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福利姬”：迷失于欲望中的青春
“有时候走在街上我会想，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有没有看过我的视频。”刚满17岁的秋秋说。她在社交平台上有11万粉丝，是一个体量不小的博主，而她给自己的定义是“福利姬”。
“福利姬”是一个舶来词，是日本二次元文化延伸下的畸形产物，指穿上动漫角色衣服模仿扮演二次元人物、以此售卖自己的大尺度照片和视频来获取利益的女孩（或男孩）。但如今，“福利姬”的经营已不再需要借助二次元的外衣。尽管不是每一个她或他都乐意接受 “福利姬”这个名字。
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在互联网隐秘角落售卖色情作品的“福利姬”中，竟有未成年人。2021年，中国劳动关系学院的两名学生对社交平台上的“福利姬”进行了调查，数据统计显示，在450位福利姬中，明确表明“自己是未成年人”的有35人。
这些少男少女们在网络无远弗届的虚拟空间里，以意想不到的“坦诚”展示着自己美好的身体。而那些或暧昧旖旎，或赤裸直接的姿态被明码标价，通过社交平台流通在他们和这种色情制品的消费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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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卖性幻想”
从观察与模仿开始
许多未成年福利姬，是在网上“冲浪”时知道了这个行当的存在。《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2022)》显示，我国未成年人近半年内的上网率达99.9%。未成年人上网已经是家常便饭。
福利姬女孩秋秋一直热爱追星，为了及时同步偶像的动态，她甚至学习了如何使用国外社交平台。据秋秋回忆，在一开始接触到那些平台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拿福利姬去赚钱”。后来，刚上高中的秋秋需要赚钱支付补习班的费用，于是她想到了去做福利姬。
第11次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状况调查数据显示，超过半数的未成年人在10岁及之前开始接触互联网，其中近1/4的未成年人是从学龄前开始接触网络，是新一代的网络原住民。
2007年出生的点点就是其中的一员。她告诉记者，早在小学四年级时就接触到了SM（即性虐待），对它的兴趣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浓厚。“我更小的时候还没有净网，网络上什么东西都能看得到”，她笑着说自己从小就被一些奇怪的东西“污染”到了。点点觉得，她现在并不排斥在网上发布自己的大尺度照片，或许与童年时的互联网经历有关。
实际上，社会上关于儿童性教育的讨论从未停止过。“性教育缺失带来的困惑”“儿童性教育有多重要”“性教育不是色情”等话题在新浪微博累计了三千多万的阅读量，但在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性”一直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如今中小学性教育还是以“禁欲性教育”为主。
“保守和缺位是常态，目前家庭和学校的性教育难以满足青少年的需求。”一位研究性教育的学者告诉记者。
曾经为多位福利姬辩护的马泽恩律师说：“她们中的一些人正是在最缺乏性教育的时候接触了性。”
点点最早开始运营账号是通过对其他福利姬的模仿：“其实就是照猫画虎”。她学着“那些漂亮姐姐”的方式，用类似的照片配上一些标签（如黑丝、女高、御姐等），两个月涨粉三万。后来有新人问点点怎么做账号，点点也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她（新人）现在做得比我开，发的都是一些很露骨的视频。”
互联网上“福利姬”的相关词条
秋秋已经做了两年的“福利姬”，她将这件事定义为“贩售性幻想，给他们一个性幻想对象”。
据记者观察，多数“福利姬”的拍摄地点大都选择自己的卧室，或是卫生间，或是藏在宿舍的那一方小床上，更大胆一点的会选择在室外拍摄。
秋秋会趁家人不在的时候，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拍些视频和图片，上传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然后等着顾客“上门”。
被金钱和流量裹挟
“福利姬”们拍摄这些大尺度的图片视频，都有着同样的目的——获得“投喂”，也就是营利赚钱。他们主要提供线上的“福利”以赚钱，包括图片包和音视频包、顾客定制内容、私人联系方式、1V1视频语音陪聊等。有的福利姬还会售卖实物，如“原味”。在圈子里，原味是指穿过的贴身衣物。
但是顾客如果想要购买到这些福利，需要通过“门槛”。记者发现“门槛”的定价没有统一标准，但这是她们过滤客户的第一步。
“门槛”的存在既能筛选掉所谓“口嗨”——只是嘴上说说，却不付诸实际行动的群体，也是衡量顾客消费能力的标尺。“福利姬”沫沫回忆，“愿意花钱的顾客基本上素质都比较好”。
沫沫在做“福利姬”一年半里靠售卖线上福利赚了2万多，但她自嘲道：“我是圈里最便宜的福利姬，比起其他粉丝多的福利姬肯定比不上啦！”。拥有11万粉丝的秋秋，虽然和沫沫一样，提供类似价位的线上服务，但月收入已经能达到5位数。
不过点点算是其中特殊的存在，她还没有以提供情色制品或服务赚钱，而是利用自己拍的照片积累下的流量，帮其他账号付费推广。像她这样类仅是发布情色内容的群体，被称为“网黄”。但点点说自己已经有了进一步成为福利姬的打算，在账号的关注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她首先会设置一个“门槛”。
有一定粉丝量的“福利姬”多会设置“门槛费”
并不是所有“福利姬”都仅仅满足于线上发福利，有些也会提供线下的服务。沫沫告诉我们，有不少福利姬因为赚的越来越多，放弃正式工作，甚至“下海”。
“下海”是指进行线下的性交易，她们需要和陌生人产生肉体接触。
期期是一位主营线下服务的“福利姬”，一次性交易能让她收获3000元以上。记者通过期期主页的链接进入了她开设的免费频道，频道内有2000多个粉丝，期期会在频道里发布自己的日常，还有其他顾客对自己的评价。
期期还开设了“绿单”，即不涉及性行为的线下约会。但福利姬与顾客在现实接触时，“绿单”的“绿”能否被坚守是难以预料的。
出卖的不仅是底线
“你为什么会做福利姬？”
“我就是缺钱才干这个的，赚够钱我就不干了。”
赚零花钱、攒学费，是记者在采访时听到“福利姬”们说得最多的话。
家住县城的沫沫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疫情之下，母亲失业，她不想再向妈妈要零花钱，便尝试踏入“福利姬”这一行。她沉默地在卧室和卫生间里摆着不同的姿势，拍下视频后上传，等待顾客的光临。
17岁的初初把做福利姬赚来的钱称为“大风刮来的钱”，有了这些钱，她在消费时可以更随意，还有余钱买礼物送给身边的朋友。
她坦言，有段时间想过一直做福利姬好了，“毕竟比我打工赚的都多”。但她转念一想，她毕竟是重点高中的学生，“未来总不能只和金钱打交道吧，我也有自己的理想”。
同样为了攒补习费用的还有秋秋。上初三的时候，因为父母给的生活费过于“保守”，秋秋课余要去兼职赚钱来支付高昂的补习费用。但她逐渐发现自己没办法兼顾兼职和学业。于是她迫切需要一个来钱更快、对学习影响更小的赚钱方式。而福利姬是眼下的最佳选项。
她在刚开始拍摄时会有些拘谨，只能接受在室内拍拍照。后来，随着粉丝量变多，她可接受的拍摄尺度渐渐变大，包括视频陪聊、野外露出等。她称这个过程为“驯化”——也许是被顾客多样的需求驯化，也许是被日渐升高的收入驯化。
“在我最想放弃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不做福利姬，还有很多人会做。如果我不赚这份钱，我就要用更多的体力劳动去换取同样的钱。就是一种拿底线换钱的感觉。”秋秋说。
在采访时，期期直接向记者袒露，自己主观意愿上并不想做福利姬，每一次接单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叠加，“有时候我想死了算了”。可为了攒够留学的费用，她还是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就算她认为自己可以为了钱“不择手段”，每当遇到不喜欢的客人，她宁愿贴钱赔偿也会拒绝服务。
性社会学研究学者黄盈盈提出，女性进入性产业是一种“得失平衡”，是一种自身内部的“结构调整”，即她可以选择牺牲个人声望、社会福利和部分权利，来换取“较高的收入、更轻的劳动强度和相对的自由”。
2
缺失的情与爱
展示被忽视的“自我”
成为福利姬的女孩们在网络上最大程度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那些大尺度的照片和视频，也许是更为开放的性观念的佐证。
在现实生活中放肆展示自己的身材显得有些离经叛道。而网络平台的匿名性与开放性为女孩们释放自我提供了更为宽松的环境，天然地成为年轻女孩们展示身体的舞台。
对于一些女孩来说，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裸露视频只是她们的“工作内容”。在网络上没有人认识她们，她们只在乎内容的流量好不好、能否吸引新的客人，对此并不会感到害羞。
初初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漂亮，并且觉得当福利姬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相反，她很享受拍摄和发布视频后获得点赞的过程。
同样的，16岁的点点当福利姬的契机，也只是“我的身体很好看，就拍照片发到网上了”，在得到不少网友的点赞后她就一直做了下去。她并不排斥在网络平台上发布裸露身体的图片或视频，也不避讳告诉记者她在去年有了第一次性经历，和网友。“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触了SM（性虐待），还看了网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色情信息，思想上会开放一点。”
不过她认为自己在网络上的形象与现实中的形象反差很大，校园里的她远没有在社交平台上那么“开放”——“社恐”“蓬头垢面”“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女孩”，是她的自我评价。
小璃是一名“男跨女”的跨性别者，自她在网上发布私密照片已六年有余。
她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外表和声音也与普通男性无异，但只有在没有同事和家人的网络世界里，她才能穿上鲜艳的小裙子，释放真实的自己。“第一次发照片的时候我很兴奋，因为可以展示生活中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一位研究性心理学的学者告诉记者：“她们其实是在拿某种东西来炫耀。就像学霸炫耀成绩，运动员炫耀奖牌，美妙的身体是福利姬们的资本，她们找到了自己的优势。”
她们同时也在这个世界里寻找到更多的“自己”。那些特殊的癖好在这里不再是他人不理解的事物，她们可以相互分享、相互理解。
小璃坦言自己找到同好时是很雀跃的，毕竟她不能穿着裙子行走在现实生活里。她现在的生活准则是：“在需要我是男性的时候做男性，在没有家人朋友同事的时候做我自己。”
与顾客谈恋爱
“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想要钱，想要被爱。”
情感，是这些女孩们除了金钱以外提到最多的“出发点”。
柚柚在中学时曾做过福利姬。她坦言那段时间自己赚的钱不算多。她家境殷实，并不缺钱，做福利姬更多只是因为“在情感上有一个很大的缺口”。
柚柚生活在重组家庭，继母带来了一个弟弟，于是父亲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她身上。她学习成绩不错，是家人眼中“省心的孩子”。但“省心”的另一层含义是，家人几乎不关心她的举动，她和家人之间也不存在深层的交流。那些青涩的困惑在和父亲、继母的疏远下找不到出口，只能持续生长、发酵。
当被问及拍照片是否需要躲避父母时，她说：“父母很忙，我经常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们很少知道我的事。”
从与柚柚的采访中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生活有着很强的倾诉欲。但她告诉记者，因为和同龄人没有共同话题，现实生活中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她开始在网络上找“存在感”。她从六年级开始接触小众的社交软件，在互联网上跟陌生人聊天。她会给对方发送自己的照片——包括展示自己身材的照片。
而在做“福利姬”的过程中，她遇到的网恋对象和顾客在某种意义上填补了她情感上的空虚。
五年前，柚柚通过微博认识了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男人，他们大多已经工作。她将过了门槛的人拉了个微信小群，并和其中部分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柚柚很清楚这些男人的接近无非是出于欲望，但她并不介怀，因为她需要陪伴。
这些男人会听她发各种各样的牢骚并给出积极的回应。当她因为想参加艺考而与父母闹矛盾时，有人给她做职业规划分析利弊；当她有数学题不会做时，有人充当临时老师；当她想买打印机时，有人帮她想一个周全的购物方案——当她需要帮助时，总有男人能站出来。
柚柚和其中一部分男人线下见过面，也和部分人保持着“网恋版的SM关系”。
在2020年疫情期间，柚柚和一个比她年长八岁的男人达成了SM关系，她将他称为“主人”（SM关系里对施虐方的称呼）。据柚柚回忆，这位“主人”给她提供了极大的物质价值和情绪价值。
“妈妈做的午饭不好吃，想喝奶茶。”
“不想学习了，想见你。”
“今天的作业好难，不会做。”
彼时的柚柚还是高中生，聊天框里的只言片语也往往是少女的琐碎烦恼，而“主人”的回应则是掐点在下课时送上门的奶茶，蹲守在校门口的见面，以及一次次语音电话里的家教补习。
“我现在想到这个人还是很感动的。”柚柚感叹道。
他们之间的相处几乎和情侣无异，但后来这段关系还是败给了异地。
柚柚进入高考冲刺期忙于学业，回学校后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每天捧着手机保持联系，二人的关系于是逐渐疏远了。
柚柚告诉记者，高考结束后“主人”主动联系了她。确认柚柚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才将她删掉，完全断了联系。“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就好像是看着我长大的。”柚柚开玩笑地说。
“缺爱”，是柚柚和这个圈子里许多其他女孩共同的关键词。
与柚柚相似，秋秋自幼和祖父母同住，与父母的交往不多。因为“社恐”，她在现实生活里也没有什么朋友。
“网络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也体验下被喜欢的感觉，真好。”
由于家庭与同伴亲密关系的缺失，她对于情感的感知大部分来源于网络。
有时，为了获得关注，秋秋会突然给顾客发“福利”，“他们可能觉得这个行为很笨，是在被白嫖，但我也只是想被夸夸而已”。建立在金钱与欲望之上的情感联结当然是不牢固的，当发现自己被许多眼熟的客户单方面删除，她会觉得有些难受。
一位福利姬告诉记者，面对顾客各种各样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能接受，她甚至不介意被约束，因为“这样能感到被照顾”。
隐秘角落里的一张张照片和一段段视频，将无数个孤独的男孩女孩联结到了一起，在各种利益诉求的交织中各取所需。在服务与被服务者的逢场作戏之间，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真情。“福利姬具有慰藉的作用，会安抚我孤独的灵魂。”顾客东宇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感受。
“偶尔会忍不住想，被你真心爱上的人该有多幸运。”在期期的频道里，一名顾客情不自禁留下了自己的私心。
没有经验的表演者
福利姬的工作并不像正常工作一样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和地点，而是可以随时随地通过互联网进行“表演”。
对于她们来说，工作并不仅仅是拍摄照片和视频。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运营上：编写吸睛的文案、上传裸露的肉体、保持更新频率……
一提到账号运营，拥有十余万粉丝的秋秋侃侃而谈：“为了能够吸引更多人，我发推文时会@好几个人，他们是负责帮福利姬提高流量的推手。”
消费者阿瓜向记者坦言，他认为“福利姬”之所以能够产出让人“心驰神往”的文案和图片，是出于丰富的性经验。多数消费者认为福利姬在行业中长期浸淫，凭借“丰富的性经验”，她们穿着性感的衣服，可以摆出各种诱惑的姿势，隔着屏幕满足顾客们的性幻想。
但事实并非如此。半年前，秋秋告诉记者：“除了被强奸那次之外，我再也没有性经历了。”
3
学会爱自己
暴露隐私之后
记者好奇，女孩们的家长知道她们在做福利姬吗？或者说，父母们是否察觉到孩子的手头变得宽裕？
女孩们都摇头。除了在卧室、卫生间、宿舍床铺等隐秘的地点拍摄之外，她们的“业务沟通”也往往在社交平台上进行。
她们中的一些在生活中本就是沉默寡言的姑娘，甚至有些不起眼，父母基本上不会发现端倪。只有秋秋的母亲知道她最近赚了不少钱后对她说，“你自己管好自己，你要用什么方法我们不管你，但是你不要给我找麻烦。”
可在没有渠道登陆海外平台的长辈面前保守秘密固然容易。如何提防隐私泄露、不被同龄朋友认出来才是让福利姬们最头疼的事。隐私泄露后带来的社会性死亡、人肉搜索甚至网暴，都是女孩们面对的风险。
当年远在大洋洲的顾客小叶通过微博认识了柚柚，在与小叶的相处中，柚柚并没有设防。她的姓名、城市、学校都在聊天中不知不觉透露给了小叶。现在回想起当初的一切，小叶还是表达了他的担忧：“万一有一天她不想做了，她会不会被那些不讲理的人骚扰。”
“露脸不露点，露点不露脸。”这是福利姬圈子里公认的自我保护方法。
但柚柚发现“这远远不够”。柚柚在房间里有一块专门拍照的位置，如果她的现实好友刷到了她的推文，就能很轻易地将现实和网络上的她对应起来，“因为家里的背景是一样的。”最终账号被亲戚发现，柚柚选择了注销账号、退出圈子。
圈子里有一种说法叫“开盒”——有人通过网络人肉到福利姬的现实生活，并且利用所掌握的现实生活资料进行威胁。秋秋向来十分注重保护自己的隐私，但有一回没戴口罩与顾客视频时因为手滑将脸露了出来，她马上收到了顾客的威胁：“他跟我说录屏了，威胁我要发给我的朋友。”
也有的女孩会频繁更换房间背景，并将照片上除了自己身体以外的部分全部打上马赛克。沫沫告诉记者，出于个人隐私考虑，她只接套图或视频的单，既不会与顾客在线视频聊天，更不可能做线下服务。
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会后悔吗？这是记者在知晓未成年福利姬的存在时发出的疑问。
今年16岁的点点告诉记者：“在约之前我已经预想到了一些可能的后果，问过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她认为潜在的代价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就迈进了圈子。
柚柚曾做过人体模特，于她而言在网络上给陌生人发自己的裸露照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其实这样是不对的。正常一个小女生，她应该要知道保护自己的身体，但当时我好像没有这种观念和意识。”如今已经在读大学的她，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她们因爱而入行，因爱而离家，又因入行再学会爱，只不过，更多的不是如何爱别人，而是如何爱自己。”学者丁瑜在《她身之欲》中总结了“小姐”们的想法。
危险的“线下”
互联网虽然带他们走进了这个满是欲望的世界，但同时也在他们与真正的“恶”之间充当了屏障。
小璃回忆自己的一次“线下交易”，本来以为是和顾客的单独见面，到了房间发现“有两三个人”。
抽离了互联网这层屏障，福利姬们面对的现实世界是无法预料的。秋秋在今年春节期间和一位“认识了蛮久”且“一直以来感觉都挺好”的顾客“面基”（指网友线下见面），他们一起吃完火锅去到顾客家里看电影，期间，男人猥亵了她。
在意识到秋秋激烈的反抗后，男人“突然像醒了一样”，坐到一旁开始哭。后来，男人承认自己当时是希望秋秋“半推半就”。秋秋提到这段经历表示很“后怕”，她本来就不接线下的服务，只是期待一场愉快的约会，没有想到男人会伤害到自己。
后怕，也是柚柚提到线下“面基”时用到的词语。柚柚上大学后偶尔也会“重操旧业”，在海外平台发布一些照片，也因此认识了一些新的网友。今年，她与一位交好的网友约定了线下见面。
令她意外的是，对方见到她的第一眼竟说出了她退圈前的ID名称，询问她是不是当年江浙沪地区的SM圈的小网黄。后来聊天得知，对方是通过她当年流传在平台上的照片认出她的。
现在已经大二的柚柚说：“我当时觉得既震惊又害怕，因为他说的是我初三时的事了。”
回头是岸
对于自己的未来，少男少女们有着不同的选择，但不少人都表示有过暂停的念头。
“每天都在考虑停，每天都在继续做。就好像已经成瘾戒不掉了。”福利姬已经成为了小璃生活中的一部分，“但我有时候也会问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困惑是小璃现阶段的状态。
与小璃不同的是，点点的想法要坚定许多，她清楚这份“兼职”的不稳定性。只要推文的流量不高了，她就会退圈，“我不可能靠这个东西赚一辈子钱”。
在圈子里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男人，期期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不安。自己会结婚吗？另一半可以接受得了自己吗？能够相信爱人吗？自己会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吗？
她的答案是：“还是早点攒够钱上岸吧。”
图文丨福陸售
福
陸
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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