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志寰：对俄制裁将进一步加速去美元化进程，应采取措施提升人民币作为避险货币的地位

导读

3月4日，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与财政金融学院货币金融系联合主办的大金融思想沙龙（第175期）之“俄乌冲突对于金融市场的影响”闭门研讨会在线上举行。IMI学术委员、中银香港首席经济学家鄂志寰应邀出席并且发表演讲，指出去年金融制裁首先制裁的是名单上的公司或个人，但金融机构如果为制裁名单上的主体提供了被认为系统性或重要的金融服务，就可能面临次级制裁的可能性，对此需要做出预案。

IMI学术委员、中银香港首席经济学家鄂志寰

以下为演讲纪要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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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俄乌冲突的演进和制裁的影响目前很难给出全景化、确定性的判断

我个人认为，目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察窗口，可以实时观察地缘政治风险事件对金融市场产生的冲击，是case study的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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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的直接影响 

1、导致全球金融市场恐慌指数快速上升。这一轮恐慌指数攀升趋势与2008年和2020年3月疫情带来的冲击，表现方向趋同，说明全球避险情绪和需求上升比较快。美国国债十年期和两年期收益率曲线进一步趋平。

2、大宗商品尤其是石油价格及其他与交战双方关系比较大的大宗商品价格都出现了较大波动。当然，每天的情况有不同程度的差异，总体来说，大宗商品波幅加大有可能对通胀产生持续的影响，进而影响货币政策趋势，这是一个需要进一步观察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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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的间接影响

一是制裁本身的影响。目前，SWIFT进行的是有限度的制裁，覆盖7家俄罗斯银行，制裁的影响程度相对比较有限。SWIFT作为银行间的报文传递系统，这些年也在不断地变化，疫情前，swift 每年都会举行两次成员银行的大型论坛，在亚洲举办一次，在欧美举办一次，前几年我参加过在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加坡举办的论坛，发现swift 已经从过去我们简单理解的报文系统发展成为一个国际银行对话和技术讨论覆盖全球金融市场的平台。在它每年举办的两次大型论坛上，有很多不同类型的讨论，关注各种技术前沿及监管的最新变化。SWIFT也在推广新的支付清算系统，并对区块链等BlockChain等非常关注的。银行是swift 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有其他技术性或科技前沿的公司以及交易所和各种各类机构也有参与。swift越来越多样化，我们对SWIFT应该有更加全面地了解，不能只是说它只是报文系统，其他都不相关，不是这么简单的逻辑。当然，SWIFT更多的还是一个商业性的机构，近年很关注亚太市场的发展，在中国积极拓展网络，希望有更多的成员参与，我们对衡量和判断SWIFT制裁影响需要开拓思路，更全面一些。

二是制裁对俄央行的外汇储备影响更大一些。卢布对美元汇率快速下跌，一度超过112水平，俄央行大幅提升了利率。汇率和利率的变化对俄罗斯经济和贸易有很大的冲击。对俄罗斯经济下一步可能出现的问题还需要做持续、深入的观察。关于制裁之后，俄罗斯出现的这些问题会不会对全球市场带来一些扩散性的影响，现在我们带来的数据相对还算比较有限。通过BIS的统计，全球金融机构对俄罗斯整体债权890亿美元，对俄罗斯金融机构的债权293亿。俄罗斯这几年在推行储备多元化，在2019年前后，我们研究发现俄罗斯在大幅度降低持有美元国债，持续降低持有美元储备，我们也写了内部报告给了相关部门。俄罗斯提早做的准备，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制裁也是相对推进了去美元化的进程。所以，俄罗斯贸易货币比重的变化还是非常明显的。俄罗斯进口商品计价里28%是卢布，35%是美元，32%是欧元，欧元的占比还是比较高的，出口15%是卢布，56%还是美元，28%是欧元，希望通过出口多获得一些美元的收入。这是俄罗斯的一些基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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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对国际货币体系的影响

关于国际货币体系，我们现在看到一些短期的影响，从长期角度会有进一步加速的趋势。

去美元化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就开始出现了，当时以法国为主的西方国家提出了关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一些设想。2020年新冠疫情冲击全球市场，出现一段“美元荒”，美元流动性快速下降给新兴市场带来重大的冲击。更多的新兴市场把去美元化作为很重要的选项。这两年，东南亚国家在加快本币的结算和人民币双边结算和清算安排。

制裁俄罗斯将加快去美元化的进程。尤其是对俄央行储备的限制，可能影响各类不同资本对西方资本市场的信心，这对去美元化和资本摆布的多样性会有直接的提升。

从历史上看，欧洲美元市场尤其是伦敦离岸美元中心的形成和60年代美国对前苏联的制裁直接有关，所以，离岸美元发展趋势也是脱胎于当时对前苏联的制裁，这轮制裁是不是也会带来市场结构的变化和储备资产结构的变化，值得进一步观察的。当然，目前的情况和60年代相比有很大的不同，科技发展推动数字货币的出现为规避制裁提供了更多的选项。所以，对于全球货币体系或国际储备前景的分析，我们也要进一步地来细化。

这次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市场上有传闻说俄罗斯以及东欧国家大量购入人民币，是谣言还是实际的情况，我们还没有看到一些具体的信息。总的来说，俄罗斯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还是比较积极的，在外汇储备中配置人民币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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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储备货币及避险货币地位

在2019年人大中国证券市场论坛上，我曾经推出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提升人民币作为避险货币的属性。人民币国际化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诞生的，人民币避险货币的属性在危机形势下能够得到加强，需要我们主动采取措施，而不是被动地等待避险货币的帽子掉到人民币头上。对此，相关部门应该有明确思路去提升人民币的避险货币属性。

人民币避险货币地位到底怎么样才能提升呢？我认为，一方面首先需要考虑汇率的稳定性。2021年人民币汇率升值幅度领先于其他主要经济体，今年的升值趋势还在持续的。从支持人民币汇率走稳的因素看，经常项目占GDP的比例及资本流入的情况，对人民币汇率还是有一定支撑的。形成真正的避险货币的地位离不开金融市场的发展，只有配置人民币资产的金融市场具备良好的广度和深度，避险地位才能达到。需要加快推动中国资本市场开放，提升市场广度和深度，避免一旦出现外部冲击，就出现股汇双杀的局面，针对这方面我们还需要做一些深入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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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对于中国来说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从贸易战走到了金融战，香港也成为中美在金融博弈的前沿阵地。美国相关金融制裁带来的压力，目前我们应对得相对成功，可以说在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方面取得一定的进展。但未来面对俄乌冲突进一步演变，在极端情况下，可能出现二级制裁。去年金融制裁首先制裁的是名单上的公司或个人，但金融机构如果为制裁名单上的主体提供了被认为系统性或重要的金融服务，就可能面临次级制裁的可能性，对此需要做出预案。

整理  赵秦艺

编辑  李明

责编  李锦璇、蒋旭

监制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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