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hawani Das《A Great Indian Fruit Bat》
日前，伦敦华勒斯典藏馆（The Wallace Collection）举办了目前为止，首次于英国展出的东印度公司主题展览——“被遗忘的大师：为东印度公司所描绘的印度画”（Forgotten Masters: Indian Painting for the East India Company）。展览以别开生面的全新角度，向世人传递殖民贸易背后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The Other Side of the Colonists
日常生活中，人们对印度的印象似乎极为淡漠和固化。即便偶有听闻，大多也都停留在他们发达的计算机软件行业、暴涨的人口或是拥挤的火车，获取艺术领域的相关讯息并不是一件易事。Ghulam Ali Khan《Eight Men in Indian and Burmese Costume》，混合材料，25.4×39.4cm，1815年而本次展览依托着东印度公司（East India Company）的名义，向世人展示了18、19世纪末期的印度，为大家了解印度艺术提供了绝好的契机。
Ghulam Ali Khan《Group of Afghans》，1815年
Shaikh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A travelling juggler with his dancing bear, monkey and goat》，混合材料，19.1×27cm
在我们所接受的教育里，东印度公司的形象似乎永远都是负面的——它剥削当地民众、垄断各类贸易；而向中国出口鸦片，并在巨大的贸易逆差下攫取暴利，这让它在历史中写下了并不光彩的一页。展览名称似乎也在强调这种残忍的不平等关系。但当观者将视角从对其原有的印象中抽离开来，东印度公司似乎也可以变成一扇当地民众与现代世界沟通的大门。
Ghulam Ali Khan《The Divan-i Khass in the Palace in the Delhi Fort》，1817年 © British Library. All rights reserved
与想象中殖民的罪恶形象不同，展览作品中不仅包含了多幅精工细作、色彩艳丽的自然动植物肖像，印度的国家建筑与人文图景同样被囊括其中。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记录印度生活方方面面的作品都被同一个线索串联起来——“Company School”。Shaikh Zain al–Din《An Orange-Headed Ground Thrush and a Death's-Head Moth on a Purple Ebony Orchid Branch》，纸上水彩，1778年
Shaikh Zain al-Din《Brahminy Starling》，纸上水彩
事实上，“Company School”并不是一所由东印度公司创办的艺术院校，也不是一种连贯完备的艺术风格。它所代表的是一个个才华横溢、有着高超绘画技艺的当地艺术家。《Asian Openbill Stork in a Land》，纸上水彩Shaikh Zain al–Din《The Asian Openbill Stork》，纸上水彩，54×74cm，1779年因此，展览中的许多作品也都是由任职于东印度公司的“白领”委托他们所作。而另一些专业性很强的绘画，如精细的植物肖像或人像，也可能是受前往印度的植物学家、医生、传教士或是正在“旅行”、“度假”中的英国贵族所托而作。Shaikh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A clerk or secretary》，纸上水粉，22.5×12.5cm，约1840年
也正是因为这些被遗忘的大师，印度传统绘画才与英国的人文背景相嫁接。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些艺术家所继承的印度传统绘画技法在19世纪末时，被从西方涌入的一众流派、帝国主义的强压和摄影技术所影响、取代，并最终走向了不可挽回的衰落。
Vishnupersaud《Arum tortuosum》，纸上水彩，约1821年
Vishnupersaud《Traveller’s Palm》，纸上水彩，约1807年 © The Board of Trustees of the Royal Botanic Gardens, Kew而到现在，当我们回首望向这些“被遗忘的艺术家”，才发觉他们都是辉煌与繁荣的印度传统绘画在其发展晚期的杰出代表。
面对世界的剧变，他们在不被外界影响所淹没的情况下，以印度的传统方式诠释了西方客户的需求，绘制出一幅幅独树一帜的作品。此刻，就让我们一同走入这些“被遗忘的大师”的色彩世界。
被遗忘的大师
Forgotten Masters
Shaikh Mohammad Amir《English Gig》，纸上水彩，约1840年
○ 真假师徒
Shaikh Zain Ud-Din是一位来自印度东北部的穆斯林艺术家。从小接受莫卧儿（Mughal）细密画（miniatures）教育的他，在18世纪70年代受雇于Elijah爵士及妻子Mary和Impey小姐，并为其绘制一系列自然画像。
Ps：莫卧儿帝国（1526-1857年）是印度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当时画家的创作主题以宫廷生活、花鸟或肖像为主。之后，其风格经历了由自然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转变，并形成了一种兼具优美与细腻的独特画风。
Shaikh Zain ud-Din《Cheetah》，约1780年Shaikh Zain al-Din《Indian Roller on Sandalwood Branch》，纸上水彩在当时，因为Mary夫人对新家动物园中的新鲜生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并想以绘画的方式将之记录下来。于是她找到了Shaikh Zain Ud-Din，就风格与内容与之交换意见。经过多次挑选与协商，艺术家最终以极为细致精妙的笔触将动物园中的“风景”一一呈现于纸上。Shaikh Zain al–Din《A FASCIATED CURUCUI BIRD》，纸上水彩，1779年Shaikh Zain al–Din《A MACABOO THRUSH》，纸上水彩，1782年而艺术家Bhawani Das与之一样，同为Impey小姐的雇用画师。更加巧合的是，二者参与的也是同一系列的绘画创作。不过，根据艺术家的作品数量来看，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只是一名小学徒。
Bhawani Das《A MALE SATYR TRAGOPAN》，纸上水彩，1777-1782年
Bhawani Das《Great Indian Fruit Bat》，约1777-1782年 ©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可即便如此，Bhawani Das的绘画技法却不容小觑。从这幅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的《Great Indian Fruit Bat》看来，艺术家完美地掌握了“画风景”这门绝技——蝙蝠轻盈的体态、骨瘦嶙峋的双翼，甚至腹部微小的细节也被他精准地描绘了出来。Shaikh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Milk woman from a wealthy European household》，纸上水粉，约1840年19世纪30年代，艺术家Shaikh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同样以专业画师的身份在加尔各答（Calcutta），为自己的雇主绘制图画。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A Syce (Groom) Holding Two Carriage Horses》，约1845年
当时，加尔各答这座繁忙的大都市一直以英属印度首都的身份存在着。在这期间，它一方面承担着印度近代教育、科学、文化和政治中心的地域责任；另一方面，这里也是印度艺术家急于向富有的殖民者推销自己的艺术中心。
Shaikh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A BAY RACEHORSE AND GROOM》，混合材料，36.8×49.5cm，约1842年
Shaikh Muhammad Amir of Karraya《Palanquin Carriers》，纸上水粉，1820-1850年 © Peabody Essex Museum. All Rights Reserved
话说回来，在本次展览中，Shaikh Muhammad Amir的作品大多记录了英国雇主的富足生活——他们的豪宅院落、佣人员工，或是马和宠物。值得一提的是，当殖民统治在印度达到高潮时，当地人民的反抗精神似乎也在点滴中成长起来。正如这幅名为《Palanquin Carriers》的画所描绘的那样——殖民者的面部被轿辇遮挡，而那些“低级”的劳动者却直勾勾地注视着画面之外。其实，诸如此类的微妙现象还广泛存在于艺术家的其它作品之中。权力、阶级、身份、利益……殖民统治下的矛盾与纠葛在那时已然渐渐浮出水面。
Venita Yellapah《Self-portrait》，约1832-1835年
○ 不寻常的印度画
艺术家Sita Ram奉职于官僚机构，主要工作是为当时的孟加拉邦总督Lord Moira绘制“私人游记”。在Sita Ram完成的两百余幅作品中，绝大多数都是水彩画。而这一点在当时看来是非常罕见的。因为印度传统绘画的着色步骤异常繁琐，颜料也多是由树胶或亚麻籽油调和而成的混合颜料。Sita Ram《The five storeyed tower at Gaur known as the Pir Asa Minar or Firoz Shah Minar》，1817年 © British Library. All rights reservedSita Ram《View of a Mosque and Gateway at Motijhil》，纸上水彩，33×48.9cm，1814-1823年而艺术家的创作之所以出现此种突破，很明显是受英国风景画影响所致。而更加令人感叹的是，我们甚至可以从Sita Ram的部分作品中看到些许印象派的影子。Sita Ram《Bridge of boats across the Ganga at Kanpur and Major Gilbert’s house》，纸上水彩，1814-1815年Sita Ram《The Great Gola on the Maidan at Bankipore》，纸上水彩，1814-1815年 © The British Library Board通过大师们这些引人入胜的作品，人们得以领略东印度公司在殖民、垄断之外的一面——作为联系英国与印度在艺术上的纽带，促进了二者在文化领域上的交流。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这段不甚光鲜的历史，观众才有幸踏上了这支了解印度艺术的舰船。展览：“被遗忘的大师：为东印度公司所描绘的印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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