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美术中的动植物02
10月10日分享内容:
大家好!昨天的分享介绍了在早期佛教美术中以动植物作为佛陀的象征。今天我们通过佛传故事来了解佛教美术与动植物的不解之缘。
佛陀的英文Buddha来自梵文,意思是“觉者”“知者”,一般专指释迦牟尼,意即释迦族的圣者。在他出家前名悉达多(Siddhartha)。《大正藏》载:“毗蓝名苑。母摘华而降生。菩提觉场。佛观树而行道。居鹿园以说法。住鹤林而涅槃。既皆依于修林。故宜编乎异木。”由此可知,佛陀从出生、悟道、传道、涅槃都与动植物有关,因此想认识佛教美术中的动植物,可以先从佛陀的生平故事入门,记述佛陀生平事迹的便是佛传故事。
经典中无忧树对应的植物是印度无忧花 (Saraca indica),乔木,一回羽状复叶,花橘红色,茎生花,伞房花序。无忧树梵语汉译为“阿输迦”(Ashoka),本意为不会感到忧伤,故名“无忧”。昨天提到笃信佛教的阿育王,名即阿输迦,所以称无忧王。我国西双版纳也栽种同属的中国无忧花 (Saraca dives),二者的区别因篇幅所限就不详细介绍了。
有意思的是,我在查找“树下诞生”的佛教美术图像时,发现了多种形态的无忧树,并不能与印度无忧花完全对应起来。实际上,这正反映了佛教美术并不是对自然界的刻板模仿,而是因地域风物不同,艺术化创造出自己的图式。下面就列举其中三处无忧树下诞生的美术作品。
犍陀罗树下诞生
首先是美国弗利尔美术馆(Freer Gallery of Art)藏树下诞生石雕,来自公元2至3世纪的佛教飞翔之地,犍陀罗地区(巴基斯坦或阿富汗)。大家可以留意摩耶夫人右手牵引的无忧树枝。
云冈石窟树下诞生
然后是云冈石窟第6窟的树下诞生。该窟开凿于北魏和平六年至太和十八年(公元465至494年),洞窟四壁和中心塔柱上佛龛与浮雕相结合。这组佛传故事构图饱满,情节清晰。中心塔柱的建筑形式和佛传题材源于古印度,却能从人物的衣冠服饰和植物图案上看出明显的中国化。这里的无忧树造型让人联想到南朝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上的植物。
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拓片
最后找到了一处与印度无忧花接近的图像,它在西藏阿里,古格王朝早期兴建的托林寺(约10世纪至11世纪)壁画中,这些壁画是来自克什米尔的工匠完成的。托林寺壁画继承了古印度佛教的面貌,画面大量使用纯色,显得艳丽明快。我们能勉强从画面中辨识出羽状复叶和橘红色的花序,但没有表现出茎生花。克什米尔和西藏阿里的大部分地方在海拔4000m以上,这些工匠可能并没有见过生活在南亚低海拔地区的印度无忧花。
托林寺树下诞生
顺带一提,在鉴赏佛教美术时,美术作品往往不是孤立的存在,这些壁画、雕刻和经卷都有原来的位置和功用,并非摆在博物馆里的展品。
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明天将介绍佛传故事中另两个与动物有关的图像,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
10月11日分享内容:
大家好!昨天我们谈到佛传故事中的“无忧树下诞生”,今天来介绍另两个与动物有关的题材,乘象入胎和夜半逾城。它们在我国的佛教美术中常常对称出现,一个表示佛陀的“入世”另一个表示佛陀的“出世”。
乘象入胎讲述悉达多太子未出生前,其母摩耶夫人有一晚梦见一头白象进入其右胁,因此而知受孕。《修行本起经》载“于是能仁菩萨,化乘白象,来就母胎 ”。《过去现在因果经》则载“于时摩耶夫人,于眠寤之际,见菩萨乘六牙白象腾虚而来,从右胁入。”
巴尔胡特大塔东门
可见两种佛经的记载略有出入,一个是菩萨化为白象入胎,一个是菩萨乘着白象入胎,到底哪一个版本的图式更古老呢,我们不妨来看一看佛教传入中国之前的图像。在印度中央邦有一处古迹,巴尔胡特大塔(Bharhut Stupa),与之前介绍的桑奇大塔并称为印度早期佛教艺术的代表,据传同样由阿育王所建。
巴尔胡特大塔东门及围栏
巴尔胡特托胎灵梦浮雕
在公元前1世纪雕刻的巴尔胡特大塔围栏石柱上有一处浮雕,我们可以看到一位贵族女性横卧于画面中央,油灯高照表示夜晚,在画面上方一头神象头饰宝珠璎珞,卷鼻屈腿正从天界而降,靠近她表示入胎。这正是现存最早的“托胎灵梦”图像,成为后来乘象入胎题材的滥觞。如今,巴尔胡特大塔东门及围栏经修复保存在加尔各答的印度博物馆(Indian Museum Kolkata)。
犍陀罗白象入胎浮雕
接着我们来看看这件大英博物馆藏白象入胎浮雕,它来自公元2世纪的犍陀罗。画面更加丰富,白象被刻画在圆盘上,圆盘的意涵在于区隔世俗和神圣的空间。增加了梯形的建筑以示净饭王的王宫。这里摩耶夫人更加写实,身体曲线优美,具有希腊艺术风格。
到了敦煌莫高窟第397窟壁画(隋代),发现摩耶夫人已不见了踪影,半跏趺坐于白象背上的是释迦菩萨。这大象作奔跑状,云气纹环绕其间,象牙上生出两朵莲花,伎乐天站立其上一个吹笙一个弹琵琶。前有一位持鼓的飞天,后有两位天女相随,众天人披帛飞扬,动感强烈。
莫高窟第397窟乘象入胎
看来早期的乘象入胎图像里没有释迦菩萨,而菩萨乘象入胎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的创造。另外为什么没有了睡卧的摩耶夫人,我暂时不清楚原因,也欢迎大家提出自己的看法。
大家可能发出疑问,这大象明明是黑的,怎么说是白象呢?因为敦煌壁画的白色主要来自滑石粉和高岭土,少量的蛤粉、白垩和生石灰敷地色。而画白象需以白色作地色,以铅丹(四氧化三铅)与白色的混合颜料作肉色,表层再叠染一层铅丹(凹凸法)。
历经千年,在光照、高温、高湿环境下,白色虽不易变色,但中层混合色中的铅丹反铅(含铅化合物的氧化反应)变为棕黑色(二氧化铅),而表层的铅丹也呈棕黑色,所以白象就成了黑象。
太阳光的辐射,空气中的臭氧、硫化氢和温湿度变化,颜料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游客使用闪光灯,都可能引起含铅颜料的变色。类似的情况在敦煌的许多窟龛里发生,威胁着壁画的健康。
这也是敦煌研究院会限制参观数量,减少各窟的开门时间,严格监测湿度,保持通风和禁止使用强光源和闪光灯的主要考量。大家在参观时也应遵守相关规定,一起保护我们珍贵的文化遗产。
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明天将介绍与乘象入胎对应的图像,夜半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