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学家：中国在贸易战中不会让步的七点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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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随着中美贸易战的持续升级，国内出现了一些争论。真理越辩越明，一个问题出现正反两方其实是好事，有利于发现问题，找到更可靠的解决方法。在大洋彼岸，特朗普虽然表现出愈发强硬的态度，但其实争论从未停止，批评声音越来越多，今天我们推送的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作者Jeffrey Frankel是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教授，此前曾担任克林顿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成员，是美国非常有影响力的一位经济学家。他一直反对特朗普的贸易战策略。毕竟贸易战不是什么新发明，大家过去不采用不是没想到，而是历史已经证明贸易战是损人不利己。他给特朗普提出了两个更有效的建议：一是不要破坏WTO等现有规则，而是充分利用这些规则对中国进行申诉；二是和其他利益一致的国家结盟。尽管现在特朗普还没有接受，但保不齐以后特朗普会这么干。毕竟就像作者所说，特朗普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站在特朗普对面的美国专家是怎么想的。

——如是金融研究院执行总裁、首席研究员朱振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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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不会在贸易战中让步的七点理由

《如是我闻》好文摘编第1集

Jeffrey Frankel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教授

中美贸易战最终将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我的观点：美国赢不了。这是必然，因为经济学早就告诉我们，贸易战是没有赢家的。有人认为特朗普的行为只是一种讨价还价的策略，但中国是不可能让步的，我给大家列了七点理由：

第一，特朗普的关税伤害了美国的消费者和生产者（例如，钢铁和铝关税伤害了汽车产业的同时也伤害了汽车消费者），而中国的反击又损害了从农业到制造业的一系列美国利益集团的利益。之前经济学家们一直在发出警告，现在人们发现，这些负面影响已经逐步成为现实。

第二，中国企业和消费者的利益当然也会在这场贸易战中受损（比如中国常年依赖美国出口的大豆），但中国的制度和我们不一样，中国的领导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掌控局势。

第三，中国领导人必须在贸易战中顺应民意，民意才会反过来支持他们。美国人永远忘不了1773年的波士顿倾茶事件，每个人都记得当时我们英勇反抗英国《茶税法》所取得的成功。而在中国人的民族记忆里，故事完全是另一种模样。1839-1842年和1856-1860年两次鸦片战争大清帝国完败，被迫与英国人签订不平等条约，彻底向鸦片和其他进口商品开放。（这是19世纪英国自由贸易意识的低谷，而1846年废除谷物法事件是自由贸易意识的顶峰）

洗雪“百年屈辱”依然是当代中国民族意识的重要一环，就像“自由”这个词对美国人的意义一样。中国人的这种民族意识意味着，他们决不会屈服于恃强凌弱的贸易威胁。与此同时，在太平洋这一端的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选民支持自由贸易，不支持特朗普。

第四，逆差国在谈判中并没有什么优势。特朗普在Twitter上说：“当一个国家（美国）在与几乎所有贸易国的贸易往来都有数十亿美元的逆差时，打贸易战不仅有好处，而且胜算很大。”而事实上往往是顺差国处于更有利的地位，因为它手上掌握着另一个国家大量的金融债权，比如中国政府持有超过一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如果中国政府抛售美国国债导致其价格下跌，结果将是两败俱伤。而且，中国不一定非得抛售美国国债。随着美国债务的增长和利率的攀升（这两个趋势今年必然持续）,中美贸易冲突可能引发中国停止购买美国国债的传言，这个传言就足以让美国债券价格下跌，利率进一步攀升。

第五，金融市场对特朗普的贸易战已经不买账了。每当贸易战预期升温的时候，股市就会下跌（特朗普可是投资了大量的股票）。

第六，中国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都已经看明白了，和特朗普达成交易意义不大。因为这个人反复无常，隔天都能不认账，更不要说长期了。

第七，那么问题来了，逼迫中国“让步”还有什么意义？特朗普根本没想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 意在钢铁关税吗？中国可能对出口美国的钢铁采取“自愿出口限制”，就像韩国最近的政策那样。但事实上，中国向美国出口的钢材量已经很少了。

￭ 意在知识产权？OK，美国和其他国家在这个问题上有一些不满是事实。但是当这些企业愿意以技术换市场的时候，这种不满就逐渐消失了。更何况向中国进行产业转移并不是特朗普想干的事。

￭ 意在缩减逆差？特朗普最具体、最迫切的诉求就是缩减商品贸易逆差，如果中国愿意的话，完全可以通过减少直接对美国的商品出口而更多地通过马来西亚和其他第三方国家转口贸易来实现，比如把最后的组装环节放在第三方国家来完成。这样的数字游戏之后，中美逆差就变少了。到时候，特朗普及其支持者肯定会觉得中国在耍花招掩饰逆差，但他们可能意识不到，双边贸易逆差本来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游戏。中国对韩国、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出口商品中包含了大量的中间产品投入。中国的总体贸易顺差和美国的总体贸易逆差才是最重要的。中国的经常账户顺差在2008年达到顶峰，占GDP的9%，但现在已经几乎降至GDP的1%。诚然，美国的逆差总体上是上升的——但这不是贸易政策的错，而是因为最近共和党的财政政策破坏了财政预算，导致国民储蓄减少。

美国应该采取什么战略？

对美国来说，真正靠谱的策略是对中国进行有意义的申诉，比如侵犯知识产权、钢铁产能过剩等问题，同时与其他利益一致的国家和地区结盟。可能的话，还可以通过WTO和TPP等多边组织向中国施压，甚至在必要时开展双边谈判。特朗普的策略恰恰相反，他不仅不利用WTO和TPP，还主动破坏WTO规则，退出TPP，然后对大多数贸易伙伴采取语言抨击和关税威胁。这种做法实在令人费解，相比之下，中国的习主席看起来更像一个开明的国际贸易领袖。

大家普遍认为，开展多边合作和双边谈判对中国不起作用。但这种做法总比特朗普咄咄逼人的贸易战要有效。可别忘了，和中国开展合作最奏效的方式是举办论坛，美国此前通过这种方式取得了很多成果，比如让人民币2004到2014年间升值了37%，并且对仿造美国品牌和盗版美国软件的行为进行了有效打击。

确实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但我们也绝不应该转向激进的单边主义，历史上我们已经有过不少教训：

￭上世纪80年代，里根总统执意对日本实行所谓的“自愿出口限制”政策，受益的不是美国，而是日本。政策最终以撤销收场，这不仅造福了美国的消费者，甚至还让受到重创的美国汽车行业获得喘息。从那之后，“自愿出口限制”就成了一种非法的政策。

￭小布什2002年提出钢铁关税，由此造成的失业远比它所保护的那些就业多的多。

￭特朗普在竞选总统期间声称，中国一直在“操纵汇率”以保持人民币汇率低估。而事实恰恰相反，2015-2016年中国是在引导人民币贬值的。（由于2014年之前人民币持续升值，低估早就不存在了）。可笑的是，特朗普在上任后也承认自己的判断过时了。

另一个反驳的理由是，美国在WTO的官司中虽然不是百战百胜，但确实是90%的案子都能赢。而且，美国人也应该清楚有些时候确实是美国违反了国际规则，布什的钢铁关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显然不符合WTO规定，布什政府的官员甚至都不屑于争辩，在相关部门裁定其为非法时，美国政府就把这个政策收回了）。和中国的回应相比，美国最近的政策可能更不符合国际规则。我们必须清楚，根据WTO规则，如果一国关税被官方被裁定为非法，那么贸易伙伴对同等价值的贸易进行报复属于合法行为。这让中国在谈判中处于更有利的地位。

对特朗普来说，贸易战可以用来当遮羞布。比如让中国同意从美国购买天然气，足以让他在FOX电视台跟支持者炫耀。但事实上，这对改善美国经济和贸易逆差毫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