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史丨战斗的“穷财神”——忆鲁西银行印刷二所印钞工作
编者按
《IMI财经观察》每周末带您聆听名家解读中外金融的发展兴替和制度演变，在史海钩沉之中领略大金融的魅力！《金融博览》杂志刊登鲁西银行原工作人员的回忆见闻录《鲁西银行货币》节选，经授权，“IMI财经观察”公众号将陆续推送此系列文章，与您共同回顾那段浸满革命血汗、艰难而曲折的光辉历史，重现硝烟弥漫中鲁西银行货币印刷等金融工作情况。鲁西银行始建于1940年3月，为冀鲁豫根据地的发展和抗战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这些散落的记忆虽只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峥嵘岁月里涓滴细流，却能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
本文为系列第四篇，原载于《金融博览》2021年第10期
以下为本期连载的内容
我叫仪维艮，是1944年在山东鄄北田楼村到鲁西银行印刷二所参加工作的。印刷二所的对外番号叫“运输队”。当时我只有14岁，年龄小个子矮，还没有文化，到所后首长就把我留在身边，让我当勤务员。由于工作关系，我认识了不少首长，领导看我孩子气十足，活泼好动，都慈父般地关怀我，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鬼呀，你工作干得不错，但没有文化不行，现在上学没条件，学习认字还可以，除工作外，学点文化吧。”后来几个领导一商量，就给我规定了一项硬任务，每天认三个字，会认、会写、知道大意。
那时每个同志都教我，除几个领导外，住东营的采购员老丁也是一样，从外地回来除带各种材料外，有时还给首长捎点咸菜，给我捎带个学习本、铅笔等。他在1944年秋送材料时被捕，后来在敌人的刑场上就义了。写到这里，他的音容笑貌似乎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多好的同志呀！以后我能干工作，能读书、看报、学文件，多亏当时首长与战友的关怀，他们那循循善诱的教导，至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记住‘学习、学习、再学习’，这是列宁的教导”，这话我永记在心，今天回忆往事，我就把学习当作开场白，下面是我在二所的片段记忆。无声的战场，有力的后盾
我们二所的所长是马佩三，指导员是仪华，下设三个股，两个队。保卫股股长李明，是个长征干部，这个股下设一个警卫排，排长姓黄，人们都叫他黄排长，也是个红军干部 ；后勤股也叫管理股，股长郑洪彬 ；财务股股长姓段，会计叫魏春如。还有一个石印队，一个铅印队。
钞票是商品交换的媒介。我们的军队是人民子弟兵，由于我们印刷发行了自己的钞票，军队得到了及时供给。人民群众对我军的公买公卖无不交口称赞，特别是我们的钞票信用好（必要时用银元兑换），又稳定，因而大大抵制了伪币的流通，使群众减轻或免受了通货膨胀之苦。他们在出售货物时会先问用什么钞票，是解放区票就欢迎，是伪钞都拒收，虽然我们钞票的纸质最差，但群众喜欢。我在农村集市上每逢看到这样的景象，就高兴得很。我在二所工作，开始觉得不如随军作战痛快，但经过这一段实践，深深感到印钞工作的作用和意义，懂得了这是对敌作战的无声战场，是革命战争的有力后盾，以前单纯认为“要抗战上前线，后方工作没啥干”的思想有了扭转，更加热爱印钞工作。险境巧建安全地，苦中自有革命乐
我们在这里挖地道，刚开始挖的时候，可紧张、可危险了，一面察看着敌情，一面设岗封锁行人，就连当地的群众也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只知道是个运输队。我们夜间在地下挖土，拂晓就把新土用干沙盖好，路上的车辙脚印用耙一拉，风沙一吹，什么痕迹也没有，洞口也同样伪装好，天一亮就进入老乡家。我们夜间在地下干活点的是油灯，白天出来除轮流休息外，就帮群众干活，有时还演戏、唱歌、扭秧歌。有文化的人就到村里刷标语、画漫画。这支印钞队摇身一变就成了宣传队。
挖地道和打仗一样危险。每天除了满身黄土一嘴泥、肚中还吃大沙粒外，也有流血牺牲的。在河道下边建工厂是谁也想不到的，特别是这一带都是沙土层，平时挖个井、掏个洞都会塌方，敌人曾扬言“这里出不了地道战”。挖洞时确实塌方很厉害，像一所那个地下厂就是同志们用生命建成的。有一次严重塌方，有五位同志被压在土下，紧挖快扒只救活一个人，其余四位同志都牺牲了。当时同志们看到战友的遗体都悲痛欲绝，但又不能哭出声来，不能走漏风声，只有默默地把他们掩埋了。“安息吧，你们和战场上牺牲的烈士一样，永照千秋。”就这样大家拿起烈士的锨、战友的镐，像作战一样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在地下作战。
经过十几天的奋斗，地下印钞厂终于挖成了，下边的坑道分两层。上层安一台旧的铅印圆盘机，还有一个切纸案子。下层有两间隐壁深耳洞，一个放钞票，一个放原材料，在转弯处挖个通道，既通风又防万一。这个地下印钞厂可保密了，就连部队的指战员在地下室上边行走两次，还和我们同村住了三天，也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一心印钞票，两袖甩清风
当时我们二队有15人，队长方中清，副队长刘高升。队部下分4个组，即印钞组，组长老方，组员有陈勇五、张锁等4人 ；切纸组，组长张得胜，他是一位英雄连的连长，因作战落下残疾来此工作，组员有于玉连、唐克典等；事务组，组长姓张，炊事员姓潘，这个组内还有李维州老先生，他是有点名气的教育家，负责搞对外联络兼统战工作，常和当地开明人士打交道，我们都称他李先生 ；点票组，组长由刘高升兼任，组员有张孟林、尤相成和我。那时我还不是党员，因此也不知道党的组织，但个人心中有个想法，哪里有革命哪里就有党，谁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谁就可能是党员。我们印钞所有不少经过长征的老红军，像郑洪彬、李明等，都快五十岁了，干活挺积极，处处起带头作用，可都没有结婚，组织上多次给他们介绍对象，但都被拒绝了。他们常说 ：“抗战还没胜利，鬼子没打走，人民不安宁，结啥子婚。”“抗战时期哪有心思想这事，不打败鬼子不成家。”他们一颗红心为革命，心血都操到印钞上了。我想这些人可能就是党员，我就时时刻刻向他们学习。
我们在印钞所是铸造金山、看守金山的人。别看都在票子里滚来爬去，但生活却是很苦的。我们是不穿军衣的军人，待遇都是供给制，每月5角钱，吃小米，啃咸菜，有时净吃高粱面，青菜弄不到就去地里挖野菜。生活条件那样苦，斗争形势那样紧，工作条件那样差，但没有一个人叫苦，更没有一个人退却。在成捆的票子面前，没有一个见财动心的，但我们也“爱财如命”，那就是为保护公款，随时准备牺牲个人生命。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打败鬼子，建设祖国。
1945年8月抗战胜利了，我们在驻地开庆祝会，当时那高兴劲儿别提多大了。
今天有幸回忆在烽火年代中的印钞战友和烈士，是我余生的极大快慰。
编辑 刘嘉璐
来源 《金融博览》
责编 蒋旭、李锦璇
监制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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