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园林:古人的中庸之道
江南园林,摄影
园林是由物构建的空间,造园人常通过物的形式组合来表达特定内涵。今天,时尚芭莎艺术将从园林的外墙谈起,揭示在断与不断、自然与城市、出世与入世的矛盾中,园林所蕴含着的古人思想里的中庸情结。
狭居于城市的钢铁森林间,园林大约承载了现代人关于古典生活方式的追忆。走进一座中国古典园林,或是关于虚实掩映里的生趣,或是关于叠石水涧内的幽情,古典以某种可见的形式被察觉。园林空间内的山、水、林、石与建筑仿佛成为了可阅读的文本,传达着关于个人和时代的叙事。
不同于现代公园,园林作为个人栖居的空间,向来带有某种私密的意味。而这种私密,首先体现在园林的四围多以墙与外界隔断。
江南园林,摄影
江南园林,摄影
但这种隔断大约并不彻底,如那些半透半隐的花窗、高出檐上的竹木、毗邻傍依的山水......仍在细微处关联着墙内墙外的世界。
江南园林,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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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联系不仅关乎景致,亦关乎着人的观看。于路人而言,实壁内嵌的漏窗、窗内掩映的树影,仿佛某种令人怅惘的诱惑;而于主人而言,远山近水,因借入园,有限的物理空间在内外山水的互文中被放大。
江南园林,摄影
江南园林,摄影
抽象而言,内外的相互观看仿佛园林身上某种社会性的隐喻,那些隔而不断的墙面既是物理层面的,也是意义层面的。
例如他者在由外入内的观看中,所期待捕捉的信息不仅关乎园林,也关乎园林的主人。而园主人也希望通过参与园内山水林石的布置与设计,由内向外传达特定的思想。
江南园林,摄影
园林需借助特定的形式来传达思想,最容易识别的大约便是关于梅兰竹菊的君子气质象征。
江南园林,摄影
此外如太湖石,亦发展出一套透、漏、瘦、绉的审美逻辑,成为古代文人自述其志的重要媒介。
江南园林,摄影
江南园林,摄影
而除去山水林石,意义的文本也以对联的形式被呈现。例如苏州留园五峰仙馆处留有一幅楹联,所谓:
读书取正,读易取变,读骚取幽,读庄取达,读汉书取坚,最有味卷中岁月
与菊同野,与梅同疏,与莲同洁,与兰同芳,与海棠同韵,定自称花里神仙
以书意对花语,别致地传达着园主人的生活态度。
江南园林,摄影
江南园林,摄影
有时,甚至园林整体的布局也传达着意义。例如苏州著名的耦园,便俨然是一首美丽而含蓄的情诗。耦本意两人齐耕,若通偶讲,有佳偶的意味,若通藕讲,又喻节节关联,难以分割。其中分为东西花园,东园开以方窗,堆以黄石;西圆则开以圆窗,叠以湖石,两处内部的布置相互呼应,别有韵味。
江南园林,摄影
古人造园,大约需遵循一定规矩,讲究疏密相间、大小对比、迂回曲折、对景借景,以求效法造化、纯然天成。
钱维城《狮子林图卷》,纸本设色,187.3×38.1cm
其中关于自然风格的偏爱,大约也折射出了造园的主要群体——士大夫们对于闲逸情致的追求。而如此心境下的审美不仅反映在园林里,也反映在各样的艺术形式中。
郑板桥《兰竹卷》(局部),纸本水墨,34.9×374.7cm
但这种追求并不单纯,而多是处于一种与现实社会的对峙中。士大夫们一方面向往山林野趣,以修筑园林,隔避现实;但另一方面又将园林置于城市空间,与外界隔而不断,产生着各样的关联。这其中似乎有些矛盾,但正是这种矛盾反映着古人理想的生活状态。
王鉴《九峰读书图轴》,纸本水墨,142×57.5cm
白居易曾作《中隐》一诗,开篇直言“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因为不喜欢城市的喧嚣,而修筑园林经营人工的自然;因为不喜欢山林的清冷或隐逸的贫贱,而仍旧与世俗保持着联系。其中关于自然与现实、出世与入世的权衡,大约便是古人心态的某种写照。
项圣谟《林泉高逸图》,纸本水墨,33×126cm
现代语境里的所谓佛系、所谓知足,大约也渗透着类似古人心思的取舍。或许这般中庸的情结也体现在隔而不断的外墙中,体现在园林内外自然空间与城市环境的对峙里,体现在出世与入世的取舍里,仿佛深入民族的性格肌理中延续千年,至今仍未断绝。
精彩回顾:
[编辑、文/汪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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