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常:他是中国两百年来思路最清晰的领导人皇帝好大喜功,后果有多严重?我打牌、抽烟、逛窑子还婚外情,但我是个好男人!《美国往事》是一部由瑟吉欧·莱昂执导,罗伯特·德尼罗、詹姆斯·伍兹、伊丽莎白·麦戈文、塔斯黛·韦尔德等人主演的剧情片。影片以纽约的犹太社区为背景,讲述了主人公“面条”从懵懂少年成长为黑帮大佬的历程,同时也展现了美国从20世纪20年代到60年代的黑帮史。1984年2月,该片在美国上映。1985年,该片获得了第8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等奖项。以下文章,非常精彩,大家一定要细细看,作者戴锦华莱昂内用《美国往事》成就了他影片序列的一个高峰,一个为欧洲文化的“悲悼”意味所改写的美国故事。一个好故事:“从前在美国……”一部“成人寓言”,关于友谊与叛卖,关于成功与失败,关于男人与女人。“美国梦”在展露了它的正反面的同时,展露出这一特定文明的残忍与无情、病态与颓败。以浪漫主义为开始、以英雄主义为高潮、以现实主义为终结,宛如一条漫长的河流沉淀着关于时间和生命的全部思考。似乎很少有哪一部影片像《美国往事》那样将电影语言、戏剧特征、导演风格和社会含义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以至于每次只要一想起“美国往事”这四个字,我的心中都会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觉。对于我而言,《美国往事》不仅仅是一部电影,它也是我喜爱电影的一个理由,有时候甚至成为我解释这个世界的一份佐证。当人们说“整个的人生都在里面”的时候,我莫名羞愧,羞愧于言语的苍白和无能,我无法用令人满意的文字去表达对于这种“人生”的强烈感受和迷恋,甚至连评述都可能转变为一种危险的不敬。于是,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沉浸于那些画面之中,同时想象着暮色中、大桥下那一行缓缓走来的少年。Ⅰ.英雄正题与反题赛尔乔·莱昂内的《美国往事》无疑是一部极为迷人的影片。这部酝酿及创作历时13年,耗资达4000万美元的豪华巨片,事实上成了导演莱昂内的巅峰之作。影片以极具魅力而丰满的形式呈现了一个欧洲导演眼中的美国景观,以及一个外来者对美国的想像与幻觉中的记忆。“作为一个欧洲人,美国既吸引我,又令我吃惊。我愈喜欢她,就愈觉得与她距离若干光年之远。我感兴趣的是美国人的朝气——尽管有许多矛盾——以及他们对某些事情不随便轻信的态度。正是这种矛盾、朝气,不断加剧的痛苦的混合,使她变得迷人和与众不同。美国是梦幻与现实的混合。在美国,梦幻会不知不觉变成现实,现实也会不知不觉地忽然成了一场梦,我感触最深的也正是这一点。美国仿佛是格里菲斯加上斯皮尔伯格,水门事件加上马丁·路德·金,约翰逊加上肯尼迪。这一切都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梦幻和现实总是相悖的,意大利只是一个意大利,法国只是一个法国,而美国却是整个世界。美国的问题是全世界共同的问题:矛盾、幻想、诗意。你只要登上美国国土,马上就会接触到各国普遍存在的问题。”——引用自美国《电影评论》杂志访谈。转引自郝建:《魍魉世界与共同规则——谈〈美国往事〉及类型片一种》,载《当代电影》,1989年第6期事实上,《美国往事》是一部典型的美国“经典影片”,导演娴熟而潇洒地搬用着警匪片的套路:暴力色情与恩怨情仇、无耻之尤与侠肝义胆、卑鄙叛卖与义薄青天、酣畅淋漓与忧伤怜悯,然而又一如莱昂内的“通心粉式西部片”[对意大利籍导演莱昂内所拍的美国西部片的戏称。代表作有《赏金杀手》和《好、坏、丑》]它同时也是一个“超载类型”,一种欧洲文化的“悲悼”意味与百老汇大歌舞及圣诞欢歌式的狂欢精神的叠加,一种外来者的怀疑、质询和对好莱坞电影的恩怨分明、报应不爽模式的渗透。细腻的感伤与创痛、萦回的怀旧情调、猫王的一曲《昨天》及悲怆、呜咽的排箫,如同一个优雅、隽永的框架,镶嵌起一个关于美国的神话,同时又将其指认为一部神话。用莱昂内自己的话说:“这部片子不是出于现实,也不是出于历史,而是出于想像,是一部寓言。我强迫自己为成人编造寓言。”[〔美〕伊兰尼·勒曼佐:《采访莱昂内》,美国《电影评论》1984年4月号,转引自北京电影学院《教学编译参考》1991年第1期]“我并没有像任何一位纽约以西、洛杉矶以东的人那样沉迷于美国神话。我是就我个人和无边无际的大地——理想的黄金国而言的。”“我很喜欢约翰·福特的辽阔空间和马丁·斯科西斯的城市幽默恐怖,也非常喜爱美国雏菊变幻的花瓣。美国就像神话中的仙姑那样:‘你想无条件地得到想要的东西吗,那么你的愿望在美国一定会实现的,不过它存在于一种你永远无法认出的形式中。’我的电影创作总是在与这些寓言玩游戏,我很喜欢社会学,但我仍摆脱不了寓言,尤其是寓言中黑暗的一面。”[〔美〕皮特·罕密尔:《莱昂内:我是猎人.不是猎物》,载《美国电影》,1984年4月号,转引自北京电影学院《教学编译参考》,1991年第1期]这部根据大卫·阿里森(笔名哈里·格雷)在辛辛监狱中写成的自传体小说《流氓》改编的影片,仍保持了原作第一人称的自知叙事。全片中的所有场景——除一处例外(场景82),都以努得尔斯(意为“面条”,大卫·阿里森的绰号)的在场为前提,以努得尔斯1968年的重返纽约的还乡之行,以他为负疚、追悔、创楚所缠绕的追忆为线索。而占据了努得尔斯回忆场景中心的,是35年前(1933年)因他的错误或曰“叛卖”而死于非命的挚友、努得尔斯团伙的“老大”麦克斯。在影片的“现实”时间段1968年,努得尔斯在埋名隐姓35年之后,为一封来自“过去”的神秘信件召回纽约。这封信在召回了过去、罪恶、痛苦的同时,勾起了淹没在岁月石墓中的谜。然而在年过花甲的努得尔斯心中,这神秘的召唤要单纯得多:它只是一个期待已久的结局终于出演的预告、一个延宕得太久的惩罚的降临:“努得尔斯,不管你藏到哪里,我们找到你了。准备好,努得尔斯。”[此句及本文中未注明的引文均为片中对白]因此,1933年努得尔斯以一张单程票,踏上了去往纽约的不归路;三十五年之后,这神秘的电报将他召回了故土。伴着纽约车站镜中的叠化,略去了三十五年的漂泊岁月,镜中显现出两鬓斑白的努得尔斯(场景15),此时响起了舒缓而忧伤的《昨天》。在努得尔斯驻车仰望的昔日公墓的围墙之上,推土机正托举出一具棺木。正是这一镜头,将努得尔斯之还乡,定义为一次翻尸倒骨,一次原画复现。而当努得尔斯站在路对面,向莫胖子酒店望去时,画外焚烧垃圾的灰烬正向画面中飘散着阵阵烟尘,尤如穿透岁月暮霭的回眸。在这还乡之行的终点,惩罚确乎降临了,却不是努得尔斯可能想像到的任何一种形式。它将颠覆努得尔斯的全部记忆,改写他的过去,几乎摧毁了他的人生信念。而努得尔斯将为捍卫、固置他的记忆而搏斗。事实上,这是一部有着双重主人公的影片:努得尔斯和麦克斯,而影片的被述对象之一,则正是男性情谊。但这对被努得尔斯的记忆展现为刎颈之交的挚友,却同时互为美国电影、美国文化的正反面,互为英雄的正题与反题。毋庸置疑,努得尔斯是美国经典警匪片、世俗神话中的英雄——一个“好强盗”:义薄云天、柔情侠骨;一个鲁莽汉子,为朋友两肋插刀;一个有着朴素的正义感与善恶感、有所不为的热血男儿。如果努得尔斯构成了英雄的正题,那么,麦克斯显然是其反题:老谋深算,阴险毒辣,深隐不露,后发制人;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个阴谋杀害朋友、踏着朋友的尸骨向上爬的无耻之徒。然而,正是麦克斯,而不是努得尔斯,构成了一个美国式的“奇迹”,实现了经典的美国梦:一个外籍移民,一个纽约东部贫民窟中的小流氓,能够成为极为成功的私酒贩子,黑帮团伙中的头目,并终有一天改头换面,跻身于上流社会,官及部长显位。麦克斯是现代社会中惟一真正受到推崇与膜拜的“唯物主义半神”——成功者。成功,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并以与金钱相适应的地位来标志的成功,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测定价值的绝对标准。没有任一时代、任一社会比现代世界更为信奉个人奋斗、适者生存、成王败寇的残酷竞争信条。于是,设若是麦克斯成为美国梦中的英雄,那么努得尔斯便无疑是其反题:胸无大志、鼠目寸光、妇人之仁、匹夫之勇。似乎在影片叙事的任一层面上,努得尔斯都只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他曾逞一时之勇,亲复血仇,致使身陷囹圄12年;他的全部努力,使他失去了全部财产、心爱的姑娘甚至自己的姓名;最终他甚至失去了他的记忆,他的全部记忆——他惟一的财富将被残忍的现实显影为一段不值一文的心造幻影。事实上,一旦麦克斯闯入了他的生活,他便立刻成了麦克斯手中的一个傀儡,他的全部:性格、隐私、欲望、弱点,无不纤毫毕露地暴露在麦克斯犀利、现实、冷静的目光之中。利用这一切,麦克斯得以使努得尔斯成了他手中一个心甘情愿、得心应手的工具。而除了一个心造幻象:生死与共的朋友,和出色的表演(诸如麦克斯已陷入疯狂),努得尔斯实际上对麦克斯一无所知。然而,正是努得尔斯、麦克斯所呈现的关于英雄的正题和反题,构成了莱昂内关于美国、“从前在美国”的合题:一种现实与诗意、残忍与柔情、罪恶与惩罚的混合。Ⅱ.叙事组合与男性情谊作为“美国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道德主义的努得尔斯与实用主义的麦克斯,作为经典的“好强盗”与“坏强盗”,无疑构成了美国梦与英雄梦的正反面,但他们毕竟共同出演了影片的主部故事与次主题:男性情谊与男性间具有超越性的爱。一如莱昂内所说,“友谊就是一个我热中的主题。”[〔美〕伊兰尼·勒曼佐:《采访莱昂内》,美国《电影评论》1984年4月号,转引自北京电影学院《教学编译参考》1991年第1期]尽管努得尔斯始终是麦克斯的牺牲品与工具,但麦克斯无疑是努得尔斯心造的偶像、无怨无悔的主宰者;尽管麦克斯始终在欺骗、剥夺、利用努得尔斯,但努得尔斯毕竟是麦克斯冷酷的内心世界中别居一隅的情怀。显而易见,如果不是麦克斯网开一面,努得尔斯不可能成为惟一的幸存者;也正是他以努得尔斯的名字再建了“三兄弟”的陵墓,他确乎在那三十五年前的坟墓中同时葬下了他自己:那个努得尔斯的偶像、生死兄弟;也是他,在自己光荣与梦想之旅的终点,唤回了流浪异乡的努得尔斯,把自己的处决权交给努得尔斯,因为“我只能接受你一个人的处决”。似乎在麦克斯恶贯满盈的强盗、政客生涯中,他惟一对之怀有负疚、痛悔之情的,是努得尔斯。事实上,正是这个被陈述、被颠覆又终于被修复的男性情谊的故事,再度建立了一个超越美国的男性神话。克·麦茨的大组合段理论中关于《美国往事》的叙事与结构或许借助克·麦茨的大组合段理论[简称SP,见麦茨《电影语言》],我们可以更为清晰地考察一下《美国往事》这部长达3小时40分钟影片(欧洲版)的颇为繁复的叙事及意义结构。1.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