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条:带着西北的诗意,走向广阔天地
新疆准格尔盆地西部,有一片广袤的戈壁滩,地形呈斜条状延展开,沟壑纵横,马条的故乡——克拉玛依就坐落于此。
克拉玛依是维吾尔语音译,原意为“黑油”,在成为新中国成立后勘探开发的第一个大油田之后,它迅速崛起,成为了中国的人均GDP第一城。
马条在这里出生、长大,曾经短暂地成为石油产业里的一颗螺丝钉,但在那之后,他为了梦想北上,拜师学琴、不断创作、边写边唱,二十多年过去,这个粗糙的西北汉子,成为了内地原创音乐场景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2021年11月16日,马条发行了自己的全新专辑《塞外》,我们邀请到他,和大家分享这张新专辑的创作细节,以及这些年来的变化与体悟。
关于故乡的一些记忆
2020年3月,马条有了做张新专辑的想法。
彼时,疫情刚开始在全国各地爆发,他自觉居家隔离,和好哥们儿喝喝小酒、侃侃大山的日常,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漫长的隔离期里,滋生出太多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旧日影像不断在脑内翻涌。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写点儿什么了。
创作过程中,遇见不少艰难时刻——譬如写《敕勒川》时,循着前人轨迹延展,有不少改编珠玉在前,他在创作期间倍感压力。编曲的时候,反反复复琢磨细节、不断推敲,前三版的《敕勒川》,都是在编好之后又觉不妥,通通砍掉重炼,呈现在听众面前的,是第四个版本。
从筹备到发表,马条头发掉了不少,历经 1 年零 8 个月,《塞外》终于问世。
马条《塞外》专辑封面
整张专辑从 Intro 开始,设下两条线路:一条线是“西北”,从《克拉玛依》唱到《塞外》《边边》《楞头郎》,千沟万壑、火舞黄沙的苍茫壮阔,与九曲回肠、夕阳西下的萧瑟悠远,回响耳边;另一条线是“古诗词”,《敕勒川》《醒》《楼兰》等作品,以古典词曲入歌,让古典风韵穿越时光的藩篱,在当下重绽光辉。
两条线路交织并行,牵引着听众不断深入,构建起整张专辑的美感与力量感。
新专辑中,马条创作的第一首歌,是疫情防控期间以故乡为名创作的《克拉玛依》,民乐与吉他共同奏响,结合意韵铿锵的旋律,勾勒出故乡的苍凉悠远,也记录着它在大时代中的转折变迁。
尽管作品名为《克拉玛依》,但它也可以被看做一首写所有人的“乡愁之歌”——在马条看来,乡愁是深植于所有人类心中的一个基因。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离开家乡、漂泊在外,独处之时,难免思乡。疫情期间,这种乡愁也被无限放大。
马条也是如此,关在房间里时,他满脑子想着故乡的家人、风景,情绪不受控地飞出,于是,作品一气呵成,唱出最为真率的思乡之情。乡愁总是共通的,当你听到马条在这首歌里唱到克拉玛依的沙丘、荒草、沟壑,脑袋里可能浮现出三亚的碧海蓝天、杭州的断桥残雪、哈尔滨的寒夜灯柱……来自不同地区的听众听到这首歌,脑内浮现的都会是属于自己的故乡记忆。
专辑中还有两首极具代表性的作品,《边边》和《塞外》。它们不仅散发出十分浓烈的西北边陲特质,也用浪漫主义的视角,凝视着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光看歌词,大家就足以体会到一种向上拔节的坚韧品性——“一壶狂酒伴长歌,不吝心荒荒”,哪怕眼前全无盛景,不过一根草、一滴水、一棵树,在他们眼里便成为江南。
物质条件的贫瘠,难以掩去人类内心的光芒。在边边墙内外历经辛酸磨炼的西北人民,正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浇灌出了“天下戈壁皆城垣”的美好图景。
与诗意同行
马条是爱诗之人,在创作专辑的过程中,他联系上不少诗人朋友,以他们的诗入歌,催生了《醒》《楼兰》《深情》等作品,为这张专辑增色不少。
相较于专辑中大部分粗犷、豪迈的作品而言,《醒》有属于自己的磁场,它由马条的朋友祝捷所作,以婉约派的柔美笔法叙述爱情与岁月流逝之后的芜杂心绪,哀愁如水月,淡淡地在字里行间扩散。马条在第一次读到时,立刻萌生出为它谱曲的冲动。做完整首歌之后,熨帖的旋律与编曲,让整首歌在凄美之外,更添厚重与深沉。马条把成品拿给祝捷听,她又惊又喜。
写下《楼兰》的诗人张成刚,来自南疆一个叫岳普湖的小镇,岳普湖常年被风沙浮尘包围,但张成刚依然在这里创作了不少动人的诗句,故乡、大漠、风沙在他笔下一览无余地呈现,大气磅礴。马条和他相遇后,立刻为他的才情所折服,提出改编其作品的想法,张成刚没有太多意见,只是谦卑地回应:“非常荣幸。”当编曲做好之后,马条自己都意想不到:“它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一首歌。”曼陀林与吉他交织,异域感十足的女声念白与诗词相合,让每一颗现代灵魂与数千年前的小河公主实现了跨越时空的对话。
《深情》是一首内涵深刻的反战歌曲,它用孩童的纯真、美好与快乐,和战争带来的苦难进行对比,发出震撼人心的和平之声。作者张小波是个出版商,经常花上百万、上千万去购买他人的版权,但当他得知马条想要这首诗歌的版权时,随手拿过马条的合同一看,在价格处填了个“一元钱”,说:“你只要给我一元钱,然后请我吃一顿羊肉,就行了。”
与诗意同行的日子里,马条不仅吸取了不少艺术层面的养分,同样被诗人朋友们的真诚、坚韧与洒脱所感动。
在浪潮与高山之间
今年 11 月底,马条开启了自己的全新巡演,演出要在 2 个月内走过 30 个城市,平均 2 天就有一场演出。听众们只能在舞台上看到一个半小时的音乐表演,但 14 人的幕后团队,几乎每天都在重复大包小包地赶飞机、赶火车的状态,赶到目的地之后,又要抓紧时间排练。
但马条觉得,这份苦是值得的:“这是我的工作,我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样的状态,喜欢舞台上那种感觉——能够大汗淋漓地跟喜爱音乐的人现场交流,是一件特别嗨的事情。”
音乐之外,马条过得十分纯粹,他不追赶正在席卷外界的某一种狂潮,更愿意把全部的注意力聚焦于具体的生活之上。
不写歌的时候,喜欢在家里陪着小孩子玩。他有两个孩子,一个7岁,一个3岁,正是脑洞大开、讲话如同天书的可爱年纪。大儿子动不动就耍起“大闹天宫”那一套,几乎把家拆了,就连自家亲妹妹偶尔也会遭殃;小女儿则常常委屈巴巴地抱住爸爸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告状:“爸爸~哥哥欺负我”。
这种感觉,让马条觉得快乐:“有人信任你、有人抱着你的大腿,那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
为了工作,他偶尔也会融入一些浪潮中,譬如参加综艺——2015 年,他参加了《中国好歌曲》第二季,唱完一首《傻瓜》之后,成为刘欢组的队员。
去之前,他觉得那不过是一场秀,后来才发现,不是每一档所谓的秀可以那么容易地被完成,那一届出现了很多优秀的创作人,像许钧、苏运莹、裸儿……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常常让马条内心生出一种危机感,压力陡增。
不过,他把这当成一次锻炼心性的好机会。更庆幸的是,节目播完后,他的作品被更多人听见,音乐之路宽广不少。
时间快转到2021,《好歌曲》已经过去多年,从这档节目里走出来的创作者们,依然不断创作,在热歌榜外构建了另一片迷人风景。
再提起这个节目,马条依然满是感激。
如今,马条唱着自己想唱的歌,生活里也没有太多烦心事儿,但他心里,还有一个梦想。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想去爬一座山——马条生于克拉玛依,从小在戈壁滩上长大,满眼皆是沟壑。也正因此,内心里就更加渴望去征服一座山峰,他总想着去一次西藏,爬一次山,让梦想照进现实。
如果你在某个汹涌的浪潮中,没有看见马条的身影,别讶异,他本就意不在此,他只是在认真生活,并摩拳擦掌,准备登上一座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