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画廊、拍卖行抢生意?谁将主宰艺术市场?

马钰坤 时尚芭莎艺术 2022-03-18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Portrait of Adele Bloch-Bauer I》,布面金箔、银箔和油画,138×138cm,1907年。2006年11月,佳士得通过私洽以1.35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纽约新当代美术馆馆长罗纳德·劳德(Ronald Lauder)



在艺术市场的流通中,画廊和拍卖行是两大干将。画廊隶属于一级市场,负责培育和推介艺术家;而拍卖行则属于二级市场,专注于艺术品的市场交易。但看似泾渭分明的两者间也会有竞争,甚至随着市场的发展,这一现象还愈发明显。画廊和拍卖行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竞争又从何而来?



「 藏品争夺战 


左起:佩斯画廊创始人阿恩·格利克尔(Arne Glimcher)、阿奎维拉画廊总裁威廉·阿奎维拉(William Acquavella)、高古轩画廊创始人拉里·高古轩和佩斯画廊总裁马克·格里姆彻。


长久以来,拍卖公司始终主导着显赫家族的遗产和艺术精品的市场流通,而今年二月的一场藏品争夺战改变了这一格局,也揭示了一级与二级市场间愈发激烈的竞争局面。

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Number 22 (reds)》,布面油画,1957年。由唐纳德·马伦收藏


今年2月18日,在佩斯画廊总裁马克·格里姆彻(Marc Glimcher)牵头下,全球三大顶级画廊佩斯、高古轩和阿奎维拉击败了苏富比、佳士得和富艺斯三家一线拍卖行,拿到了著名收藏家和金融家唐纳德·马伦(Donald Marron)约4.5亿美元藏品的出售权。


巴勃罗·毕加索《Woman with Beret and Collar》,1937年。由唐纳德·马伦收藏


这一消息震惊了许多艺术界人士,他们原以为三大拍卖行中的一家会赢得委托。马伦先生在遗嘱中曾指明其藏品应“通过苏富比或佳士得拍卖”。苏富比、佳士得、富艺斯也在马伦家族要求下在今年1月各自交出委托提案,这三家拍卖行都愿意提供超过3亿美元的担保费用,可见竞争激烈。


赛·托姆布雷(Cy Twombly)《Untitled (Camino Real)》,2011年。由唐纳德·马伦收藏


原因就在于这批藏品体量丰富、品质超高。毕加索、马克·罗斯科、威廉·德·库宁等现代艺术巨匠的作品都在其中,显示出马伦丰厚的财力、专业的艺术素养和对现代艺术的强烈关注。数十年来,马伦一直是全球顶级收藏家200强榜单中铁打不动的人物,其一举一动都对当代艺术市场有着不小的影响。

唐纳德·马伦和夫人凯蒂·马伦(Catie Marron)

而画廊能成为最终赢家,一方面是因为这三家画廊与马伦私交甚笃,是他合作已久的艺术顾问,这些藏品的一部分就是由他们经手购藏的,因此画廊已明确知悉藏品的买家群体;另一方面,与拍卖行不同,三大画廊已保证购买所有藏品并通过私洽出售,因此不会留下公开纪录,这就避免了在公开拍卖上表现不佳带来的价格下跌的风险。


布莱斯·马登(Brice Marden)《Complements》,布面油画,182.9×243.8cm,2004-2007年。由唐纳德·马伦收藏


其实顶级画廊与一线拍卖行间“抢地盘”的行为一直都存在。1992年,佩斯画廊击败苏富比与佳士得等实力竞争者,赢得了出售已故电视制作人马克·古德森(Mark Goodson)藏品的权利。这批价值6800万美元的藏品包含了毕加索、弗朗西斯·培根和瓦西里·康定斯基等现代艺术大师的50件杰作。


安迪·沃霍尔《Flowers》,布面丝网印刷油墨,35.5×35.5cm,1964年。曾由伊利亚娜·索纳本德收藏

安迪·沃霍尔《Flowers》,布面丝网印刷油墨,55.9×55.9cm,1964年。曾由伊利亚娜·索纳本德收藏


2008年,高古轩画廊将传奇艺术经销商伊利亚娜·索纳本德(Ileana Sonnabend)价值两亿美元的安迪·沃霍尔珍藏收入囊中。由于通过画廊私洽,艺术品无需通过繁琐的拍卖程序便可变现,继承人正是出于尽快获得巨额资金以缴纳遗产税的考虑才拒绝了拍卖行的橄榄枝。


经销商伊利亚娜·索纳本德(Ileana Sonnabend)


由此可见,画廊和拍卖行都在抢占稀缺艺术资源。这是因为谁能在著名藏家或贵族那里得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谁就有可能创造更为可观的销售额,拥有更多的风光及利益。归根结底,画廊和拍卖行是为了藏家口袋里的钱才成为竞争对手的。


「 同行是冤家 

安迪·沃霍尔《Flowers》,布面丙烯和丝网印刷油墨,55.9×55.9cm,1964年。曾由伊利亚娜·索纳本德收藏


为了吸引藏家,拍卖行和画廊间的恩怨还不止如此,拍卖行的私洽业务就是例证。私洽优势巨大:它不受拍卖淡、旺季的影响,交易时间灵活,能帮助拍卖行快速流通藏品、回笼资金。私洽还能为有特殊需求的客户提供量身定制服务,有利于解决粗放式的拍卖活动无法兼顾客户个性需求及隐私保护等实际问题。


达明安·赫斯特《The Kiss of Death》,布面蝴蝶和家用亮光漆,30.4×30.4cm,2005年


种种诱惑下,全球拍卖行纷纷试水私洽:早在2007年,佳士得就已收购了伦敦鹿腿画廊(Haunch of Venison),将其改建成私人洽购交易的中转站;苏富比也紧随其后,于2011年在纽约大道总部开设了S2画廊,为私洽创造展示和销售空间。那年,苏富比年销售额的14%来自于私洽,它创造了8.2亿美元的成交额。


马克斯·恩斯特《宇航员与玩耍的孩子们》,布面油画,89×116cm,1969年。通过佳士得私洽出售


这些收购行为都动了画廊的“奶酪”。私洽预示了拍卖行将扮演艺术市场中的画商角色,等于变相经营一级市场业务。加之其优势也是很多画廊所不具备的:拍卖行拥有更长的藏家名单和涵盖范围更广的艺术收藏。因此它们势必会压缩画廊业务空间,与画廊直接竞争藏家和艺术资源。

罗伯特·印第安纳(Robert Indiana)《Hope》,彩铝,91.4×91.4×45.7cm,2009年。通过佳士得私洽出售


在私洽席卷艺术市场的同时,很多拍卖行又将目光投向了在世艺术家。2008年9月,苏富比与英国明星艺术家达明安·赫斯特直接合作,举办了为期两天的“永远的美丽内心”(Beautiful Inside My Head Forever)专场拍卖会。上拍的223件作品直接来自赫斯特的工作室,未经过任何代理画廊。

这一冒险举动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拍卖成交率高达97%,两亿美元的成交总额打破了1993年由毕加索创造的艺术家作品单场两千万美元的拍卖纪录。

达明安·赫斯特《Blue Butterfly from: In the darkest hour there may be light》,纸上釉面丝网印刷,42×29.5cm,2006年

佳士得也并未忽略艺术新秀的商业潜力。1998年,佳士得将历史不超过30年的作品定义为当代艺术,并为当代艺术家举办半年一度的专场拍卖会。其中既有杰夫·昆斯、巴斯奎特等崛起于80年代的明星艺术家,也有克里斯·奥菲利(Chris Ofili)、约翰·柯林(John Currin)等在90年代崭露头角的艺术新锐。

达明安·赫斯特《Untitled (Butterfly spin painting)》,布面油画,53.3×77.5cm,2011年。通过富艺斯私洽出售

约翰·柯林《Girl in Bed》,亚麻布面油画,61.5×77cm,1993年


新鲜血液在为拍卖行带来新业务增长点的同时,也引发了画廊界的强烈不满。在他们看来,年轻艺术家在创作不成熟、市场不稳定前就进入拍卖行是极不明智的。因为艺术品一旦流入拍卖市场,价格就直接由供需决定,上下波动很大。

杰夫·昆斯《Balloon Dog (Red)》,金属化瓷,直径27cm,1995年


而拍卖价格过高或过低都不利于艺术家的成长:如果拍卖市场价值远超该艺术家作品的实际价值,那其作品在一级市场就会滞销;如果拍卖行估价远低于画廊对艺术家的定位,这位艺术家的市场就有可能彻底崩盘。

这显然背离了画廊的经营目标——它们一直希望能通过细致的销售管理来控制艺术家作品的价格增长轨迹,以谋求艺术家生涯的长期稳定。


约翰·柯林《Girl on a Hill》,布面油画,76.2×92.1cm,1995年

约翰·柯林《Miss Fenwick》,布面油画,112×81.3cm,1996年


此外在画廊眼中,拍卖行试图越过画廊、与艺术家直接合作创收的行为就像寄生虫一样。这是因为画廊发现和培育艺术家需要花费大气力,年轻艺术家在拍场上的成功也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画廊的宣传推广。但最终画廊却不是既得利益者,顺利“摘桃子”的一方反而是拍卖行。由此,画廊对拍卖行的深恶痛绝也就不难理解了。


「 模糊的边界 

但其实,起初画廊和拍卖行之间并无直接利益冲突——画廊是年轻艺术家的发掘者和保护人,因此是前卫艺术的随行者;而拍卖行则聚焦于艺术品的市场交易,拍品大多来自那些地位稳定的成熟艺术家,艺术家资历和作品质量已得到了学术和市场的双重认可。


达明安·赫斯特《Beautiful Mickey》,丝网印刷,135.9×135.6cm,2015年。通过富艺斯私洽出售

这也是大众认知中一级和二级艺术市场的基本划分方式——以画廊为代表的一级市场负责发掘艺术家,以拍卖行为代表的二级市场则在成熟艺术品和藏家之间形成公开市场。在理想状态下,二者泾渭分明、各司其职。

安迪·沃霍尔《Ship (Toy Painting)》,布面丙烯和丝网印刷,28×35.5cm,1983年。通过苏富比私洽出售
大卫·霍克尼《The Arrival of Spring in Woldgate, EastYorkshire in eleven), 4 May 2011》,iPad创作,139.7×105.4cm,2011年。通过苏富比私洽出售

但就现有情况来看,画廊和拍卖行间的界限却逐渐模糊化,甚至会由于自身的经济利益和既定目标而不断角逐。为了开拓新的经营领域,拍卖行正在逐步向一级市场扩充,直接联系艺术家、发展私洽业务等都打破了一级和二级市场间的界限;而画廊则在全力争取珍贵藏品、联系高端藏家私洽,体现了一级市场的二级化趋势。


彼得·哈雷(Peter Halley)《Bright》,布面丙烯、荧光丙烯和Roll-a-Tex颜料,183.2×187cm,2018年。通过富艺斯私洽出售

彼得·哈雷《Horizontal Blue Prison over Horizontal Blue Prison》,布面丙烯、荧光丙烯和Roll-a-Tex颜料,121.9×91.4cm,2008年。通过富艺斯私洽出售


那么,艺术市场还有一、二级界限吗?需要改变原有的一级与二级艺术市场的划分方式吗?一、二级市场的相互渗透及其导致的市场利益竞争还会持续下去吗?

其实,如今一级和二级艺术市场正在经历的都是正常现象。这是因为资本天生带有逐利性质,画廊和拍卖行都不可避免地会采用能产生更大利润的经营发展模式,于是也就出现了抢占彼此地盘、摘桃子的现象。


肯尼思·诺兰《Mysteries: Illuminate》,布面丙烯,121.9×121.9cm,2001年。通过苏富比私洽出售


即便如此,如果“大融合”成为未来艺术市场趋势的话,还是会令人担心。画廊和拍卖行在很多问题上是先天对立的:画廊围绕着艺术家展开,而拍卖行则以作品为导向,因此前者试图抑制艺术品的商品属性,后者则将艺术品定义为商品。如果界限模糊的情况持续下去,艺术家的健康发展将无从谈起,艺术圈的核心就被动摇了。


安迪·沃霍尔《Linda Oxenburg》,布面丙烯和丝网印刷油墨,101.6×101.6cm,1985年。通过苏富比私洽出售


因此,相对明确的职能划分才是艺术市场的未来趋势。尽管目前市场稍显混乱,但欲速则不达,界限模糊化这一问题并不能依靠强硬的手段加以干涉,还是要在市场发展过程中不断探索,从而达到界限明确、各司其职的理想状态。

 



精彩回顾:

《三十而已》剧终了,影视剧中的艺术品你必须了解!
姚谦:网络没让世界多元化,反倒更同质化!
电影节频上热搜的8月,这15部经典陪你过夏天!



















编辑、文  马钰坤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