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艺术家陈世英如何闪耀威尼斯？

艺术家陈世英（Wallace Chan）

5月20日-10月31日，艺术家陈世英（Wallace Chan）个展“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在威尼斯Fondaco Marcello拉开帷幕。陈世英是首位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华人珠宝艺术家，但其视觉艺术创作却鲜为人知。此次展览是他近半个世纪以来心血的首次亮相，揭示了艺术家如何利用太空金属塑造“钛坦”宇宙、映射威尼斯光华。

勇敢的思辨者

谈及珠宝设计领域，陈世英是个无法绕开的名字。他是首位获大英博物馆永久收藏的当代中国珠宝艺术家；受到巴黎古董双年展、TEFAF古董艺博会等顶级展会的垂青；曾获邀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哈佛大学等顶尖名校演讲。如今，署名“Wallace Chan”的珠宝一出现在拍场，都备受藏家追捧。

陈世英《宇宙新生》（A New Generation），蓝宝石、海蓝宝石、钻石、世英陶瓷和钛金属，2018年，2019年9月被大英博物馆永久收藏。

其成名之路堪称传奇。五岁时，他随父母及三姐弟从福建迁至香港，13岁时就辍学补贴家用，做过纺织工、小商贩、送货员。简单的廉价劳动使陈世英意识到，必须要有一技傍身，才能改善前景。后来他进入一家本地工厂，成为宝石雕刻学徒。

陈世英《悟禅知翠》（胸针及雕塑）（Stilled Life），帝王翡翠、紫罗兰翠玉、红宝石、彩钻等，2012年

家人对其有稳定的工作感到满意，但重复工序和不断模仿却使陈世英本人焦躁不安。“我不想只做个匠人，我想做喜爱的东西，创作出能与人起舞的珠宝，做那些有故事和灵魂的作品。”对自由创作的渴望促使他违背家人意愿离开了工厂，自立工作室。那年，他才17岁。

Wallace Chan TITANS exhibition at Fondaco Marcello in Venice. Photo by Giacomo Cosua.

变则通，新则盛。从头开始，打破固有。这种变中求变的观念在艺术家年少时就已初露端倪。如今，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依然保持着创作的先锋性，绝不做被禁锢在铁笼中的困兽。

Wallace Chan TITANS exhibition at Fondaco Marcello in Venice. Photo by Giacomo Cosua.

这也是与设计师相比，陈世英更是一位当代艺术家的原因。永不满足的好奇心让他不断跨界，其身份总是徘徊不定。尽管他从不在乎固有的身份标签，“我从来都没刻意去想过我的身份，这一刻我在创作珠宝，我是珠宝艺术家；那一刻我在创作雕塑，我是雕塑家。我只是一个热爱创作的人而已。”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II》，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但幸运之神总是眷顾那些愿意在专业知识领域以外进行探索的冒险家们。对创作而言，以往经验都会在未来的尝试中得到运用，这在陈世英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过去，人们因为华美的珠宝艺术而认识陈世英；如今，他在前卫的视觉艺术创作上持续发力。在每个领域，陈世英似乎都能做到极致。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II》,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此次展览展出的每件作品都是其跨知识领域实践的结晶，最具代表性的是系列雕塑作品《物质与时间对话》（A Dialogue between Materials and Time），它直接引用了陈世英发明于1987年的“世英切割”（Wallace Cut）。

世英切割（The Wallace Cut），艺术家发明于1987年

这是一项原本用于宝石雕刻的技法，灵感源自摄影中的多重曝光。这种幻象雕刻法在全透光的宝石体内，通过雕刻和精算，创造出立体幻觉。宝石的正面呈现五张脸，但只有中间的一张脸是雕刻，两侧的脸都是倒影。

“光的神奇，令我们在虚实之间有了许多错摸。”

在当时，这一技术促成了陈世英在德国伊达尔·奥伯施泰因宝石博物馆的首展，欧洲市场自此向他打开，原因就在于此项技术的超高难度。它不仅需要大量精密计算以设计出光影重迭的形态，还要在每分钟三万多次的超高速切割下一次成型。为避免工具高速旋转产生的热度导致宝石崩裂，雕刻还需在水中完成。

世英切割（The Wallace Cut），艺术家发明于1987年

而将其应用在金属雕刻上时，难度有增无减。“我构思了钛金属雕塑的形态，运用了阳雕和阴雕，用世英切割呈现出一个生生灭灭的过程。”陈世英的2020年就是在反复失败与尝试中度过的。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I》,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无事不难，但凡事可能。展出的大型雕塑拥有深沉而震撼面部轮廓的巨型头像，脸上带着神像般的平和气质。其广泛的雕刻表面能以多角度呈现，使观众从不同视角观看同一雕塑，从而颠覆了单一叙事的合理性，也引发了对空间设计的多重解读。

不朽的钛坦

陈世英坚信，“一个创作者懂得的媒介、知识、文化和技术越多，创作自由就越大。”于他而言，无论是何种领域的创作，都是自我圆足的生态系统，能够互相输养。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I》,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这种从不满足的状态贯穿了陈世英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其在技术和媒介上大胆拓展的动力实际上来自于观念。自学成才反而成了优势：从未接受学院教育意味着不受任何思想流派的束缚，不断根据创作需要随时汲取来自不同文化的润养。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XIII》,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在这其中，佛教文化就深深镌刻进了陈世英的灵魂。上世纪90年代，他接触了一位中国台湾藏家，这位虔诚的佛教徒后来也成了艺术家的导师和挚友。在好友引导下，陈世英开始将佛教教义纳入创作中，并逐渐学会将对佛教哲学的诠释转化成抽象的哲学表达。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XIII》,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此后，他因好友去世而毅然放弃了所有家财、出家修行了六个月。期间，他感到与宇宙真正融为一体，沉浸在繁花的悲喜、飞鸟的耳语与大地的呢喃中，也对生死和成长有了更多挣扎和思辨。

佛经中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宇宙一切现象都应是无常的、刹那生灭的。展览“钛坦：物质与时间对话”这一主题就直接指向了对生命、自然和宇宙奥秘的沉思与好奇。

陈世英《The Heart of the Milky Way》（胸针）

展览推出了一系列以钛金属为材料的雕塑和装置作品。钛被称为“太空金属”，充满未来主义色彩，是陈世英长期实验性创作的材料。作为最坚固耐用和轻巧的金属，主要用于航天科技。其命名（Titanium）源于希腊神话中曾主宰世界的强大神灵——泰坦（Titans），但因成本和复杂的生产过程而较少用于艺术创作。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III》,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就像泰坦一族的神明普罗米修斯经历万般磨难盗取火种一样，陈世英对钛可谓穷尽心智。他首先尝试将其运用在微观的珠宝设计上，经过八年实验，终将如此坚硬的材质化作“绕指柔”。而此次展出的大型钛金属雕塑作品是高达三米的半具象雕塑，陈世英因此也成为了鲜有的以钛作为大型雕塑材料进行创作的艺术家。除精研材料外，他也深入挖掘钛的美学特性，使该材料成为个人意识表达的重要工具。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V》,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陈世英《物质与时间对话 V》, 202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陈世英将钛与铁并置，使钛的前卫、耐久和冷漠与铁的传统、易腐和不稳定形成了鲜明对比，以此将物质材料和时间语境相联系：铁最终会生锈，而钛金属却不会腐蚀，因此可以接近永恒。但铁的寿命与人的短暂一生相比亦是漫长的，由此创建了一场物质与时间、人与物质的对话。

威尼斯的感召

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被安排在了威尼斯——陈世英心中的艺术圣地。童年“威尼斯餐厅”里的美味佳肴在他心中是美好的代名词，对这里的幻想于此开始。此后艺术界超级盛典威尼斯双年展更让他心向往之，前卫激进的当代艺术对其有着巨大诱惑力。因此，能在威尼斯举办首展实现了艺术家的夙愿。

Wallace Chan at Fondaco Marcello in Venice. Photo by Giacomo Cosua.

陈世英还特地为这次展览创作了沉浸式场域装置《物质与空间对话》，以致敬威尼斯。它包括一系列悬挂于墙上的钛金属与不锈钢镜面，安装在经过特殊设计的狭窄长廊中。钛和镜面的反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营造出异度空间的奇异感觉。每件作品都有一个完整的绿色或蓝色光源，以唤起观众对自然色彩的联想。

Wallace Chan TITANS exhibition at Fondaco Marcello in Venice. Photo by Giacomo Cosua. 

由此，艺术家能控制从他的墙壁雕塑发出的光进入四围空间的路径，创造出神奇的幻觉。他使用镜面，暗示了威尼斯作为16世纪镜子生产中心的特殊历史；以光为主旋律的作品展现了陈世英对威尼斯水上光线的痴迷，“那些充满变化的形态和质感成了我创作的追求之一。”并试图用钛金属这一最有力量的物质，表达出最温柔轻灵之感。

Wallace Chan at Fondaco Marcello in Venice. Photo by Giacomo Cosua

或许正如艺术家所言：“明是智慧，无明是无知；很多时候，捕光捉影是为了破无明。”陈世英是激进的“炼金师”，致力于发掘材料的潜能和永恒性；亦是坚定的追光者，在创作这一漫长的道路上不断有所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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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Wallace Chan陈世英个展“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

展期：2021年5月20日-10月31日

地点：意大利威尼斯Fondaco Marcello

精彩回顾：

  编辑、文  马钰坤

图片提供  陈世英工作室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2021.5.2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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