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岁,巴斯奎特如何创造神话?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Donut复仇》(Donut Revenge),亚克力、彩色油画棒、蜡笔、纸本拼贴于画布,243.2×182.2cm,1982年,佳士得2021年秋拍估价:140,000,000-190,000,000港元
12月1日,佳士得香港将于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晚间拍卖呈献巴斯奎特1982年的破格钜作《Donut复仇》。作为巴斯奎特亚洲市场的持续引领者,继今年早前于香港拍场亮相的《战士》及《无题》取得耀眼佳绩后,佳士得推出这一杰作并将继续展现艺术家超越时代与国界的影响力和无限魅力。
少年英雄
1982年对巴斯奎特而言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其画作中至少有200幅产自这一年,且该时期创作的作品在近十年间接连创下市场神话,其中逾千万美元的作品占据了一半。直至2017年,日本亿万富豪前泽友作以1.105亿美元拍下《无题》,使巴斯奎特作品价格跻身九位数俱乐部。
时至今年,同样有三幅作品以逾千万美元的价格释出,且《战士》(Warriors)于3月佳士得香港晚拍以3.23亿港元成交,16年间价格翻22倍,成为亚洲拍卖史上成交价最高的西方艺术品。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战士》(Warriors),亚克力、喷漆、画板,183×122cm,1982年
正是那一年,他成为一名可以靠出售画作谋生的职业艺术家,与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伯乐相识、相知,在美国与欧洲举办了六场重要个展,并以史上最年轻艺术家的身份参与了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当这些“神话”发生时,他年仅21岁。
同样也是那一年,至少有15家美国报纸和艺术杂志提到了他,并且对其关注度不断提高。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将他的艺术世界翻天覆地地重新堆砌?答案或许很复杂,但人们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这份辉煌到来前,他已蛰伏了太久,并做好准备正式拥抱巅峰的到来。
1982年3月6日-4月1日,巴斯奎特于纽约安妮娜·诺塞伊(Annina Nosei)画廊举办了首场个人展览并大获成功。春风得意马蹄疾,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携惊艳世人的个展游历全球,一举跻身包括格哈德·里希特、约瑟夫·博伊斯以及赛·托姆布雷等一众当代艺术大师之列。
回顾这段意气风发、激动人心的时光,巴斯奎特回忆道:“我有了一些钱,也画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画。”而此次佳士得香港秋拍重磅呈献的《Donut复仇》同样属于这一巅峰时期的里程碑式杰作。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Donut复仇》,亚克力、彩色油画棒、彩色蜡笔、纸本拼贴于画布,243.2×182.2cm,1982年,佳士得2021年秋拍估价:140,000,000-190,000,000港元
其掩盖不住的耀眼光芒如一块强力磁铁,被吸引来的不仅有源源不断的藏家,艺术圈内的重量级明星与评论家也难以自抑地向他靠近。诗人勒内·里卡德(René Ricard)已经继承了80年代艺术评论家的衣钵,也正是他推动了美国新表现主义领军画家朱利安·施纳贝尔(Julian Schnabel)的职业生涯。
1981年底,里卡德发表了论文《光之子》,这是关于巴斯奎特最重要的文章之一,并将其创作笔触融入了现代绘画的传统。“如果赛·托姆布雷和让·杜布菲生个孩子并任人收养,”他写道:“那就是让-米歇尔。”
而巴斯奎特与安迪·沃霍尔的友情则更为世人瞩目。“就像是这疯狂艺术世界的一段联姻,他们是一对格格不入的‘夫妻’。”艺术家兼沃霍尔前任助手罗尼·库特罗内如此回忆。
安迪·沃霍尔与让-米歇尔·巴斯奎特
艺术根源
由恰逢其时的好时代与社交名利场的浸淫捧出的巴斯奎特绝非仅靠幸运才在艺术史上一骑绝尘。追根溯源其图像学语言的脉络,他的耀眼天赋其实塑造于耳濡目染的艺术环境,且从来都有迹可循。
“画面中央光芒四射的人物以火焰般的色彩和形态描绘,巴斯奎特借此诉说他所经历及目睹的复杂多样生活面貌。”—— 何杏淇,佳士得亚太区副主席暨国际总监
画布上混乱与无序的笔触一如巴斯奎特本人的性格印记。在这幅《Donut复仇》中,抽象表现主义的松散与街头涂鸦极富视觉冲击力的色彩运用搭配得浑然天成。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前馆长杰弗里·戴奇称他是“德·库宁与地铁涂鸦的惊天融合”,无论是调色还是技法,该作品与上世纪80年代早期的德·库宁都显得异曲同工。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Donut复仇》(局部),亚克力、彩色油画棒、彩色蜡笔、纸本拼贴于画布,243.2×182.2cm,1982年,佳士得2021年秋拍估价:140,000,000-190,000,000港元
威廉·德·库宁《无题》,布面油画,203.2×177.8cm,1908年
在其创作中,观众也能依稀辨得赛·托姆布雷的影子。画廊主诺塞伊认为:“巴斯奎特的作品让我想起了托姆布雷。它具有人们在街道墙壁上找不到的品质——一种诗意的标志。也许它有点不成熟,但非常漂亮。”托姆布雷对其创作的影响早已脱离表面、深及内里,巴斯奎特个人风格的一部分也从他儿时的画作演变而来。
当涂鸦艺术家凯斯·哈林带收藏家卢贝尔夫妇(Don & Mera Rubell)去地下室拜访巴斯奎特时,他们看到“有一个非常美丽的人,一手拿着托姆布雷的书,另一只手在画画。”兼具托姆布雷抒情的自由与让·杜布菲精妙的张力,《Donut复仇》回荡着原始主义的表现特征。
赛·托姆布雷《Leda and the Swan》,彩色铅笔、蜡笔、画布,191×200cm,1962年
不成章句、无法释读的字词符号更是巴斯奎特画作中逃不掉的特征,其灵感从根源上来自他的血缘背景及文化传承。他笔下的人物常富有类似面具的脸部特征,与涂鸦艺术相结合,创造出一种等同于文字游戏的视觉语言。他随心所欲地提取、重组、变化字词,而《Donut复仇》中晦涩难明的题词正是如此。
其另一幅创作于1982年的作品叫《无须复仇》(Do Not Revenge),或许也暗示了此作品名字来源的自由联想。“我划掉字词。”巴斯奎特说道:“这样你才能看到更多:它们模糊不清,才让你更想阅读。”
此外,解剖学也为他的艺术语言贡献良多。车祸住院期间,母亲为他带了一本解剖书打发时间,由此奠定了巴斯奎特的解剖学知识。这之后,经历母亲重病、离家出走、辍学、被扫地出门。他走上街头,留下一系列属名“SAMO”的涂鸦。
《Donut复仇》中奇妙的人物形象也展示了这一解剖学视角。他将对多维感官的剖析凝练于绘画中,人物脸上层叠的多重五官不仅暗示了一个备受创伤的自我形象,更通过丰富的层次彰显出艺术家对现实世界多重视角的理解,捕捉到对电影、音乐、书本、纽约街头生活、艺术史以及他自己的潜意识——集大成于一张画布上。
遗憾还是命中注定?
但一切繁华终有尽。人们只叹天妒英才,早逝使巴斯奎特无法再续写传奇。他极端而偏执的糟糕性格与寄生于药物和酒精的生活习惯皆燃烧着这副年轻的躯体,使其日益疲惫,同时又将生活中觅不到出路的自我全情倾泻于画作中。
但与同时代的艺术家相比,其短短27年的生命里创作的作品仍不断续写新的市场神话。逼人的才气与精美的包装在生前已让巴斯奎特如日中天,一颗新星过早陨落更显其耀眼光芒的弥足珍贵。
在这幅《Donut复仇》中,胸膛上写有“长着鸡腿的小胖子”(little fat man with a chicken leg)字样的形象或许是个超级英雄,也可能是天使。宛如来自异世界的超能力氛围背后却是难言的脆弱,仿佛被一股他无法控制的力量托起,随时有爆炸的危险,一如他面对突如其来的名声与财富时无法摆脱成功所带来的压力与对失败可能性的畏惧。
巴斯奎特在俱乐部里跳舞,轰轰烈烈地开办艺术展开幕式和派对。其涂鸦以及他一贯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使其成为那个时代艺术现场的绝对焦点。
“没有人真正确定这个时代的巴斯奎特会发生什么。他是少年神童还是新奇的民间艺人?黑人艺术家会被上层精英接受吗?”纽约市中心艺术和嘻哈世界的一位参与者说,“同样也没人知道他会为这个时代的艺术创造什么。”作为一名孤胆英雄,他陨落的结局是遗憾还是命中注定?人们不得而知,唯其始终流传的传奇轶闻在世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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