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速递 | 作为生态系统催化剂的社会企业家：形成和退出自我维持生态系统的动力

以下文章来源于志阳创谈

编者按

现有研究已经认识到社会企业家精神的目标之一是创造持久影响，但社会企业家常常面临两难境地，即如何维持组织的发展同时永久解决社会问题。通过质疑社会企业家对组织持久性和成长性的内在需求这一假设，本文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基于归纳法的生态系统领导力模型——生态系统催化。本文通过对社会企业家解决赞比亚腹泻治疗匮乏问题的单一案例研究，概念化了生态系统催化这一过程，描述了一个组织如何围绕新的价值主张形成生态系统，并逐渐使自己变得多余，最终在不损害生态系统功能的情况下退出。本文通过对比生态系统催化者和协调者的主要目标和机制，并探讨在何种条件下催化比协调更有利，为生态系统文献做出了贡献。同时，本文将社会影响与组织成长性和持久性分离开来，提出了一个由生态系统中的分布式贡献产生的更具活力的社会影响模型，为社会创业文献提供了新的见解。

作为生态系统催化剂的社会企业家：

形成和退出自我维持生态系统的动力

文献来源：Savaget P, Ozcan P, Pitsis T. Social Entrepreneurs as Ecosystem Catalysts: The Dynamics of Forming and Withdrawing from a Self‐Sustaining Ecosystem[J]. 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 2024.

1. 引言

社会企业家旨在创造持久影响，但常因关注组织的生存而忽视解决社会问题。即便致力于广泛传播社会创新，他们也可能因过度强调组织扩展和长寿而削弱干预的长期弹性。未被广泛探讨的方法是通过“使自己变得可有可无”而非成为解决方案的核心来解决持久问题。

本文借鉴生态系统文献，探讨了组织如何形成和维持价值主张而无需任何单一组织负全责。在这种观点中，只要关键功能由其他组织承担，一个组织可以形成后退出生态系统而不破坏其弹性。然而，现有文献主要关注传统企业和企业家组成和协调的生态系统，其目标是组织增长和永久性，忽视了旨在使自己变得可有可无的社会企业家形成的生态系统。

本文通过ColaLife在赞比亚提供腹泻治疗的案例，展示了一个组织如何形成自我持续的生态系统并逐渐使自己变得多余，直至离开而不损害生态系统功能。基于这一归纳描述，本文概念化了“生态系统催化剂”的角色；一个在生态系统中实施变革但不成为永久解决方案部分的行动者。本文展示了在组织和生态系统层面追求的一系列机制，以形成、维持和退出生态系统而不干扰其功能。

本文的生态系统催化构念为生态系统和社会企业家精神文献做出贡献，揭示了催化剂与协调者的区别，并探讨了在何种条件下催化比协调更适用于非营利组织。本文展示了催化剂如何防止亲社会动机行动变成“对自己的一种权利感和对他人的义务感”，回应了学者们将社会影响与组织永久性和增长分离的呼吁，提供了由生态系统中部分和分布式贡献产生的更具活力的社会影响动态观点。

2. 理论分析

2.1 生态系统和协调器

自Moore（1996）在管理研究中引入“生态系统”这一术语以来，生态系统作为一种新颖的组织形式引起了众多学者和从业者的关注。生态系统被定义为能够创造超出单个组织能力的价值的组织集体，依靠协作而繁荣，可以增强组织的生存和表现，特别是在动态环境中。

中介角色在将各方对齐以实现和嵌入新的价值主张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生态系统文献特别强调生态系统协调者的角色，他们帮助调解生态系统中的各方，生产、再生产并强化创业活动的支持因素。协调者将自己置于中心位置，以协调和稳定生态系统。

协调生态系统的机制通常包括管理知识流动、可获取性以及稳定性。学者们描述了协调者如何利用这些机制在一个地区内表达竞争和分散的需求；支持生态系统中的组织应对各自的挑战；以及重新组合、中介和转移知识。

协调者通过采取有意识的行动“从网络中创造价值并提取价值”，一个关键假设是他们的永久性对于维持共同的价值主张是必要的。生态系统文献没有描述一个协调者可以退出而不破坏生态系统的过程。这一差距对社会企业家来说尤为重要。

2.2 社会企业家的生态系统战略

大多数关于生态系统的实证研究都集中在金融价值上，较少关注角色在围绕社会目标培育和连接分布式贡献中的作用。本文认为，在这些情况下，社会企业家在生态系统中的中介角色可能与营利性协调者不同，组织的永久性和增长不应被视为理所当然。社会创业中的一个核心假设是，为了扩大影响力，社会企业必须发展其业务或将其出售给更大的企业。

当社会企业家来自外国背景并解决弱势群体的挑战时，问题可能更加严重，因为他们常常将自己描绘成“英雄”或“白色救世主”，重现“殖民权力施加模型”，并导致更多的依赖。在这些情况下，社会企业的增长可能会在短期内转化为更好的绩效指标，但也可能使当地行为者更加依赖。

企业家们认为他们为帮助他人牺牲了太多，产生了一种权利感，而其他人则对社会企业家产生了义务和感激之情。在现有文献中，成功实现持久社会影响而没有组织永久性和增长的社会企业家的叙述是缺失的，这加剧了将社会和商业创业在关键机制和成功因素上分开的必要性。

提出生态系统作为实现持久社会影响的机制，本文调查了社会企业家如何形成并退出一个自我持续的生态系统。基于对解决赞比亚腹泻治疗问题的社会企业家的归纳描述，本文概念化了“生态系统催化剂”的角色，并调查其特征及其与社会影响的关系。

3. 研究方法

本文的研究是对英国一家小型非营利组织 ColaLife 领导的多方利益相关者倡议的单一案例研究。ColaLife 采用本地化的生态系统观点，即重视本地生态系统中的现有资源和社区。本文的目标是揭示该组织在退出赞比亚腹泻治疗生态系统之前，是如何规划和建立一个正常运作且可自我维持的生态系统的。本文通过深入的纵向单一案例研究对这一过程进行了归纳探索，并将其命名为 "生态系统催化"。

3.1 数据搜集

本文第一作者于2017年5月至2023年1月期间在赞比亚和英国进行了65次半结构化访谈，并进行了录音。除高乐高团队外，受访者还包括公共、私营和政府组织。如表1所示，随着 ColaLife 在生态系统中的活动逐步展开，访谈也进行了多轮。这些访谈揭示了ColaLife 的方法包括哪些内容，是什么促使他们采取这种方法；当地行动者如何看待 ColaLife 的作用；以及当地人如何描述他们参与生态系统的动机。大多数访谈于 2017 年在赞比亚进行。

在其他访谈中，包括与帮助培训和监督腹泻药零售商的非营利组织（以下简称 KZF）、生产腹泻药的当地制药公司Pharmanova以及公共医疗机构的访谈。访谈数据和实地记录得到了大量私人和公共档案文献的补充。如表2所示，作者们共同使用了这些不同的数据来源，从多个角度对生态系统中发生的事件进行了三角测量。

3.2  数据分析

本文的分析采用了逐步分析法。第一步是建立一个事件历史数据库，使本文可以通过不同的数据条目了解系统转型的背景、问题和规模，以及高乐生活公司和其他利益相关者所扮演的角色。随后，本文在NVivo软件的帮助下对数据进行了分析，对相关摘录进行了编码，并确定了模式和主题。然后，本文将编码数据综合为更多的综合主题。为了寻找一阶类别之间的关系，本文将它们归纳为二阶类别。

本文注意到，一些二阶类别，即ColaLife观察和重新利用当地生态系统的努力，与有关生态系统协调的文献相一致。本文将它们归为一个宏观类别，命名为 "本地生态系统形成"。其他二阶类别非常突出，因为它们包含了ColaLife为使生态系统自我维持并使自身成为多余而做出的努力。本文将其归入第二个宏观主题："从自我维持的生态系统中退出"。

图1描述了11个一阶代码，它们被归类为四个二阶主题，本文随后将其综合为两个总体维度，这两个维度涉及到更大的经验和理论问题。在完成对形成本地生态系统和退出自我维持生态系统过程的分析后，本文随后分析了可乐生活退出后几年内的干预结果，以证明创业者希望产生的长期影响。

3.3  研究环境

腹泻是导致五岁以下儿童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2015年，腹泻占全球五岁以下儿童死亡人数的8.6%。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治疗方法是口服补液盐和锌，但截至2015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95%的腹泻病例未得到该治疗。赞比亚超过60%的人口每天生活费不足2美元，儿童死亡率高。政府和市场失灵导致腹泻治疗难以获得，即使有资金支持，落后的物流和基础设施也阻碍药物进入偏远地区。赞比亚卫生部承认，基础设施不足和资源匮乏限制了公共部门的治疗提供。2014年，23%的农村医疗中心缺货，锌使用率不到5%。偏远地区的情况更糟，地理位置和基础设施缺乏使援助和服务提供极具挑战性。正是在这种严峻环境下，ColaLife的企业家们寻求发挥影响。

4. 研究结果

高乐氏生命公司成立于2011年，致力于改善赞比亚腹泻药品的供应。创始人西蒙和简-贝瑞在国际发展和慈善机构工作多年，受到可口可乐流通广泛的启发，决定利用其分销网络解决腹泻药品短缺问题。公司通过观察和利用当地生态系统，形成了本地化的分销网络。他们最终选择与当地制药商Pharmanova合作生产腹泻治疗产品，并在私营和公共渠道推广。

在私营部门，ColaLife培训了城市和农村店主，通过快速消费品生态系统销售药品，使其深入到偏远地区。在公共部门，卫生站、诊所、医院和社区卫生工作者免费提供药品包。新的联合包装腹泻治疗产品在当地生产，减少了错误治疗的机会。ColaLife还收集了药品流通过程中各参与方的数据，以便改进流通和分配。通过这些努力，ColaLife在当地形成了一个自我维持的生态系统，所有参与者都围绕着让腹泻治疗在赞比亚得到广泛普及的共同愿景。家庭调查数据显示，使用口服体液补充剂和锌治疗儿童腹泻的比例从2015年的1%增至2017年的53%。2018年底，ColaLife在赞比亚工作了7年后退出，认为已经形成了一个可自我维持的生态系统。图2描绘了这一生态系统及其主要参与者。

5. 综述：生态系统催化是一个过程 

本文通过可口可乐生命公司的案例研究，提出了“生态系统催化”的新过程模型。该公司于2011年成立，旨在改善赞比亚的腹泻药品供应。其方法包括观察和重新利用现有的本地生态系统，设计适当的产品，整合新参与者，并通过能力建设和知识转让，使生态系统能够自我维持。在逐步退出的过程中，催化剂优先考虑一次性干预，避免当地对其依赖，同时在国际上保持高知名度，以传播经验和扩大影响。本文总结了四项基本原则：本地参与者的完全参与、关注参与者的多样性和能力、确保所有成员的价值获取、以及生态系统的复原力。最终，催化剂在不干扰生态系统的情况下退出，实现长期稳定的社会影响。图3展示了一个流程模型，其中包含了贯穿可乐生活案例的关键重点领域。

6. 讨论 

6.1 生态系统催化剂与协调者

本文的工作以有关创新生态系统的文献为基础。本文发现，与协调者一样，生态系统催化剂也会围绕价值主张调动参与者。然而，这两种角色的机制和目标在不同方面存在差异。

第一，协调者和催化者对组织的持久性和增长有着不同的方法，这从根本上影响了他们的战略制定和组织方式。

第二，生态系统催化和协调涉及形成生态系统的不同活动和优先事项。

第三，本文注意到，可口可乐生命公司在退出之前为使生态系统具有弹性而采取的机制也不同于通常所说的协调机制。

第四，仅从非营利组织的角度来看，本文认识到生态系统催化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也不是适用于每个社会影响组织或环境的最佳方法。

6.2 生态系统催化和社会影响

ColaLife成功退出了生态系统，不依赖他人。与其他项目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就避免了依赖和权利感的悖论。本文的研究表明，作为生态系统的催化剂，社会企业家提高了获得当地参与者支持的机会，但也面临资助者和其他有影响力的参与者的挑战。ColaLife拒绝了来自资助者的长期存在和发展壮大的压力，专注于本地和全球资助机会之间的紧张关系。

通过追踪社会企业家如何实现长期影响，本文促进了社会影响与组织持久性和增长的脱钩。本文表明，非营利组织必须发展壮大才能扩大影响的假设忽略了分布式生态系统的影响。非营利组织应以永久性修复为目标，创建自我维持的生态系统，而不是注重组织的发展。

7. 结论 

在这项单一案例研究中，本文探讨了一个组织在不成为分布式生态系统一部分的情况下，如何在该生态系统中制定永久价值主张。根据研究结果，本文提供了一个以归纳法为基础的生态系统催化过程模型。本文承认单一案例研究的局限性，需要在不同背景下开展进一步研究，以确定结果的可推广性和可复制性。截至2023年1月的纵向数据显示，ColaLife在2018年退出后留下的生态系统仍在运行，但从长远来看是否能自我维持还有待观察。本文未研究该生态系统是否或如何超越其原有价值主张。

本文鼓励创业研究人员探索不同的组织模式，为棘手的社会问题提供永久性解决方案，并将复原力置于效率之上。特别是，社会创业研究人员应探索其他方法，让创业者摆脱对组织永久性和增长的压力。对于生态系统研究人员，本文建议通过多个案例研究确定生态系统催化的不同动机或过程，并研究在何种情况下生态系统催化比其他方法更有效，以促进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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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施沐曦 | 审核：张宇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