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跟法官说自己被警察电击,检察官立刻拿出警方说明:“我们没有刑讯逼供”
警察递交没有刑讯逼供说明
文|原淑娟(原伟东的姐姐)
李杰(原伟东的妻子)
助产|驯荒
我叫原伟东。
原伟东
1995年,河北省廊坊市胜芳镇发生了一起灭门案件。公安机关认定我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2000年胜芳镇又发生了一起灭门案件。公安机关又认定我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在法庭上,我大声疾呼,我告诉法官:“我没有杀人,我冤枉。”
“我遭到了警察杜国利等人残忍的刑讯逼供,我要求法官当庭验伤。”
验伤申请
因为当时我浑身上下全都是被电击的伤痕,全身黑乎乎的,没有一块好地方。
接着检察官就立即出示了一份办案说明:10多个办案警察联名写的“我们没有刑讯逼供”的一个说明。
全体办案人员没有刑讯逼供的说明
当时有法警把那份“没有刑讯逼供的办案说明”交给了主审法官。
法庭一共是三个法官,每个人都看了一下这份说明,又互相对望了一下。
然后主审法官说:“不要再讨论刑讯了,讲案情。”
我又一次大声说道:“我真的没有杀人,我遭到了警察杜国利等人的刑讯逼供,我要求当庭验伤。”
原伟东律师吕宝祥说:“把原伟东打变了形,连汤凤武都认不出来。”
警察杜国利把我从东北老家抓到胜芳刑警队,对我刑讯逼供了10多天,现在我浑身是伤,差一点就死掉。
他们把我妻子李杰,锁在老虎凳上,五六个人群殴她。
用铁棒打,电棍电,手上,脚上缠了三部电话电她。
让我从门外看着她受折磨,逼迫着我让我承认杀人,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冤枉。
他们把我送到看守所的时侯,看守所都不收,可以想象我遭了多少折磨,受了多少苦?
后来,他们又把我送到诊所输了10多天液,才又把我送去了看守所。
那时,虽然看守所收了我,但是我连话都说不了,满嘴的伤。
看守所里有入所记载,你们可以去查,去核实。
2002年这两起灭门案件法院合在一起审理,共有7名嫌疑人。
两案合并审理说明
开庭的时候,7名嫌疑人当庭全部翻供,每个人都说:“我遭到了警察杜国利等人的刑讯逼供,我要求验伤。”
那次庭审7名嫌疑人,也有十多名律师,所有律师也强烈要求当庭验伤。
但最终还是被法官驳回,没有验伤 ,主审法官只说了一句话:“庭下验。”
涉案人员入所记载身上有伤铁证如山
律师的观点是:“办案说明”不是法定的证据,它不能当作证据使用。”
原伟东律师吕宝祥
律师说:“有没有刑讯看看嫌疑人身上的伤就明白了,那是铁证。”
“有没有刑讯,看看审讯的录像也能进一步证明。”
“唯独这个“办案说明”是没有办法证明的 ,这完全是自己给自己证明。”
那次在庭上,嫌疑人王晓敏当庭反驳:“我妈说我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非要说我杀人。”
这起案件审理过程当中,不仅只有公安机关自证“没有刑讯逼供”的说明,还有很多地方用“办案说明”来充当证据使用。
物证丢出具个证明
1995年杨长林父子三人被杀案,案发现场所有物证全部丢失。公安机关出示了一个:“物证由于搬迁丢失”了的说明。
日期是:2002年12月27日
卷宗丢失出具说明
原伟东作案动机查不清
出具一个证明
原伟东的作案动机查不清楚,公安机关出具了一个说明,雇凶拒不配合调查。
雇凶不配合调查的说明
日期:2014年6月12日
恐吓信笔迹对不上
出具一个证明
“原伟东抄写案发现场遗留下的纸条字迹,没有比对结果。”
“是因为6年后嫌疑人书写水平于95年有差异,不一样了。”
日期是:2002年9月12日
所有犯罪嫌疑人当庭控诉杜国立对他们刑讯逼供,方式多样,手段残忍。
案件侦办主要负责人:杜国利
1.用绳绑住生殖器通电,感觉内脏被拽出来;
2.揪住头发往嘴里灌油,喉咙直冒烟;
3.嘴里嚼朝天椒不让停,连喝尿都要挨打;
4.想咬舌自尽,咬断舌头,缝了七针,不给打麻药;
5.向指甲缝里插牙签,身体发炎,瘙痒疼痛难忍;
6.为逼供招罪,妻子受牵连,头撞暖气片,来例假,却遭刑讯逼供18天,失血过多,濒临死亡;
7.铁棒打,电棍电,5部电话同时摇,电击手指脚指烧焦,全是电线眼,全身黑乎手的,眼里直冒火星等......
装卸工,杨长林及两个儿子被杀,妻子张金萍逃过一劫,侥幸生存。
幸存者张金萍
原伟东被检察机关指控为这个案件的作案凶手。
至今羁押21年多了,也没能找到他的杀人动机和杀人证据。
案件原始侦查卷宗中,有能证明二人无罪的铁证,却与物证一同"神秘"丢失。
原伟东
物证丢失之后,河北两级法院反复审理此案21年,至今都没有结案。
1995年灭门惨案,由于物证丢失导致真正的元凶,如同新冠肺炎的溯源一样难以追溯。
公安机关到底有没有对他们刑讯逼供,大家看看这些无罪释放的当事人的讲述就清楚了。
你就得承认,我们现在就怀疑你,抓的就是你。
5位无罪释放人员讲述
刑讯过程
第1位陈瑞武
陈瑞武涉嫌2000年12月22日刘德成一家三口被杀案,10年后无罪释放。
电话有两根线,他们把两根线分开,缠在双手双脚上就能导电。
电流是直流电,不是交流电,交流电能直接把人电死,直流电电不死。
警察杜国利把电话线缠在我双手上、两脚指上、耳朵上,把我锁在老虎凳上,他们就开始摇电话,电我。
摇得我感觉心脏从嘴里一直往上蹦蹬,肠子肚子一起拽着疼。
后来他们看电我没有用,就用桐油兑精盐,用开水沏完给我往嘴里灌。
第2位王小敏
2000年12月22日,稽查队副队长刘德成一家三口被杀,警方说王晓敏为雇凶,现已无罪释放。
“他们两个人拿着电话,把电线缠在我的脚上,我的手是被拷着的,他们会在后面摇电话。”
“我都不知道产我的手上缠了多少的电话线。”
他们摇电话的时候后面还有人在喊:“看你这个刘胡兰能坚持到多久。”
他们那个电棒,往我身上哪儿都电,然后就在身上发出啪啪那种电的声音,电得我全身抽搐。
那种感觉不是疼,很难形容,电流在我全身游走,我拼命挣扎。
电完了之后我身上都会有那种血瘀,死的心都有,他们几个一边电我,一边乐,真的是魔鬼。
当时他们把电话线缠在了我的手上,都给我手电破了,现在好像是好了点,但是也能看到,胳膊上、手上都有。
有的时候会把电路放在我的脚面上,一个脚上一个电话,他一摇电话,脚就在那啪啪地响着,像针扎一样,又感觉是把你整个人扔到火里烧。
他们一边电还一边骂,但有时候我耳朵被电得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啥。
有几次转过头去瞅他们,他们居然还在笑,当时我那种恐惧、那种疼,真的非常难说。
有一天晚上,他们给我拿来了两台电话,准备审我,审我的人中有个叫杜国利的。
杜国利觉得两台电话不够,叫他们再去拿两台,准备是给我每个手每个脚都用上一个。
有个人就去拿了,结果发现电话已经没有了,因为拿去电别人去了,就只对我用了两台电话。
到了后半夜,其他地方要用,又撤下去了一台,就只剩一台。
虽然只剩下一台,但是他们特别的坏。知道一台的劲儿,他肯定不如4台的大。
于是他们就把电话线放在手铐子上,那铐子是铁的,传电更厉害。
我现在手上都还有那铐子印,是当初他们把电话线放在铐子上给电的,当时就给我手电破了,流血了。
第3位李 杰
李杰
后面还有两个警察拿电棍,一粗一细,往我身上就是电,每电一下都火星四溅——谁能忍得住不喊啊?肯定是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呀。
杜国利摇完了又抄起电棍,往我大腿根里拼命杵,往胳肢窝里捅,跟疯狗一样,还直接朝我嘴上怼。
怼的我满嘴都是血,张秀强还问我是不是把舌头咬破了。
他们真是电得我死去活来啊!当时我受不了,得找个东西咬,把头发都给咬断了,嘴唇咬破了,最后咬衣服领子。
李杰杜国利说:“今天你什么不知道,我就问你什么!他还给我定下了许多规矩:不许说也许,可能,大概,更不许说不知道。”
每犯一样规矩,他就玩了命的摇电话,电得我死去活来。
我后来干脆就不吱声,他又说不说话就是不理他,不理他更得挨电。
杜国利说:“你知道也得知道,不知道还得知道,你今天编也得给我编出故事来。”
这是杜国利的原话,他边摇电话边恶狠狠的说,还骂骂咧咧的。
这打的疼和电的疼其实是两种疼。打你的疼,可能多了就彻底麻木没感觉了。
但电你的疼是另一种疼,那电击一下是一下,感觉肠子肚子一起往外拽,全身颤抖,每次你都会拼命的挣扎。
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拿电棍打猪,猪也得嗷一声就跑,何况人的皮肤那么薄呢?
杜国利还问我:“是脚上的电话厉害,还是手上的电话厉害?”
而且那电话,一个电话得顶十个电棍那么厉害呐。你想一想,这电话的威力得有多大。
刘若辉和另一个人控制着手里的电话。他摇的时候,还叫着号数着数:“10下,20下,30下,40下……”他真的就是这样边摇边数。
他再一次强调:“我就让你尝一尝这高科技的厉害,这就是测谎仪。”
他还说我比我对象幸运多了,我缠了3部电话,原伟东身上缠了5部电话,到最后我被他们折磨得一动不动。
我被电晕过好几回,晕过去了他就用水泼我的脸上,头发上。
他说:“交代了吧,你只是包庇而己,你丈夫才是杀人犯。我不相信你丈夫受不了,你就能受得了?”
杜国利和刘若辉两个人真是一对魔鬼。
李杰
有天半夜一两点,杜国利搁外边喝完酒回来。他躺在床上,我在老虎凳上锁着。
他跟我说:“我刚嫖完小姐回来,今天你什么不知道,我就问你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问我:“天上的星星有几颗,你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不许说不知道!”然后又咔咔咔地电我。
还问我,这个女的跟着谁,那个女的跟谁接触,我连她们的名都没听过,肯定不知道啊。
他又说:“不许说不知道,你说不知道我就电到你知道为止。”
有天杜国利还问我:“你有没有什么病啊?”“问你呢,有没有什么病。”
杜国利说:“我要是哪天给你电死,你没病你也是心脏病死的。”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我说。
刘若辉也成天威胁我:“说过几天要把我的父母妹妹都抓来,说再折磨他们。”
刘若辉
还说要给我灌辣椒汤,要把电话换成楼上的电帽子,说那个比电话更狠。
他威逼恐吓我的时候,他还在使劲摇电话机。
他说:“给我往死里摇,看你招不招!”
有时候我疼急了,就只好顺着他们的话说,等到他们不折磨我的时候我又翻供。
我说:“我没有密谋,我丈夫也没有杀人,你们去调电话单子去,去找农业税票去。”
那18天我没有洗过脸,也没有刷过牙,连上厕所他们都不让,你说他们还是人吗?
他们说,你交代完了才上厕所,要不就永远别上厕所,直接往裤子里尿。他们真的就是这样没人性。
憋急了我只能尿裤子里,在刑警队那18天,我尿了好几次裤子,膀胱都憋坏了。
后来到看守所,都不知道什么叫尿尿了。长时间的没有感觉。
偶而我就去厕所蹲,有时候一蹲就能尿,但只要是不去蹲下,就永远不会知道啥时候有尿。
落下病根的还有这双手。直到现在我这双手都是弯曲的,直不了。
看我这手指,有10多处的伤疤,都是那时电话电过烧焦的窟窿。
我后来看着自己的双手,真是眼泪哗哗直掉,委屈啊。你说我坑过谁害过谁,他们要这么害我。
二十年了,现在胳膊还是经常的难受,都是那时候电的落下的病根儿。
胳膊难受的时候,我只能砸自己,砸麻木了就不难受了。
当时还有两天我来例假了,他们只给我一张破旧的报纸。
他们开始还以为我在撒谎,然后我上厕所的时候还派个男警察跟我进厕所里去。
那个人往蹲坑里一看,发现真的出来好多血,真的是半坑的血呀,他后来给了我一张旧报纸当卫生巾用。
最后几天他们老绑着我,不让我下老虎凳,双手搁后边铐着,一晚上下来双手肿的跟馒头似的。
有的看守瞅我太可怜了,半夜没人的时候他就帮我把铐子打开来,减轻我一点痛苦。
就是这样的,人家看你顺眼给你口水喝、给你个包子吃,看不顺眼啥也没有。
但说实话,那时候给我包子,我也一点吃不下了。
他们老绑着我,不让我下老虎凳,就是怕我那时候自杀呗。
你说,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想自杀,去想死呀?
你说孩子我也有,兄弟姐妹我也有五六个,我们的日子过也挺好。
但是我真的受不了,太痛苦太遭罪了,他们太没有人性了,根本不把你当人看。
我真的都不如死了,死一下子就过去了,不痛了,一了百了了。
有天他们晚上折磨完我,把我放回铁笼子里,我想到白天还得接着来,可我是真受不了。
我看看我的小孩不注意,就奔着铁笼子里的暖气片撞去。
我那时使出了我那时全身的力气,我真的诚心想死。
我跑着步直撞了上去磕了七八次,每磕一次脑袋都火星四溅的,满头满脸全都是血 衣服上也全都是。
我当时穿的是个小黄棉袄,结果染得全是血。看守那小孩吓得都不会走道了,差点没坐地下。
后来杜国利就找个女的,帮我把伤口缝上、用纱布包上,缠的满脑袋都是纱布。
大夫走了以后,杜国利不是好眼睛瞅我。那时我的噩梦开始了,我就一直日日夜夜在老虎凳上绑着 。
他说:“你刚搁战场上回来哈,还身负重伤,这算是烈士啊?死了也白死。”
杜国利骂骂咧咧的说了好半天,最后气冲冲的走了。
我头上的伤疤现在也可以摸出来。
*李杰依旧能摸出伤疤的位置
最后一天晚上,他们这些人呼呼地全跑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隔壁打死人了。如果不是那个人被打死,最后死的可能就是我或原伟东。
参见:无辜青年被刑讯逼供致死,霸州灭门案同期警察涉嫌故意杀人
孩子说清楚,赶紧回家吧。
有一回他们让两个男的跟我上厕所。路上,我遇到了在这里做饭的大爷,他也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十多天了。
大爷跟我说:“孩子,赶紧说清楚回家吧,别搁这儿呆着太遭罪了。”
后来我才知道大爷是啥意思,那时候我才被关十几天,就看到进去的有很多人。
警察是真收拾你,我在屋里头都能听到外边爹一声妈一声的,嗷嗷直叫。
第4位尚志宏
涉嫌2000年12月22日,刘德成一家被杀案,被关押10年后无罪释放。
说是找我了解情况,进去就给我一顿毒打,说我不老实。
让我承认杀人,让我按照他们说的去说,不按照他们说的去说,就用铁棒打我,电棍电我,电话摇我。
那段日子,把我折磨的真的是生不如死。他们引供诱供,骗供逼着让我承认杀人。
我叫尚志红,我被关押了10年无罪释放。当时我在廊坊一个饭店打工当厨师。
当时,我接到胜芳分局的电话,说找我去了解点事情,我当时撂下手中的工作,打个出租车就去了。
没有想到,到那之后他们就给我绑到老虎凳上,用电棍电棒打我,说我杀人了。
他们根本就不听我解释,只有顺着他们说才行,否则就是电棍打,电话摇一直刑讯逼供。
第5位杨洪义
涉嫌2000年12月22日刘德成一家被杀案,被关押10年后无罪释放。
综上所述,一起灭门案件,让所有涉案人员都经历了生与死的较量。
办案人员的残忍程度比日本鬼子还凶狠,可法官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这几个家庭几乎家破人亡。
公安机关递交的“没有刑讯逼供”的一纸说明,它什么也证明不了。
铁的证据在每一个涉案人员的身上。如果说第1次开庭验伤,每个人的身上都伤痕累累,清晰可见。
希望苍天有眼,让这起案件能够得到更多人员的关注,重视。
更希望原伟东能够早日走出冤狱,重获自由!
人生又有几个21年呢?
(中国新闻周刊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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