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会越来越美吗?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天气项目》,泰特现代美术馆,2003年
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理性的、观念性为主的艺术一直占主导地位,冷漠、丑陋甚至恶心成为当代艺术研究的热点。然而近20年来,当代艺术出现了美的回归趋势,转向一种热情、亲密的艺术实践。
美的放逐
马塞尔·杜尚《下楼的裸女二号》,布面油画,147×89.2cm,1912年
马塞尔·杜尚《L.H.O.O.Q》,明信片和铅笔,19.7×12.4cm,1919年
马塞尔·杜尚《L.H.O.O.Q》,明信片和铅笔、水粉,30.2×22.9cm,1964年
1919年,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在蒙娜丽莎明信片上用铅笔画上了小胡子,而且在那件典范艺术的下面标上了“L.H.O.O.Q”的签名,在法语中发音类似“Elle a chaud au cul”,意即“她有一个性感的屁股”,以隐喻性欲旺盛的女性。这件现成品创作是艺术家用以挑战既定艺术概念的恶作剧,他通过对经典美的亵渎来解构那些优美的、关于艺术的陈词滥调。
曼·雷《礼物》,熨斗和大头钉,15.3×9×11.4cm,1921年
当代艺术提倡“丑”与“美”的转化与融会,反对二者的极度对立。一切艺术都是美的,在此观念的浸淫下,马桶、大便、苍蝇都成为了艺术的表现题材。这些前卫艺术家的成功打开了当代艺术新的审美范畴。
赫斯特的成功让大众不得不重新思考当代艺术的美学价值,不能因为艺术作品不美就不再欣赏它们,相反应该用开放的美学视野来接受那些让人反感的事物。可见从达达主义开始,大众不仅经历了从不美的艺术到恶心的艺术,还深深感受到艺术对普通人身心愉悦的“谋杀”和审美趣味的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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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美感的最初实践
安尼施·卡普尔《镜子》,铝和油漆,直径210cm,2018年
希基“美的回归”宣言为什么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当代艺术真的在呼唤“美的回归”吗?
当代艺术似乎“一切皆可”,因为观念是核心,外在的形式并不重要。这其实是一种悖论,“一切皆可”就是“一切皆不可”,如此发展下去,哲学会彻底剥夺艺术,艺术创造力面临消亡,当代艺术的鱼龙混杂已经印证了这一后果。因此,美的回归已是水到渠成。
维塔利·科马和亚历山大·梅拉米德《苏联现实主义的起源》,布面油画,183.5×123cm,1982-1983年
艺术家绘制的《美国人最喜欢的绘画》与人们经常看到的印在日历上的风景图片差不多。画面上的乔治·华盛顿站在湖边,有几个孩子朝湖边走去,湖里画了两头有点受惊的鹿,不同国家的人们都喜欢这类作品。这一项目表明“美”重新进入前卫艺术家关注的领域。
安尼施·卡普尔《当我怀孕的时候》,玻璃纤维,尺寸可变,1992年
在他的作品中,《天镜》(Sky Mirror)是最美的一件。这面巨大的不锈钢凹凸镜,一面照向天空和云朵,另一面反射周围的环境,它仿佛把世界调转过来,使观众沉浸于天上人间的美景之中。
安尼施·卡普尔《天镜》,不锈钢,直径约280cm,2007年
安尼施·卡普尔《天镜》,不锈钢,2001年,英国诺丁汉
《天镜》每在一地展出,都能反映出不同的环境,与观众进行不同意义的对话。作品最美的一次出场是2010年在伦敦肯辛顿花园,在那里它与周围的田园景色融为一体,就像英国浪漫主义画家的风景画,并忠实地记录着不同时间和季节的景色变化。
艺术之美能给人带来感官愉悦与身心自由,这是评价作品美丽与否最简单的标准。需要注意,艺术家看似唯美的作品不仅仅能呈现出纯粹的感官之美,还赞美了自然的诗意和精神的崇高,蕴含着深刻的艺术观念。
这样的美肤浅吗?
当代艺术转向感官美和景观化,很多人并不赞同这一趋势,反美学理论家哈尔·福斯特(Hal Foster)就质疑了这种现象。他认为当代艺术愈发注重感官效应,会使展览越来越娱乐化,艺术机构会成为肤浅和快速消费的标志。
实际上,形式美和深刻观念相结合的作品从没有淡出过艺术界。即便是观念艺术占主导地位的德国卡塞尔文献展,视觉美感也再次登场。
在2017年第14届卡塞尔文献展上,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是弗雷德里希广场前的《书之帕特农神庙》,它由十万册世界各地曾经被禁的书籍堆积而成,如同一个反独裁和审查制度的自由纪念碑,不仅影射了希腊经济危机和欧洲难民潮,还反映了全球面临的民主自由问题。
该作品并非首次出现,早在1983年阿根廷军事独裁者倒台后,艺术家玛塔·米努欣(Marta Minujín)即搜集了当时在独裁期间被禁的书,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按照1:1的比例搭建神庙。如今事隔30多年,这项巨型艺术企划再度重现,并更为壮大阔丽。
雅典帕特农神庙
把美感表达到极致的大概要数丹麦艺术家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了。早在1993年,当美还在被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潮流讽刺和碾压时,艺术家却逆流而上,直接以《美》(Beauty)为题,创作出一道人造彩虹。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美》展览现场,斯德哥尔摩当代美术馆,2015年
埃利亚松的作品不仅因其视觉性,还因社会性而著称。他运用色彩、水、空气等元素等进行创作,希望能通过观众在特定情况下对作品进行感受,引发其对于自我与环境之间关系的反思。艺术家曾于1998年在不同城市悄悄地用无害有机肥料把当地河流染成绿色,创造出绚丽而令人震撼的景象。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绿色的河流》,挪威,1998年
这一名为《绿色的河流》的作品是一种典型的社会介入性艺术。它如同一场突袭,原本清澈的河流如今被艳丽的荧光绿染色,再造出如同画布上的景观。当看似虚幻的景象强势侵入日常生活中时,观众被迫开始关注起自己生活的周遭环境。在全球变暖这个大背景下,艺术家希望通过该作品介入社会,唤起人们对环境污染的思考。
当代艺术会越来越美吗?回答这一问题是任重而道远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艺术已经离开美太久了,以至于需要提倡美的回归。这一趋势的出现是因为艺术家已重新发现了美丽图像中固有的视觉力量,这种美丽来自于艺术家的艰苦创作和天才灵感,具有永恒性。因此,当代艺术无须将内在的观念与外在的美对立起来,变成枯燥的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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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马钰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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