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大白”家事
这几天,气温起起伏伏,三九天公园里的雪中午化,晚上再冻。之前踩雪咯吱咯吱,现在是咔嚓咔嚓,但一直在雪地里仍然冷,拍照站久了还是冻脚。
小寒二侯鹊始巢,倒没见它们衔树枝,却开始守着窝,不知叫的是啥意思。其实它们早将地基打好,许多高高的树杈上堆的小捆材似的,那个就是。可能对于阳气的感知,鸟儿更敏感吧?实在是你看不出树木的内部怎样翻腾,在北陵公园大致西边,循着雪中小路去看看“大白”的家人。除非特别明显的参照物,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怎么也记不住那些曲折的小路。
没等找到指定的大白,手机就没电了。但在它的族人那里却发现许多事情。在北陵公园,陵后的树木基本属于散养,我就相当于进到一座小森林吧。
在光秃秃的暗森林里,大白醒目吧。它是典型的,现在还没弄清在它的树生中哪个时期会如此耀眼。
窥视大白家事要从见到两堆木头说起,之前曾抬脚摸过一棵大白的截枝,只觉得细腻,这次可要仔细看看。
大白的年轮中间紧实,外面已经出现粉末,早材和晚材不明显,仿佛没能漾起涟漪,树生每年过得模糊,过一年就忘了一年的事儿,不知道是马马虎虎的性格还是刻意去忘记?与之前遇到的桑的树生历历在目截然相反,遇到了一棵失忆的树,大白的家族特征。
桑是不是也挺痛苦?唯有彻底死亡才能让记忆灰飞烟灭?大白的糊涂涂的一年又一年也挺快乐!
相对于大白的不记事儿,它的洞真是谁都能在它身上随随便便就能掏一个出来。
初春的时候,最早展叶的稠李,怎么那么多,大白为了抵挡它死缠烂打的手臂,使出杀手锏-温柔地裹着,曾经见过大白的以柔克刚,但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稠李断臂,大白被乘虚而入,这个大口子,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不值当呀不值当!
可能树木是社恐,别有肌肤相亲。
有口就入的虫虫,千尺之树,毁于一旦。
虽然洞出不穷,只要连着点形成层,努力活着一个枝条也好。
大白的折断总要力争保留着“火种”-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希望没人来清理它们,它们可以完成自己的念想,完成一个轮回。
即使没了绿色生命的大白,枯干依然高高的,捐献遗体给苔藓、菌和虫虫,甚至成了庇护所。
这段倒塌的树干才有机会看看它身上的菌。
菌和藓在意料之中,有几个枯干被大斑啄木鸟敲击得千疮百孔,雪地上还有木屑,看来是新鲜的。
折断的大白,树冠垂在地上,有的枝条还顶着昨年的叶片。
叶的下面是苍白的,不知道是不是尘封了绿叶时的样子还是心如死灰?叶缘的锯齿真切,仿佛只要稍微锉一下,又锋利无比地去工作。
曾经的蛛丝马迹真不少,那一刀刀的刻痕里的气生根,虽然已经灰败,应该扫入果期的那一堆,可,也能想象到,在充沛的雨水不间断地灌着,脚下的土地喝不下,大白的潜意识被解封,曾经被水淹没无法呼吸的恐惧让它立刻开启自救,红色的气生根急急忙忙地从酣睡中醒来,大口呼吸着氧气,送给冷水浸泡的根。
现在,仿佛在洪水中救援的战士,事了拂衣去,这批就此完成使命。待到危急关头,会有后浪再力挽狂澜,这是存在基因密码中拯救种族的责任。
柳的气生根容易见,曾见过杨树的,寥寥几根,大白长在树林里,附近没水,但记忆深处的谁也抹不掉。不知道它的气生根新鲜时是不是红色的?
以往见到柳树干上的疙疙瘩瘩想当然地归为愈伤组织,但,今天几棵大白树干上的疙瘩,像电影的分解动作一样,将疙瘩从开始到生出枝,突然觉得应该是隐芽。请教了@东超老师,老师回复说,算是,这个位置的枝条比正常枝条更大,托叶明显,总之形态差异明显。
还有疑问,是什么激活了隐芽?是危机感,使命感?启动储备力量?但有的明显是枝没生,疙瘩却越来越大,像火疖子似的,这不是浪费吗?又难看。像遇到的桑,满树干的青春痘。
第一年观树的时候就注意到苹果树和海棠树的树干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疙瘩,暗红色的,有的伸出了枝,这对于要结多多果的果树不是好现象。@踏歌行认为是养分太多,被伤过的树冠吸收不了,痘痘就出来啦。这样说也有可能,“富养”并不一定适合整体。
而以往注意到的愈伤组织是不是它们上面抽的枝在折断之后形成的如同痂一样的硬硬的,表面没树皮包裹的?才是愈伤组织?如同疤痕体的伤疤?
它们两者之间主要区别就是:那些隐芽,是“活的”,有发出枝的可能,有的表面就是由密密麻麻的小“芽”似的东西组成的。而愈伤组织是“死的”,是包裹伤口的细胞,不能再长出枝。
既然是愈伤组织,一定是被伤害后,进行伤口愈合的组织,是细胞无性繁殖,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外力损伤,枝条内的筛管突然中断运输,养分堆积在伤口附近,造成局部营养过剩,使体内细胞短时惊慌失措之后,开始自我修复,分裂形成像瘤子样的组织。
这样的瘤状组织很常见,人为的,尤其是行道树,哪个没被修剪过?自然因素,风雨雷电,甚至于啄木鸟和蛀干天牛,站在树的面前总会见到它的伤疤。
但也有人拿这些伤疤制成艺术品或盆景,记得有树瘤烟斗。
有些疑问要沉淀,有的要等到春天来临,总之需要时间。日出时间在持续九天的高峰之后,日头不再懒床,早起一分钟,已经持续四天,现在日长一分钟,太阳在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