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人，究竟幸福不幸福？

对不丹这个高原上的小小佛国，炁（音qi）子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了解不多。

有关不丹的信息，知道不丹人在世界上的“幸福指数”排名居前，知道梁朝伟和刘嘉玲在不丹举办婚礼，知道不丹有一个帅气的国王。

除此之外，没了。

近日，听了一个微信公号讲到不丹的情况。那个微信公号讲“阶层固化”的话题，为了和中国对比，拿不丹来举例。

号主是曾在中印边境戍边几十年的退役军官。据他描述，不丹对与中国的边界管理松散，很容易就能走到不丹人的边村里。

从他亲身到访不丹边村的感受看，不丹人看上去是真的幸福，都挂着灿烂的笑容，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出来的。他们热情邀请你到家里，拿出自制饮食招待你，虽然你不敢进嘴。

只是，不丹人也是真的穷。边村没有电没有自来水，牛粪满地，遇到起风，四面八方飘荡着牛粪、牛尿的味。

想起自己有一年夏秋，曾游河北鸡鸣山。错峰出游，人不多，遛遛达达，中午到了山顶。从避风桥俯视山下，人间凡尘已远远地抛在了下界。走近道观，见一位身材颀长、身穿黄褐色海青、短白发的老和尚，正向两位中年游客作揖道别。两位游客和我擦肩而过。和尚怎么出现在道观？行作揖礼，现在已很罕见了，和尚对人如此恭敬？正在惊诧，和尚热情地和我打上了招呼，让我猝不及防。曾访过无数寺院道观，这种待遇还是头一次，心里不免有点警惕，不知有什么套路。

和尚笑容可掬，嘴里豁了一颗牙，一边和我寒暄，一边邀我到几步外的一座偏殿。落下座，和尚热情地请我吃桌上的枣。枣有一大盘，一颗颗又圆又大，只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土。问收费吗？和尚叠声说，不收费不收费。和尚略带口音，介绍说自己是居士，姓黄，附近村里的，儿子在北京打工，自己一个人过，没事就来鸡鸣山帮忙。那为什么在道观？黄居士说，鸡鸣山儒佛道是一家，不分的。聊了没多会儿，已到中午时分。黄居士说，道观正在装修，做饭不方便，邀请我一起到永宁寺做饭吃。我再问餐费多少？黄居士依然叠声说，不收费不收费。大概回答类似的问题很多次了，他丝毫不觉得有啥。于是我们一起走回避风桥，来到山腰上的永宁寺。

永宁寺只有一位僧人，其他都是常人着装的居士。黄居士带我见过那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住持，拿了香积厨的钥匙，一起到厨房。我俩粗手粗脚地在电炉上下挂面，还削了一个土豆、炒了一盘土豆丝，然后到空荡荡的五观堂，坐到排凳上，就着有点糊的土豆丝吃起面来。吃完面，黄居士又邀我留宿。我再问住宿费多少？黄居士依然叠声说，不收费不收费。心想体验一次半山寺的星空也不错，就随他来到寮房区。进了一间房，里面有一个人正在酣睡，黄居士说是正在寺院施工的工人。我一看床上的被子，脏得像腌咸菜，实在没有勇气体验下去，就推说今天还是得下山，就不住了。黄居士毫不勉强，依然恭恭敬敬、笑容可掬地在山门和我告别，欢迎我有缘再来。

可惜当时没想起来留个合影。好几年过去了，那位恭恭敬敬、笑容可掬、豁了一颗牙的黄居士，依然鲜活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他邀我免费分享的大枣是带灰的，土豆丝是糊的，被子是脏的，但他的灵魂一尘不染。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他一定是哪位佛菩萨转世。

看到退役军官对不丹牛粪边村的描述，我就想，不丹人是不是和黄居士一样，无视物质而精神富足呢？

启动网搜，看能得到些什么有价值的数据、事实或者观点。

不意外地，绝大部分的搜索结果，都是自媒体平台的垃圾文字。洗稿的、程序编的、复制粘贴的、像文盲刚脱盲的人写的，毫无逻辑和章法，不知所云，只为流量匡人进去，结尾总跟一句“你怎么看”。

炁子两年前，曾套着通俗歌曲《小芳》的歌词框架，填过一首打油诗，题目叫《小编》：

“网上有只社畜叫小编 / 长的模样看不见 / 为了流量不择手段 / 实在招人厌 / 在被标题诱惑的那个瞬间 / 让我来到了你的花园 / 虚幻里的罂粟花 / 招惹又娇艳

讨厌你对我的骗 / 躲在网里不现眼 / 讨厌你套路我的假/ 榨干我的大好年华 / 多少次你装装装装装做高手 / 装模作样瞎指点 / 多少次你装装装装装做高手 / 别问我‘你怎么看’”

两年过去了，网上的自媒体垃圾公害更甚，把有价值的信息遮挡得严严实实。我给自己定下目标：找到一条有价值的信息就收手，找不到绝不罢休，找到一条绝不再找第二条。然后，就耐心地翻着。

终于得救，目标实现，垃圾堆中扒拉出一篇专业的采访记。采访者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周刊的记者，受访者是不丹出生、在国外受教育的一位活佛。

记者问：“不丹的国民幸福指数GNH概念很有名，人们都觉得不丹是世界上非常幸福的国家。这种幸福的形象是政府一种宣传的需要，还是一个真实不丹的形象？”

那位仁波切是这样回答的：“这是一种混杂的、幸福和不幸福兼有的情况。不丹很长时间以来都宁静美好。首先因为它有好的领导者；第二是人们信仰佛教的缘故，佛教和谐、非暴力、不贪婪的观念深入人心；另外不丹是个不重要的国家。它是个夹在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小国。没有国防力量，没有石油，没有铀浓缩。没有人在意它的存在。当你被遗忘了，你就自然处于一种和平状态。”

在炁子看来，仁波切的观点是有价值的。价值体现在，人家是不丹人，人家是系统观，人家列出的三个论点中，有两个是基本事实，即不丹人信仰佛教、不丹是大国之间可以被忽略的存在。当然，另外一个论点，领导者“好”“不好”，则主观判断的性质更强一些，需要更多客观数据和事实的支持才可采信。

那么，答案就有了？不丹人，既幸福又不幸？

你不是要做专业研究，只是为了满足一枚吃瓜群众“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好奇心。这种情况下，一个有国际视野的不丹人的系统观点，够了。

不过，对于已经养成系统化、超然视角思维习惯的人，思考的路径不是这样的。

运行一下微信公众号“炁子”在讲的系统思维模型，展现出来的结果是这样：

首先，要界定清楚主体。幸福不幸福，是谁的感受？主体不同，感受可能差别很大甚至截然相反。幸福不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丹人觉得像黄居士一样幸福，外人可能觉得不幸，反过来一样。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如果我们感兴趣的，是不丹人自身的幸福感，那么，退役军官在不丹边村的观察，就没什么价值了。甚至接受采访的活佛，也隔着一层，毕竟他在外国长大、生活，并不能沉浸代表土生土长不丹人的感受。

其次，幸福的标准是什么？没有一个清晰界定的、可量化的定义，幸福不幸福，就只能见仁见智。

定义了主体，定义了对象目标，还有定义时空环境、变量等等，才谈得上有效思维，也才能从思维程序上摆脱情绪的干扰。

对不丹人的幸福话题，运行炁子系统思维模型的结果，就略说到这里。

说到这里，顺便看一下网上的一个普遍现象。就是无处不在的杠精们，追着一个个热搜话题，口水四溅地互喷。其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缺乏定义主体、对象、时空环境的情况下，看到一点就按自己理解的开喷，各说各话。情绪一上来，就转为人身攻击，互撕互咬，目的已无关道理本身，而是为了证明我对你错。道理不是越辩越明，反而是越辩越上头。

听炁子一句劝：网上行走，远离杠精，远离垃圾信息，远离碎片信息消费。遇事自己运行底层思维模型，省下时间干有价值的事，日积月累，能大大延长自己的生命，也是个体人生的一种“集中力量办大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