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帝已死，那我们就自己造一个

《道德读取》的作者借小说的形式带读者们完成了一场场思想实验——在经历N次“电车难题”后，审视自己的道德观。

我个人很偏爱阅读或观看带有思想实验性质的作品，不少科幻小说和剧集剥离技术与幻想色彩后，遗留下的也无非是关于幽微人性的无尽探讨，而这往往也是最能引发人思考的部分。

（游戏链接：https://neal.fun/absurd-trolley-problems/）

在现实生活中，所谓的思想实验只能停留在对话与书本中。任何人都能就“先救爱人还是先救妈”、“先救小猫还是先救画”、“电车压死1个或者5个你拉不拉拉杆”的问题发表一大堆意见。

不过问题在于，发表言论和观点并不需要付太多责任，人往往只有在身处极端环境下并不得不做出选择时，才真正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截图日剧《世界奇妙物语-奶奶》）

《道德读取》中的元宇宙，正是提供了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实验方式——绝对拟真且现实世界不会有人受伤害。

由AI“逻格斯”主导的一场场“实验”构成了小说的主体，拷问着书中的角色，一系列的两难困境也随之抛向读者。

随着“逻格斯”的安排，你将陷入到包括飞船上的缺氧抉择、火星荒原上的人人相食、手握反人类组织的生杀大权等等境遇中。

《道德读取》是一部不怕被剧透的小说，你从中获得的阅读体验如何，是不适还是痛快或是陷入思考，都由你过往的生活经验来决定。

（《火影忍者》中的“无限月读”，

中招的各人在梦境中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事实上，看完整篇《道德读取》后，我意识到作者想讨论的议题远比以上任意一种两难的道德困境更加深刻。

每一道道德难题的背后，也许只是体现了不同价值观的碰撞；而当一堆道德难题赤裸裸地摆在人类眼前时，是否代表着人们心中一直期待着的“正确”、“善”从未真正存在过？

而如果“正确”、“善”都不存在，道德的意义又在哪里？人类除了掌握了一堆足以改变世界的技术外，其存在本身意义何在？

（在《圣经》中，判断善恶的果子乃是禁果）

近现代的思想家们其实一直在试图解决现代人的精神危机：上帝已死，人类怎么办？这里的上帝并不仅仅是宗教意义上的神，而是代表人和世界的联系、某种确定的价值。

科学技术的发展会摧毁宗教、传统、世界神秘性等等曾支撑人类精神家园的东西——打雷不是因为索尔而是因为电荷，生命并非来自伊甸而来自海洋，远方的星星上没有神灵只有矿物——科学将冷冰冰的现实砸来后，却无法回答何为善、何为美、何为道德、何为好、何为坏。

现代人借助科学，能做出更正确的事实判断的同时，也失去了关乎内心的“价值判断”的基础。在纯粹理性的科学世界里，人类真真只是一株会思考的芦苇。

对于这种思想困境，不同的思想家给出的办法也不一：尼采号召人成为超人，韦伯让我们认清现实，陀思妥耶夫斯基则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仁慈的上帝。

（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

在《道德读取》的结尾，作者事实上为人类造了一个新“神”，这个“神”来自人类，代表理性，它将替人类做出道德判断。

交出选择的权利似乎是一种妥协与悲哀，但是没有选择也意味着不必承担责任，更能享受在荒凉世界中唯一的“确定感”（我相信这一点每一个网购时选择困难症爆发的人都深有体会）。

在《战锤40K》里，人类之主的“帝皇”费尽心力希望人类走向科学和理性，不要崇拜任何神，哪怕他自己，而其后世的子民们却将他当成神朝拜。

没有无端而生的信仰，只有宇宙中无依无助的人类。

渺小的我们啊，既然上帝已死，那就让我们自己造一个。

小说阅读链接：

https://www.scifidea.com/details?id=56

撰文：寨主

责编、配图、排版：东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