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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讯丨罗国威先生《敦煌本〈文选音〉考释》出版


敦煌本《文选音》考释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3年1月

ISBN 978-7-220-13106-6

定价:88.00元


内容简介


敦煌本《文选音》写卷再现于人世后122年,这是第一部对其进行全面考订研究的专著。《文选音》是一部已经散佚的重要著作,本书汇集敦煌文书中《文选音》仅存的四个残卷(P.2833、Дх.03421、S.8521、S.11383b),通过与传世文献比勘,厘定其准确文字,将其音释与中古音韵学著作《经典释文》《广韵》《集韵》《一切经音义》,以及字书《玉篇》《龙龛手镜》进行比较研究,不仅借以证明其音释的准确可靠,同时也揭示其使用的频率,为中古音韵学的研究提供一份不可多得的资料。同时,通过广泛参校《文选》各本,还原《文选音》本来面目,不仅使散佚之书得以再现吉光片羽,而且也借以考证其所用《文选》的底本。作者认为,《文选音》所用的底本,是一个与现行各种《文选》版本(白文无注本、李善注本、五臣注本、五臣李善注本、李善五臣注本)不同的一个版本,它接近萧统所编《文选》的原貌,这一发现,在文选学研究上具有重要意义。本书是作者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


罗国威,四川洪雅人,1944年4月生。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中国文选学研究会理事、中华文学史料学学会古代文学分会副会长。已出版著作有《刘孝标集校注》《敦煌本昭明文选研究》《敦煌本文选旧注疏证》《昭明文选丛考》《冤魂志校注》等十余种,发表论文数十篇。


前言


《文選》一書在唐代,讀書人家弦户誦,究其因,唐代科舉、進士科必試詩賦,而盡收漢魏以來八代詩賦精粹的《文選》,自然便成為士子們參加科考的必讀書了。為了幫助士子們掃清《文選》研習中的障碍,《文選》注音釋義的著作應運而生,除今人熟知的《文選》李善注和五臣注外,《隋書·經籍志》著録,有“《文選》音三卷,蕭該撰”。《舊唐書·經籍志》著録,有“《文選音》十卷,蕭該撰。又十卷,公孫羅撰。《文選音義》十卷,釋道淹撰”。《新唐書·藝文志》著録,有“蕭該《文選音》十卷”,“僧道淹《文選音義》十卷”,“公孫羅注《文選》六十卷又《音義》十卷”,“曹憲《文選音義》(亡卷)”,“許淹《文選音》十卷”。(案釋道淹和許淹是同一人,《新唐書·藝文志》著録為二人,誤。)《文選》音釋著作,可謂夥矣,令人遺憾的是,唐代這一大批五彩繽紛的《文選》音釋之著作,却一部也没流傳下來。

敦煌P.2833《文選音》寫卷的發現,無異天壤秘籍重現人間,立即引起學界重視,王重民先生在1935年7月撰寫的《叙録》中有云:“敦煌本《文選音》殘卷,起任彦昇《王文憲集序》之後半(在《文選》原卷第二十三),訖干令升《晉紀總論》(《文選》原卷第二十五)。卷内出篇題及原文一二字,而用直音或反切作音於下,絶不及字義,故知為《文選音》也。”又云:“此殘卷九十七行,民字治字不闕筆,而國字作圀,為偽周所製新字,則寫於武后時可知也。”同時將此定為蕭該《文選音》。嗣後,周祖謨先生撰文,將此寫卷定為許淹《文選音》。王重民先生又因此寫卷無任何作者信息,將之定為蕭該《文選音》抑或許淹《文選音》都過于魯莽,内證外證並不足,作者暫付闕如。S.8521寫卷,存殘五行,無論體式、字跡,與P.2833寫卷並無二致,當為同一寫卷不相貫連的兩個部分。張金泉、許連平《敦煌音義匯考》一書,將P.2833與S.8521拼合,按行逐一將每字之音釋(反切或直音)與《六臣注文選》及《廣韻》之音釋(反切或直音)相考校。由於該書是對整個敦煌寫卷的音義之作作匯總考校,《文選音》僅僅是其中很少一部分,因之,留下的研究空間也比較大。本人在拙著《敦煌本昭明文選研究》一書的附録中,收了P.2833寫卷的録文,毋庸諱言,訛奪不少,給整理工作留下了遺憾。

隨着世界各地所藏敦煌文獻的不斷發掘和刊布,學界在原有兩個敦煌《文選音》寫卷的基礎上,又發現兩個殘片:Дх.03421和S.11383b。Дх.03421乃《齊敬皇后哀策文》和《郭有道碑文》的音释殘片,存字共十四個。S.11383b乃《頭陁寺碑文》的音釋殘片,存字十個。《敦煌經部文獻合集》(第九册)收有此四個殘片的録文及考校。與此同時,敦煌《文選音》也吸引了年輕學子,出現了一批以《文選音》為研究對象的碩士論文,這批學人,從漢語語音學入手,作了較為深入的探索,成績可喜。范志新先生又就該寫卷的作者及鈔寫時間,提出新的見地。然而,作者仍未有確指,對寫卷作全面、系統而又深入研究的專著,迄今尚付闕如。

《敦煌本〈文選音〉考釋》,是從敦煌學、文選學、文字學、音韻學、訓詁學、版本學、校讎學等多方位多角度全面而又系統深入地研究敦煌本《文選音》的一部專著。

敦煌本《文選音》包括P.2833、Дх.03421、S.8521、S.11383b四個《文選音》寫卷。而S.3663《嘯賦》寫卷上附有音釋,王重民先生描述道:“又按幅内行間,多注反切,審其筆跡,稍與正文不同,蓋是後人所加。卷末有朱筆云:‘鄭承為景點訖’,點讀當即出此鄭君手。又按凡音反切者,則無點讀,(僅屬均兩字例外。)則反切亦當為此鄭君所迻入。”因之遂將S.3663《嘯賦》音釋作為附録,一併研討。P.2833存文九十七行,包括:《王文憲集序》釋六十六字字音,《聖主得賢臣頌》釋一百一十六字字音(實際上共一百二十一字,其中五字因二度書寫而重複,以下各篇都有重複之字,現在所列爲除去重復字的數字),《趙充國頌》釋十四字字音,《出師頌》釋二十二字字音,《酒德頌》釋三十八字字音,《漢高祖功臣頌》釋一百五十七字字音,《東方朔畫贊》釋五十三字字音,《三國名臣序贊》釋一百四十三字字音,《封禪文》釋一百二十七字字音,《劇秦美新》釋一百四十九字字音,《典引》釋一百四十二字字音,《公孫弘傳贊》釋三十一字字音,《晉紀論晉武帝革命》釋二字字音,《晉紀總論》釋六字字音。Дх.03421存殘三行,釋十四字字音,分别為《齊敬皇后哀策文》四字字音,《郭有道碑文》十字字音。S.8521存殘五行,《陳太丘碑文》釋十五字字音,《褚淵碑文》釋八字字音,共釋二十三字字音。S.11383b存殘三行,《頭陀寺碑文》釋十字字音。再加上所附S.3663《嘯賦》的四十三字音釋,共一千一百五十六個字的音釋,本書專門研討這一千一百五十六個字的字音字義並予考釋,同時研討寫卷文本的諸種問題。

今本《文選》版本,分以下五個系統:李善注本、五臣注本、五臣李善注本、李善五臣注本、集注本(李善、鈔、音決、五臣、陸善經、集注者案斷)。P.2833、Дх.03421、S.8521、S.11383b敦煌本《文選音》寫卷,為以上五種《文選》版本系列以外的另一種,其據以作音釋的《文選》底本,當是一接近蕭選三十卷本原貌的傳本,它保存了唐鈔本《文選》的文本原貌,也保存了唐鈔《文選》中的許多古字古音,吉光片羽,彌足珍貴,為我們今天校訂《文選》,提供了一個寶貴的唐鈔本《文選》文本的殘卷。

如《文選》陸機《漢高祖功臣頌》一文,文章開頭便列舉了要頌揚功臣的名單,每人按官銜職務里貫姓名排列,據敦煌本《文選音》摘字釋音的排列次第,發現其與今本《文選》有異。今本《文選》除五臣注本無此一段名單文字外,其余四種排列次第並同,而敦煌本《文選音》(P.2833)的排列次第為:一蕭何、二曹參、三灌嬰、四張良、五靳歙、六酈食基、七黥布、八盧綰、九吴芮、十周勃、十一樊噲、十二周苛、十三酈商。由此説明,敦煌本《文選音》的底本,是一與今本《文選》不同的傳本。

又比如,《文選》司馬相如《封禪文》,敦煌本《文選音》(P.2833)在《封神文》“氾布濩之”句“氾”字下注反切“芳劍”,而五臣注本、五臣李善注本、李善五臣注本於正文“氾”下注直音“似”。“芳劍”切出之音在《廣韻》去聲《梵韻》,而“似”在《廣韻》上聲《止韻》。孰對孰錯?檢《史記·司馬相如列傳》所載《封禪文》,此句作“氾專(尃)濩之”。裴駰《集解》引胡廣曰:“古布字作專(尃)。”司馬貞《索隱》引胡廣説:“氾,普也,言雨澤非偏於我,普徧布散,無所不濩之。”因今本《文選》此句無注,故引《史記》三家注以明其訓詁,“氾”訓“普”,則《文選音》“芳劍反”的音釋所釋“氾”字正確,而五臣注本、五臣李善注本、李善五臣注本所注直音“似”當為“汜”字之讀音,是敦煌本《文選音》底本作“氾”是,而五臣注本、五臣李善注本、李善五臣注本作“汜”非也。

因之,考釋工作的第一步,是校訂敦煌本《文選音》的文本。敦煌本《文選音》是摘字釋音,無有正文,我的做法是逆向而行,按所釋字尋繹原文(以宋尤袤刊李善注本為底本,尤刻本該篇該句所釋字與《文選音》異者,改從《文選音》),將所釋字置於《文選》原文原句之中,以還原其語境,從而審覈所釋字字義,由義而審其音,以還原《文選音》文字的本來面目。用以比勘之本,就是上文列舉之五種類型的版本(《凡例》中列有參校書目,此不贅述)。

版本校訂完成後,便是對其音釋字的字音予以考證。敦煌本《文選音》的釋音形式,有以下特點。

其一為反切,這是當時(唐代)給漢字釋音的主要方式。敦煌本《文選音》寫卷的一個特色,是將被釋字作為反切上字,書寫時採用了疊字號。這一現象在敦煌本《文選音》寫卷中相當突出,這種釋音手段,是此敦煌本《文選音》運用反切釋音的一大特點。我們若根據這一訓釋特點為敦煌本《文選音》的作者的生活時代劃出一大致范圍,以作進一步的考索,應當是可行的。

其二為用同音字注直音。仔細研覈,發現其小字直注可分三類。一類為同音字作注,如“曰”下注“越”,“己”下注“紀”,“涯”下注“崖”,此類無庸多説。第二類,此小字注並非同音字作直音字,而是標示此字的聲調。如《王文憲集序》“自是始有應務之跡”句“應”下注“去”,《三國名臣序贊》“應變知微”句“應”下注“去”,《封襌文》“期應紹至”句“應”下注“去”,《劇秦美新》“有憑應而尚缺”句“應”下注“去”,同篇“應時而蠲”句“應”下注“去”,《晉紀論晉武帝革命》“應而不求”句“應”下注“去”。又如《劇秦美新》“上封事皇帝陛下”句“上”下注“上”。《陳太丘碑文》“重乎公相之任也”句“重”下注“平”,“相”下注“去”,同篇“太守南陽曹府君命官作誄曰”句“守”下注“去”,同篇“既喪斯文”句“喪”下注“去”。《褚淵碑文》“葉隆弱冠”句“冠”下注“去”。這一類,是標示該字的聲調,讀者可以據聲調以求其讀音。第三類,該注文小字是對正文校勘標示的正字。如《漢高祖功臣頌》“穆穆帝典”句“典”字用别體“”,“”下注小字“典”。《封禪文》“舜在假典”句“典”亦作“”,下注小字“典”。《劇秦美新》“金科玉條”句“條”用别體“樤”,下注小字“條”。《典引》“受恩浸深”句“浸”用别體“”,下注小字“浸”。當然,此小字注既可看作是校語,亦可視作音釋,應該是一舉兩得。

敦煌本《文選音》寫卷(P.2833、Дх.03421、S.8521、S.11383b)釋音形式的另一特點,是同一字在同篇或另篇出現時反復注音,讀者從書末的《索引》可以發現,“曰”字出現二十一次,“日”字出現十一次,“已”字出現二十次。而且這些都是常見常用字,讀《文選》者不會不認識,這一奇特現象,也是留給語音學界進一步探討的空間。根據這一現象可以考見,此《文選音》在給《文選》七百餘篇作品作音釋時,這一千一百一十三字都曾反復出現,據此,我們可將敦煌本《文選音》寫卷復原,其復原後的篇幅,將是現在寫卷的若干倍。因之,我們絶不可低估敦煌本《文選音》殘卷的文獻價值。又,從此四個殘卷都屬《文選》三十卷本中卷二十三至卷三十這一情況,我們可以推斷,敦煌石室中所保存的《文選音》寫卷,可能衹是一個止存卷二十三至卷三十的不完全鈔本,並非《文選音》寫卷的完袟。因迄今所發現的《文選音》殘卷,無有超出此八卷外者。

考釋工作,是以今本《文選》(上述五種類型的版本)校訂其版本文字,以各型《文選》之注音與之參正考訂,並以現存保留古音較夥的古音學著作(唐)陸德明《經典釋文》、(唐)釋慧琳《一切經音義》、(宋)陳彭年《廣韻》、(宋)丁度《集韻》,及文字學著作(唐)顔元孫《干禄字書》、(宋)陳彭年《玉篇》、(遼)釋行均《龍龕手鏡》等與之參互考校,以證實敦煌本《文選音》寫卷音釋之普遍性與準確性。見智見仁,讀者當有所得。“知音君子,其垂意焉。”

羅國威二○二一年七月於四川大學竹林村



转载自“书目文献”公众号

编辑 | 沈锴丽

审核 | 边田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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