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 | 母亲脑死亡儿子取掉呼吸管 是杀母还是让她有尊严地走？
11月20日，是阿林接受警方“监视居住”的第18天。想着妈妈躺在冰冷冰棺里，阿林无声地落着泪。“我杀了我妈妈吗？”阿林一脸茫然。
10月31日，一起交通事故中，阿林57岁的母亲朱素芳遭遇车祸，后被医院诊断为特重性脑伤，仅能在重症监护室靠呼吸机维持心跳。主治医生告知阿林：其母亲已脑死亡，救活希望几乎为零。
11月2日下午，阿林进入医院重症监护室。看着面目全非的母亲，他取下套在母亲鼻子上的呼吸管。医院见此情形报了警。警方介入后，于11月2日以涉嫌故意杀人，对阿林采取了监视居住强制措施。
儿子阿林，取下母亲的呼吸管，是杀母？或是让母亲有尊严地走？
医生：救与不救间的尴尬
在一起交通事故中，阿林57岁的母亲朱素芳遭遇车祸。经诊断，朱素芳为特重性脑伤，心跳、血压、呼吸等都没有了。抢救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朱素芳心跳才得以恢复。只能依靠简易人工呼吸器维持。医生向家属建议，将朱素芳转到重症监护室。
经近半小时纠结，女儿阿霞和儿子阿林同意将妈妈转至重症监护室。在此期间，主治医生王敏曾口头告知阿林，他的母亲已属脑死亡，救活希望值几乎为零。
面对朱素芳的病情，医生救与不救，也存尴尬。一位医生说，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朱素芳救活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在没得到家属签字认可的“放弃治疗”前，但凡出现心跳、呼吸等停止症状，作为职业医生，即使再无效，都会抢救半个小时以上，如上述生命体征没有恢复迹象，他们才会向家属宣布死亡的消息。
阿霞曾提出希望将妈妈转送至成都。不过，医生给出的意见是：完全不可能。朱素芳的伤情，根本不容许转院。
儿子：这哪是救妈妈，完全是在遭罪啊……
除了妈妈没有救活的希望，还让姐弟俩着急的，是不断上涨的医疗费。“一会儿让交3万，一会儿又让交1万5。”阿林说，肇事司机家里没钱，其父亲便带着他们四处去借钱，总算借了几千块。 “妈妈到底还要花费多少钱？没有任何人给我答案。如拖上十天半月，这笔费用将会很高很高。”对于仅靠理发维持七口之家生计的他来说，根本承受不起。11月1日晚，他梦见妈妈跟他说，太痛苦了，不想遭罪了，希望早点走。
11月2日下午，重症病人探视时间。
在重症监护室，望着躺在病床的妈妈，阿霞哭得稀里哗啦。“妈妈的头，肿得比篮球还要大，鼻子、嘴插着管子。”阿林用手触摸了一下妈妈的额头，完全冰凉。这让阿林心头更是痛苦不堪。“这哪是救妈妈，完全是在遭罪啊……”想起妈妈在梦里的话，情急之下，阿林伸手去取妈妈鼻子上的管子，未能取下来。接着，他又扯掉胶布，管子脱落。医护人员发现阿林的举动后，一位医护人员一边摄像，一边阻止阿林。
接到报警的民警赶来，将阿林等人带回刑警大队，接受问讯。据病历显示，朱素芳死亡时间为11月2日下午15点53分。
脑死亡未纳入死亡认定 母亲心脏已送检
一位民警说，这是他从警十余年来遇到的“最纠结刑案”。从情感角度，他非常同情阿林。“阿林的家，太具体了。肇事司机的家，同样也具体。我们将积极协调民政部门，争取免除费用。”但情与法之间，办案民警必须守住法律底线，“经初步调查，阿林的行为已涉嫌故意杀人。” “目前，警方已将死者心脏送权威部门鉴定，具体结果还需等十来天。”
另据民警证实，医生确曾告知朱素芳已脑死亡。我国法律对死亡的认定，系心脏停跳、呼吸停止等，而脑死亡未予以纳入。
“我杀了我妈妈吗？我会被判入狱吗？”
当阿林被问及，取呼吸管，是因为钱还是因为不忍妈妈遭罪时，阿林哭说：“都有。妈妈从小很疼我，我也非常非常爱我妈妈。当我手碰妈妈额头，冰冷的感觉，我一辈子不会遗忘。那么多管子插在她身上，她遭着痛，我心里更痛。”
阿林说，“我只想让妈妈不再遭罪了……我杀了妈妈吗？我会被判入狱吗？我入狱了，理发店便没了理发师，妈妈走了，家里还有5口人，又该如何生活？”
争议
律师：涉嫌故意杀人 但可从轻处罚
知名死刑复核律师谢通祥认为，医院方面并没有正式确定完全死亡，儿子阿林看着母亲生命垂危未必能够挽救回来，又无力承担高额的医疗费用，一时糊涂而选择拔掉维持母亲生命的呼吸管，主观上具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根据《刑法》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儿子行为涉嫌故意杀人罪，但是根据具体情节可从轻处罚。
“取管”行为或是想让母亲有尊严地走
四川中民律师事务所资深律师石军认为，儿子阿林的行为，从罪名构成主观要件上，仅仅是因不忍直视妈妈身体被“毫无意义”地残忍地注射大剂量药液，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行为，这有别于刑法意义上“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主观故意”。“取管”行为，或系其出于“维护妈妈身体完整”，以及“让妈妈有尊严地死去”的主观目的。其主观目的到底是什么，应得到核实和排除，才可能构成涉嫌故意杀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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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华西都市报
本期监制/李骏 主编/李浙 编辑/张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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