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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一件出现在北京国贸地铁站里的当代艺术作品引起了我的兴趣。今天想要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聊一聊这件作品、创作这件作品的艺术家,以及由这近作品出发所想到的一些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这件作品叫做《众神上班图》,用壁画的线条和形式,用传统神仙的“形“,来讲述当代故事,表达当代人的“神”和“魂”,是一件非常妙的作品。作品中不再有传统的八仙过海、张果老骑驴和何仙姑。取而代之的是每一个当代人都想去拜一拜的早点下班神、闪电回款神、玩着赚钱神、效率神、追剧神、锦鲤娘娘、瑜伽仙子等等。你可以说它是一幅众神上班图,也可以说它是当代都市青年的生活白描。创作这件巨幅作品的艺术家叫文那,自称是个乐天又贪玩的艺术家。从清华美院的版画专业毕业后,她先是画了一段时间的儿童绘本。因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景德镇,在景德镇得到了一面空白的土墙。此后的故事便从这面土墙开始了。她在这面刚好位于餐厅门口的土墙上画了一幅《世外桃源聚三仙》,杜康、陆羽和灶王爷悠然的看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食客们。杜康酿酒、陆羽是茶圣、灶王爷管口腹之欲,没有比这三位更合适画在餐厅门口的神仙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三位也确实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实惠型神仙。后来文那又画了第二面墙。如果说第一面墙她还是在中国已有的神仙/人物体系中去找依据的话,那么第二面墙她就开始放飞自我了。第二面墙上她开始根据当地特色,自行编纂神仙。这种根据当地特色,自行造神的行为,在现在位于国贸地铁站口的《众神上班图》中也能看到。时间选择在墙壁上作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墙壁和纸张不同,选择了在墙上作画,也就选择了将自己暴露给大自然。用纸张在画室里的人造光线下作画,光线自始至终都是统一的。但在墙壁上作画,要面对的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天气和光线。这让我想起了莫奈的28幅《鲁昂大教堂》,作为印象派的重要画家之一,莫奈尤其擅长大自然中光影的表现技法,1892-1893年,莫奈一连画了30多幅鲁昂大教堂,每一幅都是在不同的光线下、从不同的角度绘制的。艺术评论家说这28幅《鲁昂大教堂》“画出了生命在光线变幻的时时刻刻所呈现出的永恒的美”。把《鲁昂大教堂》单独拆开来看,会觉得很枯燥,但是当我们把几十幅《鲁昂大教堂》放在一起时,就会被变换莫测的光影奇迹所惊艳。那其实画在墙上的文那的作品也是一样的,我们去看一幅壁画的时候,看到的只是那一个时间点的作品,但是土墙长期暴露在外风吹日晒雨淋,几乎已经成为自然的一部分。它会被日晒脱色、风吹剥落、甚至墙缝间可能会长出小草野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变化、以及变化的过程也成为了艺术的一部分。所以当我们去看那些画在土墙上的作品时,不应只局限于我们看到的时间点,而是要将它放到无限长的时间宇宙中去,从不同维度上,去感受这件作品,在这个特定的地点,在无限长的时间宇宙中所承载的意义。就包括我前文提到的《众神上班图》这幅作品,在不同的时间点去看,一定会对不同的点有感触。比如早上通勤赶时间,可能会更加注意效率神;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追剧神就会会心一笑;每到月底就希望“闪电回款神”能显灵;如果是去面试的人,或许会希望能拜一拜“吕人事”。这幅作品会在地铁里展出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展布上的色彩或许会变得黯淡,又或许会在时光中被盘出一层包浆;就像每一个职场人的生活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会发生许多改变。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个人的生活,也是一件艺术品。地点不同于画在纸张上的作品,便于携带、可以流通到世界各地。壁画几乎是扎根于当地,生于斯、长于斯、殆于斯,它与诞生的这片土地深深的链接在一起。“把壁画打包带走”这种罕见的事情,那还要数将敦煌壁画切割带回英国的斯坦因,以及19世纪末期活动在中东和亚洲的部分西方探险家们。但脱离了自己生长环境的壁画,就像是草木失去了土壤,林中小鹿变成了圈养。因此能够有机会在“原生环境”下欣赏壁画艺术作品是很难得的事情,这让我们能将艺术作品放在周围生生不息的大环境中去做理解,有助于我们在作品中发现不一样的洞见。《众神上班图》这幅作品,选择在国贸地铁站进行展出,就是一个非常妙的地点。如果票选全北京最社畜的地铁站,国贸一定能排进前十,大望路、海淀黄庄、知春路紧随其后。造神运动文那在景德镇画的第二幅画里有一个神仙叫“束海”,这个神仙其实是她根据景德镇当地的特色造出来的。文那观察到,在制作陶土的过程中,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水是难以控制的,没有具体形状的,于是她就想到了创造这样一个神仙: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