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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艺术界的空间魔法师?

蔡雨彤 时尚芭莎艺术 2022-03-18

瑞秋·怀特里德《房屋》(House),1993年



衣柜、书架、房屋……艺术家瑞秋·怀特里德(Rachel Whiteread)折叠时间与空间,让梦境在日常之物中绵延。这是属于雕塑和建筑的魔法,也是这位曾经的透纳奖得主褪去光环后的不懈探索——艺术是否能够聚集回忆的星星之火,让每一份情感得以燎原?


MEMORIES

“纪念碑”的独白


1994年1月11日,一辆推土机缓缓驶入了伦敦东区的Grove大街,轰隆隆的巨响打破了这个寻常冬日的宁静——在当地政府的律令下,艺术家瑞秋·怀特里德(Rachel Whiteread)的雕塑作品《房屋》被碾成了碎块。城市化和工业文明来势汹汹,维多利亚时代最后的纪念碑在此刻陷落了。


瑞秋·怀特里德《房屋》(House),1993年

半年前,受艺术天使(Artangel)组织的委托,瑞秋走进了一栋孤独矗立的危房中,与之毗邻的建筑早已被夷为平地。尽管主人曾耗费数年与市政府周旋,这个“家”也难逃被现代住宅取缔的命运。


瑞秋·怀特里德《房屋》(House)施工现场,1993年


艺术家和她的团队用混凝土在房屋内部进行浇铸,从斑驳的墙壁、陡峭的楼梯到破碎的窗户,记录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加之以铁架混合在其中支撑,当原本的砖墙被完全拆除时,作品《房屋》即刻面世。


瑞秋·怀特里德《房屋》(House)的研究手稿,1993年


夹杂着极少主义(Minimalism)的冷静和粗野主义(Brutalism)的炽热,看似本末倒置的《房屋》背后隐藏着艺术家的拿手路数:将日常生活中不可见的空间和时间固化,使之成为凝视的对象。


瑞秋·怀特里德在《房屋》(House)内部,1993年


无论是住宅中的生存痕迹,还是美术馆中的展厅记忆,每一件物品、每一个空间都与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我们产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瑞秋继而将这些故事视觉化,践行着艺术的意义。


瑞秋·怀特里德《房屋》(House)的研究手稿,1993年


就在《房屋》引发热议时,官方正式宣布年仅30岁的瑞秋·怀特里德成为第十届透纳奖的得主,也是历史上第一位摘夺桂冠的女性——她以艺术家特有的人文情怀体察生活,保留了公众珍贵的集体记忆。


瑞秋·怀特里德《房屋》(House)的研究手稿,1993年

尽管这件作品为艺术家戴上了光环,但是出于新城市建设的要求,政府最终决定拆除这件作品;仅存80天的《房屋》就这样带着伦敦东区从战乱到重建的记忆消失了。


瑞秋·怀特里德正在制作《幽灵》(Ghost),1990年

自19世纪末起,瑞秋就开始了对建筑内部“负空间”(Negative Space)的探索。“我试图将房间里的空气制成木乃伊(mumify the air in the room)”——这句艺术宣言已然成为了她的独门咒语,从《房屋》的前身《幽灵》开始,魔法就全然生效。

瑞秋·怀特里德《幽灵》(Ghost),1990年

翻制于伦敦北部一间工业革命时代的客厅,所有家具的使用痕迹都清晰可见。四方的轮廓、白色的墙面,艺术家仿佛建造了一座新古典主义式的“陵墓”:空气停止了流动、岁月在这里静止、回忆的幽灵若隐若现,将观者拉入了历史的深渊。


瑞秋·怀特里德《幽灵 II》(Ghost II),2009年


在千里之外的维也纳犹太广场上,瑞秋创作的大屠杀纪念碑《无名图书馆》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艺术家沿用了内部浇铸的方式,将书籍原本面对墙壁的内侧翻转而出,直面观众。

瑞秋·怀特里德《无名图书馆》(Holocaust Monument),维也纳犹太广场,2000年


不同于艺术家林缨设计的《越战老兵纪念碑》上清晰可见的士兵姓名,瑞秋抹去了书本的标题、作者和内容以及象征难以言喻的战争之伤,这也正是《无名图书馆》所传达的理念:当被称作“纪念碑”的艺术品不再刻画英雄人物时,人类的集体记忆依旧价值非凡。

瑞秋·怀特里德《无题纪念碑》(Untitled Monument),伦敦特拉法加(trafalgar)广场,2001年



EMOTIONS
最熟悉的陌生物


“我妈妈说最重要的是内在”——生于艺术世家的瑞秋几乎是伴着这句话长大的。年少时的她总在大英博物馆流连忘返,惊叹于这个巨大空间的魔力:百年来见证了无数王国的浮沉,目视了数不清的你来我往,近乎全人类的文明都在此集结,每一件艺术品都封存着别样的记忆。“如何才能留住记忆呢?”她这样问自己。

瑞秋·怀特里德《Yellow Edge》,2007-2008年


25年来,这个议题贯穿了她的艺术生涯。从集体记忆到私人情感,艺术家拓展使用了树脂、橡胶、金属等工业材料浇铸身边的平凡之物。相较于宏大的纪念碑,如果未曾亲历时代更迭,诸如桌椅碗筷一类的生活必需品或许更能引起共鸣。

瑞秋·怀特里德《Torso》,1988年

这位魔法师曾巧妙运用不同的材料浇铸自己的热水袋,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内部空间被和盘托出:水流凝固了,回忆如暖洋般涌入观者内心,找回了大家遗失在寒冬的美好。

瑞秋·怀特里德《衣柜》(Closet),1988年


当艺术家翠西·艾敏(Tracy Emin)把杂乱无章的床直接搬到观众面前时,瑞秋借助《浅呼吸》再度享受了青春期的慵懒时光;还有那间紧锁的黑色衣柜、两排完全无法行走的翻转台阶,她探索的不仅是事物的物理本质,更是指向人类内心的情感冲动。

瑞秋·怀特里德《Doorway I》(左);《Threshold II》(右)2010年

如果说门和窗户是通往广阔世界的媒介,那么瑞秋则试图将观者拉回记忆的原点。2010年,艺术家以不同的门窗为对象,用树脂对正反面进行浇铸;半透明的树脂搭配低饱和度的色彩,每一扇窗户都被赋予了不同的寓意。


瑞秋·怀特里德《日光》(Daylight),2010年


浅灰色的《破晓》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黎明,《日光》以温柔的紫色投射了平凡岁月中的幸福。而那些青色、琥珀色和红色的门,仿佛在邀请观者走入看不见的室内空间,重温那些触及心灵的生活时刻。

瑞秋·怀特里德《Untitled》,2015年



ENLIGHTMENT
缔造回忆之境


提到Young British Artists,前有热衷身体残骸和器官的达明恩·赫斯特(Damie Hirst),后有艺术圈“坏女孩”翠西·艾敏(Tracy Emin),相较之下,瑞秋简直“乖”得不像个标榜反叛的YBA成员。

瑞秋·怀特里德《楼梯》(Stairs),2001年


“我现在已经是Old British Artist了!”艺术家时常这样调侃自己。在各类艺术形式层出不穷的今天,公众似乎早已被新媒体影像和通俗易懂的艺术形象所收买:KAWS的玩偶会引得年轻人趋之若鹜,沉浸式展览的门口总会排上长龙般的队伍,藏家也一如既往的追捧被艺术史定性的名作……

瑞秋·怀特里德在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的个展现场,2018年

而她从一而终的探索,或是因为议题的陈旧而不被市场看好,正在这个充斥着快消文化的时代慢慢淡出公众的视线。

瑞秋·怀特里德《Embankment》,2005年


受唐纳德·贾德(Donald Jadd)和伊娃·海瑟(Eva Hasse)影响,瑞秋在视觉上用极简主义的方式不断讲述着故事。2005年,在伦敦的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中,艺术家堆砌了1.4万个被浇铸的纸箱内部空间。


放眼望去,当观众对这些白色立方体产生疑惑时,走近一看则是别有洞天,每一个“空间”的表面都留着原本纸箱的折痕印记。


瑞秋·怀特里德《Embankment》,2005年


艺术家的灵感来自母亲遗物中的一个纸箱,这不仅是藏有她童年玩具的宝盒,还见证了一家人的数次搬迁。为了复刻更多人的记忆,瑞秋再次施展了独门魔法,将美术馆四层的涡轮大厅(Turbine Hall)变成了怅然若失的回忆之境。

瑞秋·怀特里德《Water Tower》,纽约,1998年


事实上,艺术的革新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永远是人性的问题。空间魔法师瑞秋帮助我们穿越时空,找回失落的记忆,应对未来的挑战——记忆之于历史,就像是情感之于人类;而在艺术中,我们一刻都不会各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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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  蔡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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