捷,来源/关伟:《略论锡伯族西迁及其历史贡献》) 清政府的旨谕下达后,盛京将军舍图肯从盛京(今沈阳)、辽阳、开原、凤城等15处挑选了锡伯族官兵1000余名,连同他们的家属共3275人,于1764年从盛京出发,先后分两批启程西迁。“三声炮响,哭声戛然而止”——有什么比这个细节更悲壮,更能说明西迁队伍的忠诚担当呢?
▲《西迁画卷》。(翟跃飞 作)
离别了故土,告别了家乡父老。锡伯族军民扶老携幼,赶着牛车、驼队,拉着行装向前行。一路上,他们冒酷暑,顶严寒,越千山,涉万水,风餐露宿,日夜兼程。除恶劣的自然天气外,长途跋涉还面临粮食断绝,靠挖野菜充饥的困境。至今,锡伯族每年春季仍要采摘一种名叫“乌珠穆尔”的野菜食用,以纪念西迁路途的艰辛。历经一年多的长途跋涉,克服重重难关,西迁队伍于乾隆三十年七月到达伊犁绥定一带(今霍城县)。据史载,在进入绥定城之前,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锡伯族军民,都穿戴上自己最好的衣帽,配带武器,精神抖擞地接受了伊犁将军的检阅。令伊犁将军感到惊奇的是,乾隆皇帝原本给了三年的期限,而锡伯族军队只用了一年零三个月就到达了新疆伊犁。除了登记在册的官兵及家属,算上途中出生的婴儿和自愿随军前来的人,实际到达伊犁为5050人。
▲锡伯营西迁的兵丁册。(图片来源:新疆档案信息网)
西迁新疆的锡伯族长期担任抵御外侵、平定内乱的军事任务:驻守卡伦,赴塔尔巴哈台、喀什噶尔等地换防,巡查布鲁特和哈萨特游牧地带,以及补充士兵至伊犁北岸的惠远城满营以加强防务等。19世纪20年代,对我国新疆垂涎已久的英国殖民者指使逃亡在浩罕的大和卓之孙张格尔进犯南疆,占据了喀什噶尔、叶尔羌、英吉沙尔与和田四城。清廷派大军征讨张格尔。当时,锡伯营总管额尔古伦率领锡伯营兵丁近千人,远赴南疆,与各族人民并肩作战。1826年,在喀什浑巴什河的决定性战役中,八百余名锡伯官兵背水一战,击败敌军,活捉张格尔,平定了叛乱,给英国侵略者一次迎头痛击。战后,道光皇帝特意接见了四名有功的锡伯营官兵:额尔古伦、讷松阿、舒兴阿、德克精阿,赐予“巴图鲁”的称号,绘图列于专门悬挂国家功勋画像的地方——紫光阁。▲紫光阁御赐宴图。(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同治年间,新疆地区陷入内忧外患,阿古柏乘机入侵。锡伯族人民积极协助清政府收复新疆,将多年积存在仓中的960万斤粮食运送惠远城支援清军,并且与其一道进行顽强战斗。然而,沙俄趁阿古柏在新疆作乱之时,出兵占领了伊犁。勇敢的锡伯族人民没有屈服,他们以多种方式反抗沙俄统治,经常到塔尔巴哈台向伊犁将军禀报伊犁情形。1912年,伊犁统领杨缵绪响应辛亥革命,领导伊犁军民起义,推翻了伊犁地区清朝的封建政权。在这次起义中,共有2000名锡伯官兵参加战斗。挖渠垦荒,是锡伯族西迁的又一重大贡献。1766年,锡伯族官兵疏通了当地的旧渠,引水垦种了1万多亩荒田。1808年,锡伯官兵经过6年多的辛勤劳动,在伊犁河南岸挖出一条长200余里的人工渠——察布查尔布哈,用以引伊犁河水,使锡伯营的耕地面积扩大到78700多亩。在锡伯语中,“察布查尔”意为“粮仓”,“布哈”意为“大渠”。开挖大渠的锡伯族官兵被树为屯垦戍边的典型,受到朝廷嘉奖,带领锡伯人实施这项宏伟工程的锡伯营总管图伯特被尊为民族英雄。
▲察布查尔大渠。(图片来源:察布查尔县零距离)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就以察布查尔大渠名作为自治县县名,即现在的“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此外,锡伯族还到新疆塔城、博尔塔拉等地传授修渠技术,与各族人民一起挖渠屯垦,对生产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至今当地百姓仍在受益。锡伯族十分重视教育,在锡伯人中流传着“宁肯讨饭,也要让孩子上学”的说法。弯弓射雕的岁月逝去后,习文也渐成风气,崇尚教育的读书求学之风常盛不衰,锡伯族逐渐成为一个“崇文尚武”的民族。从清朝后期开始,就有新疆锡伯族学生赴俄罗斯留学,引进其先进文化技术,在新疆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察布查尔报(锡伯文)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谭君 摄
锡伯族的锡、汉双语教育也独具特色。锡伯语属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满语支,1947年,宁西县(今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改革委员会在满语基础上稍加变化形成了现在的锡伯语。历史上,新疆锡伯族在西迁后便开始施行锡、汉双语教学,这不仅是锡伯族教育的重要特点之一,也是提高民族文化素质的主要因素之一。如今,新疆锡伯族已基本实现了“民汉兼通”,不少人还兼通维吾尔语、哈萨克语等语言,被称为“翻译民族”,为促进民族间交流、增进民族团结发挥了重要作用。▲西迁节上,千人射响箭忆西迁。(图片来源:作者供图)
▲纪念锡伯族西迁戍边259周年庆祝活动现场。(图片来源:央广网 宋建亮 摄)
西迁260年来,锡伯族与当地各民族长期交往、交流、交融,促进了新疆的统一与建设,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巩固和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作者简介:葛丰交 新疆民委(宗教局)民研所原所长 副研究员 新疆人民政府文史馆员;葛维娜 新疆少数民族古籍整理办公室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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