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还童：跨年演绎闽南“古早话”与童谣

《往事》157

《岁月随想》44

2023年的最后一天，老年开放大学闽南方言文学班一群有真有假的“老伙仔”，受邀再次来到“糖仓”文创艺术空间，专场演绎了《四季礼赞▪冬韵》，用正港的乡音乡韵，诵读久违的漳州传统童谣，吟唱古代经典诗词。岁未大家自娱自乐，并与有志弘扬乡士文化的人士和小朋友，欢聚一堂迎新跨年！我们这群同学，来自各行各业，退休后热心终身教育，老有所学，兴趣闽南方言语言文学研究，探讨闽南方言的语言奥妙，乐在其中！

宋词吟唱《明月几时有》

闽南语是保留最多古汉语的方言，其读音、声调、用字、词汇都是语言学的大学问，用闽南语来吟诵古诗词，最具古早味又最有压韵。《闽南谚语》、《闽南童谣》，来自历代闽南底层百姓，经过一代代口耳相传而保留下来，成为漳州市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闽南谚语，一般称古早话，有固定语句又富有哲理，小时候常听到老人用“俗语话”来“教示”小孩子。这些谚语，简洁易懂，妙趣横生，传播祖先的知识经验积累和道德取向，充满着民间智慧，经非遗项目传承人张嘉星老师发掘收集，已整理成书。

这些“古早话”，闽南人口语中有些还常在使用，有些已经久违。我们挑选了一部分代表性的闽南谚语童谣在现场诵读，以唤起人们对儿时家乡的记忆，也让当今很少接触母语及方言文学的孩子们，能爱上乡音和乡土文化。我们首先上场用正港的漳州话集体朗诵四首《月令歌》，其中《寒热歌》：“正月寒死猪，二月寒死牛，三月寒死播田夫，四月芒种雨，五月无焦土（焦，音da同礁，干旱），六月火烧埔……”，反映各个月份的气候特点；“一月炒米芳（香），二月炒韭菜，三月呛呛滚，四月炒米粉……”，则归纳不同时间的美食，让在场有一定年纪的漳州人感到十分亲切，感觉找到了童年。

《正月正》：“十二月，欢欢喜喜来过年！”

漳州有许多有趣的传统闽南语童谣，虽然我是地道漳州人，知道的也不多，但仍有几首一辈子不忘并还能朗朗上口，如：“点咾点叮咚，放屁娶（溅）尪公，尪公嫲，举（gia）铁锤，贡（敲）着老婆仔尻川（屁股）门，门乍开，屎水仔撇撇一尻川”；“挨啊挨，挨（磨）米挨粟饲阉鸡，阉鸡咕咕啼，二丈娶二姨，二姨脚细细，奶奶来舂粹（米浆滤水），舂粹来做粿，偷拿一块粿，藏在肚脐尾“；“肥子肥溜溜，骑马去福州，福州城买无饼，肥子偷举鼎”。

老年开放大学闽南语班师生

美女如云

语言学专家点评解读后，我们又诵读了当年流传很广的几首婚恋谚语童谣。有描述男女美貌的：“查甫（男人）水（有写姝或媠，漂亮）在鬚，查某（女人）水在目睭（眼睛）”；有传授男人谈恋爱秘诀的：“一缘二钱三生水四少年五好工六好计七缠八绵九毋肯十强挽”；有调侃喝茶与娶妻的：“茶要食厚（浓），某（老婆）要娶老”；有描写男女年龄有落差的：“某大姐，金交椅，家伙蓬蓬起”，“老翁惜子（仔，年幼）婆，子翁有准无（未成年的丈夫就像没有）”。最精彩的是男女分列，学着年轻人的口气互怼：“人插花，你插草；人抱婴，你抱狗；人哩笑，你在哮（哭）；人未嫁，你跟人走；人坐红轿，你坐金斗（装骨头的陶罐）；人睏新眠床，你睏屎穴口（厕所）；人扒龙船，你扒屎桶。”引起了全场哄堂大笑。

糖仓特邀多次获奖的福建省非遗保护项目“漳浦剪纸”代表性传承人张峥嵘老师，和班上的同学一起，表演了漳州版《梁祝·十八相送》戏段和漳浦童谣，她的几位弟子现场巧手剪纸献艺。

两位非遗传承人同台献艺​

张峥嵘的学生现场剪纸

闽南歇后语叫做“孽仔话”，风趣幽默，也算一种隐藏谜底的间接表达。如：七月鸭子——不知死；无毛鸡——假大架；六月芥菜——假有心；掠龟走鳖——有得有失……，张老师搜集了大量的歇后语，而我熟悉的只有极个别，却叫我上台与观众互动，台下观众争先作答，还好我声明自己很多都不会，只是来公布和解释标准答案，就蒙混过关了。

亲自上台献丑

最后，大家依照语言大师黄典诚教授生前录音整理出的古谱，清唱古代诗词：《诗经·秦风·蒹葭》、《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和《春晓》。闽南语有个奇特现象，叫做文白异读，平时口语化的叫白读，较好地保留了唐宋中古音，书面文字的读音叫文读，接近普通话。如，欠缺，用文读表示缺少，用白读反指不缺；出山，不同读法分别表示“出来担当大任”和“出殡”。古诗吟诵或吟唱，往往要用文读音，而文读其实就是明清的官话，吟诗和戏剧对白唱段，用文读才能体现高雅。演唱中女士们个个声情并茂，而我等个别缺乏音乐细胞的男士明显略逊一筹，影响了整体效果。

我老不羞地参与这场别开生面的跨年音乐会，事后用流水账记录了献丑过程，也许此生不再有上台机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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