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恋平台和恋综的“坑”，被王婆补上了。
定焦（dingjiaoone）原创
作者 | 王璐
编辑 | 魏佳
“不好意思，有事去趟开封。”成了不少网友的口头禅。
甘肃天水麻辣烫的热度还没过去，这泼天的富贵又降临到了河南开封。最近，短视频平台上诞生了一位百万级网红——开封王婆，创造了10天涨粉超400万、15天涨粉超500万的战绩。
王婆是谁？
这是一位在开封万岁山·大宋武侠城景区的NPC，本命唤作赵梅，其原型来自《水浒传》。因为其幽默、真诚、热心肠，还喜欢给年轻人牵线搭桥，被网友亲切地叫作干娘。
她之所以能火，正是因为帮人相亲。
只要勇敢登上王婆的舞台，就可能牵手成功。这种低门槛、高效率、零成本的相亲形式，加上王婆风趣的语言，以及俊男美女成功牵手的案例在短视频平台上疯传，不少年轻人慕名来到开封。
这也带火了当地文旅。美团数据显示，截至3月26日，开封景区门票订单量周环比增长超3倍，开封美团趣玩榜中，万岁山武侠城位居“必玩人气榜”第一。同程旅行数据显示，截至3月26日，万岁山武侠城景区近一周旅游搜索热度环比上涨超过7倍，附近酒店预订量较去年同期增长44%。
王婆还接连登上热搜，官媒也对她点名称赞，网友们喊话婚恋平台和《非诚勿扰》，都赶紧学学开封王婆。
这也让很多婚恋平台以及综艺从业者注意到了这一现象级人物。有从业者对「定焦」表示，王婆和自己服务的对象是同一批人，担心她会抢了自己的生意。
一边是大火的王婆，一边是婚恋平台涉嫌诱导消费被屡次曝光，不久前还被央视315晚会点名批评，婚恋综艺的口碑也是一路下滑，一年不如一年。
一冷一热对比之下，婚恋从业者们或许该学学开封王婆了。
上恋综、去婚恋平台“投递简历”，还是去开封找王婆？你选哪种？到了适婚年纪的思思一直被催，面对家人给出的上述相亲选项，作为i人（内向型）的她最终决定找王婆试下，“恋综不是想上就能上，即便上了也要持续被观众评头论足，甚至还会遭遇恶剪；婚恋平台坑太多，不交上万的会员费恐怕难找到合适的人。”小马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不过他是觉得，开封王婆“那边人多，好玩，热闹”。
「定焦」把相亲方式进行简单分类，一类针对部分人群，参与人数相对较少，以婚恋交友节目为主，比如活了十多年的卫视相亲综艺《非诚勿扰》，以及引进韩综模式的恋爱养成类综艺，如《心动的信号》《喜欢你，我也是》。一类则针对大众，比如有大的婚恋平台，比如世纪佳缘，也有各地的私人婚恋交友平台，还有主打各种陌生人社交的互动活动游戏，比如相亲剧本杀等。如今王婆的走红，也引发了相亲行业的热议，多位从业者向「定焦」总结了王婆能火的原因。不是《非诚勿扰》去不起，而是王婆说媒更有性价比。在宁波从事婚介职业的波波觉得，免费的公益性质，让大家都想凑热闹，这是王婆能火的基础。“如果收费，就不一定这么热门了。”免费还不够，同样是登台交友、有大量观众围观，但王婆的舞台相比综艺舞台，更小也更简单。现在上交友节目对普通人来说，并不容易，节目组筛选男女嘉宾的标准不亚于选秀。曾参加过恋综选拔的素人妮妮表示，在面试时，节目组会考察上镜率，多机位全程录像，会让自己把刘海掀起来，还会要求她朝着镜头走来走去，目的是看嘉宾在动态、静态时的体态。做过恋综选角的丽丽也告诉「定焦」，节目组选人很挑剔，外形很重要，会有很多轮面试，各个导演组、编剧组都会看嘉宾的形象谈吐，这也直接拦下了大批普通人。最终能入选的，大多是肤白貌美、海归精英，外形和职业都高出平均水平一大截。相比之下，婚恋平台筛选门槛低，但要花钱，动辄花几千甚至上万去相亲，让大多数普通人望而却步。不仅花钱，还需擦亮眼睛，甄别各大婚恋平台里面的坑，比如今年央视315晚会就曝光了珍爱网、世纪佳缘、百合网等婚恋平台存在诱导付费、利用焦虑收割消费者等暗箱操作。王婆说媒的到来，恰好取了两者的优点，谁都能参加，还不用花“介绍费”。搭好了相亲舞台，也不是谁能都唱，王婆只有一个，换成李婆、钱婆、孙婆都不行，这在于她不亚于专业主持人的控场能力。在走红之前，王婆已经在万岁山扮演了6年的媒婆，主要任务是跟景区游客互动，增强代入感。“王婆不比孟非差，”资深综艺制作人黎阳以多年做综艺的经验评价，王婆看人的情商，是播音主持学校里教不出来的。遇到真诚的男女嘉宾，她就多聊两句，发现有炒作嫌疑的男女，便快速将他们赶下台。王婆不仅会活跃气氛开玩笑，让男女嘉宾放松下来，也能识别“谁是图谋不轨”，这个舞台上轰下去过不少戴着麦克风上台、想要炒作的网红。“现在各大景区也出现了很多模仿王婆的人，但都没有出圈，关键还是主持人功力不行。”黎阳评价，前两天给王婆代班的阿姨，功力就差一些，看人没有那么狠辣。王婆也比婚恋平台的“红娘”靠谱。毕竟，那些一个劲儿让你掏钱的“红娘”，更像是销售。王婆的火有还有特定环境和IP的作用，其背后文化IP母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婚恋交友类综艺和婚恋平台很不一样。黎阳觉得这一设计的代入感很强，“古代的包办婚姻中，男女通常不会对对方有过高的感情期待，王婆同理，主打相亲的务实。”把双方的身高、职业、收入、家庭等硬性条件摆出来，有合适的人便登台配对，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一对，快速高效。这种方式还很能打动家里长辈。很多网友表示，自己来找王婆，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刷到视频以后催着来的。整体真实、接地气、高效的相亲氛围，加上王婆提供的高情绪价值，让屏幕内外的年轻人感受到了相亲的快乐，即便不成，也找到了一个可以放松的场所，这些都助推了王婆的走红。
“谁说年轻人不想结婚，开封万岁山上，长满了想结婚的人。”这虽然是对王婆说媒大火的调侃，但也让很多人意识到，这届年轻人并不像社交媒体上描述的那样讨厌恋爱婚姻，相反，他们的渴求度很高。「定焦」随机和几位身居一线、新一线城市的适龄男女聊了聊，在交流中大家都表示，自己并不完全抗拒婚姻，只不过不想随便找个人将就，所以一直拖着。有婚恋从业者也告诉「定焦」，没有觉得近两年婚恋市场的需求降低，反而各地婚恋机构新开了不少，“大家都变得更挑剔了，找平台帮忙的也就多了。”在综艺市场上，恋综一直是收视、招商最稳定的综艺类型，即便近两年综艺市场大盘缩水、数量锐减，恋综数量却在猛涨。一边是年轻人的高难度婚恋情感需求，但另一边是，婚恋平台和恋综问题不断，让单身人士对“相亲”不再信任。线下婚恋平台主要靠收会员费赚钱，其中有平台会承诺在规定时间内，给会员匹配多少位合适的相亲对象，有的则承诺只要交了会费，终身有效，直到推荐到成功牵手。至于价格，各家都不一样，他们还会根据客户的要求核定相亲难度再进行定价，每一档价格都不同，一般花费几千元到十几万元不等。比如一些红娘一边向女性贩卖年龄焦虑，一边鼓励用户往高找。“既满足消费者心理，哄客户高兴，也能让她购买更高价格的会员服务，但结果就是低成功率。”在这行干了十多年的资深婚恋从业者糖糖表示。
新一线城市的资深红娘宁宁告诉「定焦」，婚恋这门生意门道很多，她见过很多“同行”为满足客户标准，找演员冒充相亲对象。以及在付费模式上，部分红娘也有一套引诱用户上钩的法子。比如会告诉相亲的女孩，先不用交会员费，而是先为其匹配，如果在撮合过程中遇到合适的人，会员费直接由男方支付，他们遵循的是“谁主动谁出钱”的原则。如果男女双方都是会员，成功后便仅收一人的费用，多收的会退回去。但一般情况下，这都是部分婚恋平台的套路，根本不存在退费一说。黑猫投诉平台上，网友围绕婚恋平台虚假宣传、诱导付费、退费难等问题的相关投诉，均高达上千条。而高门槛的婚恋交友综艺，普通人难以参与的同时，一直被吐槽剧本痕迹过重，口碑也持续下跌。目前恋综的最大问题是真实性。“早期《非诚勿扰》大众参与热情很高，但随着嘉宾动机不纯、节目组剧本化造假等丑闻曝出，观众对相亲节目真实性的质疑，越来越大。”黎阳表示。比如一位参加过《非诚勿扰》的女嘉宾曾爆料，自己去就是演戏，自己的职业、台上的语出惊人，甚至牵手都是节目组设置好的。《非诚勿扰》还因为节目价值导向等问题一度遭到整改。市面上大火的恋爱养成类综艺，也屡次被质疑真实性。虽然节目组和嘉宾都再三强调不存在剧本，但嘉宾人设以及不少经典名场面，都曾被观众扒出与韩版接近一比一还原。如今它更是充当了网红出道和平台选秀的出口。男女嘉宾很多都是网红，即便不是，上完节目积累一定粉丝后，不少嘉宾也签约了MCN公司或者成为艺人。不止一位综艺从业者表示，现在恋综承担的是选秀的责任。这也让很多嘉宾不是冲着交友而来，而是想通过节目让自己火一把，不少公司还会花钱让自家艺人上恋综。通过节目积累粉丝，结束后便疯狂接代言，等到合约期结束便宣布分手，这已经成了大多数恋综嘉宾的统一流程。婚恋平台为了赚钱，不会轻易给用户匹配合适对象，恋综为了追求节目效果，在选人、剪辑、流程上花各种心思。总之，各有各的目的，从出发点上看，真诚简单的王婆更讨年轻人喜欢。
近期，一位男子通过王婆说媒在舞台上成功牵手女嘉宾，但他的视频走红后，其妻子在网络平台现身并晒出结婚证，表示她和这名男子已经结婚。尽管这名男子道歉并解释，自己登台当“显眼包”是想刺激妻子赶紧从日本留学回来，此事仍然引发了巨大争议。凭借多年的舞台经验和识人能力，王婆虽然能将一部分目的不纯、想要蹭流量的网红赶下台去，但无奈想要蹭热度、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这也让开封王婆陷入了和部分婚恋平台类似的处境，即对所选嘉宾的情况无法准确核实，甚至连最基础的婚姻状况都无法验证。虽然王婆第一时间给了回应，在直播间告诫前来相亲的人要真诚，“自带剧本的不要凑热闹，把机会留给真心想交朋友的人”。但她也表示，除了大家自我约束外，没有别的办法（甄别），自己精神上很累，一个人无能为力。随后万岁山武侠城在官微中发布了包含上台人需在线下提前实名预约、确保单身状态等规范，试图缓解目前出现的乱象。很多婚恋从业者认为，这主要在于王婆说媒为免费性质，景区和个人都没有办法投入太多人力。而一旦收费，会降低王婆的热度。
不过，正因为免费，大众对于王婆说媒和婚恋平台的包容度也不相同，收取高额会员费的婚恋平台如果没尽到核实义务，大众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而来参加王婆说媒，大家的心态更加轻松，由于提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会被核实，也会预料到对方身份有不确定性，同时，由于没什么成本，年轻人不会太计较匹配到的人最终到底能不能成功，更多想图个热闹。此刻，仍有大批网红在前往开封参加王婆说媒，还有一些人压根儿没去，也想办法蹭上了王婆的热度。各大社交平台上，不少人发帖感谢王婆，表示自己在王婆的撮合下结婚了，但帖子内容的真实性引发部分网友质疑，“除了一句话，没有发布相关登台视频、照片。”加上这种帖子越来越多，大家感觉更像是部分人在炒作。这些都与王婆自身无关，但或多或少都会影响着王婆说媒的公信力。与此同时，在王婆说媒大火下，这类说媒的形式越来越多。近期，郑州某商场也出现了“王婆”同款，这是商场自己做的活动，工作人员在一层搭了舞台，主持人扮成媒婆现场拉人匹配，商场三层围满了人。万岁山武侠城官方公众号也在近期发布消息，称将举办全国媒婆大赛，并表示已准备好1000万奖池，欢迎全国有才艺的“媒婆”“月老”“红娘”来到万岁山的舞台展现自己。随着各地诞生了越来越多的王婆，究竟是会带动更多城市出圈，还是会因此分散王婆说媒的热度，都尚未可知。但王婆的走红让更多人看到了年轻人的相亲需求，这对婚恋行业是利好，这个来之不易的文旅现象，也值得大家好好呵护。*题图来源于抖音截图。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黎阳、丽丽、妮妮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