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孟楠：未来中美两国经济金融政策周期效果

导读

6月10日，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与财政金融学院货币金融系联合主办的大金融思想沙龙（总第186期）线上研讨会成功举办。本期沙龙主题为“中美经济金融政策周期的演进与未来走向”。厦门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继续教育学院院长朱孟楠线上出席并参与研讨。他认为，一个国家禀赋不同，条件不同，目标不同，发展状况不同，存在的问题不一样，所以政策也不可能一致，中美货币政策出现一定程度的背离是正常的。针对经济增长提出两点建议：把整体经济做大做强做实；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同汇率政策等保持一致。

以下为演讲纪要：

01

正确看待中美两国经济金融政策周期的差异性

第一，货币政策、金融政策实施和执行，不同国家因为禀赋不同、经济形态不同、产业结构不同，经济发展目标、状况和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不同，因此，解决问题的思路、方法和具体举措以及执行过程中的力度和程度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两国或不同经济体存在着不同的经济金融发展状况和政策周期是正常的。一个国家要结合本国国情走自己的路，制定、实行与本国经济发展目标相一致的政策，与经济发展状况相适应的调节措施。

第二，虽然我们需要政策自主性、独立性，根据自己的发展目标发展状况来实施政策，但毕竟我们处于一个“地球村”，各国相互间存在这样那样的联系，好的、坏的，紧的、疏的，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认为现在世界还是处于经济全球化的过程和体系当中，虽然近年逆全球化现象加剧，特别是近两届美国政府，采取了很多逆全球化的政策和措施。各国经济间关系和依赖性还是很密切。所以，在制定实施一项政策时还是要眼观世界，在做好自己的同时，还要看窗外的世界，密切关注、跟踪、研究各国经济和市场发展情况，国家间一定要沟通、交流与合作，各国各地区要加强政策的协调与合作，合作中实现共赢。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三，未来中美两国经济金融和政策周期仍然还会有差异性，应在差异性中求同、求发展。差异就是空间。当然，空间有多大，就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问题。各国政策不可能完全一致，肯定有差异性和不同的运作空间，这恰恰体现了各国经济发展不一样的目标和特点。

02

未来中美两国经济金融政策周期效果

中美经济金融政策已出现了明

显的分化趋势，差异性明显

事实上，这个差异性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存在。一个国家的经济怎样，政策怎样，和另一个国家可能有关系，但不完全一样，所以中美经济金融过去是不完全一样的，政策差异性很明显。2020年3月疫情爆发以来，美国的做法与我们就有很大的不同。美国的做法是政府直接运用激进的货币政策刺激市场，例如，通过直接发放现金的方式，来暂时缓解新冠带来的压力，总耗资超过5.1万亿美元。美联储还通过大规模资产购买计划向市场“输血”，等等。规模巨大，力度空前，已经超过了实体经济发展的匹配要求。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恐慌”行为。又比如，美国的M2总供应量从2020年1月到2022年1月，两年内由15.4万亿美元增长到了21.8万亿美元，增长幅度达到了41.76%，幅度之高出乎所料。美国一味地通过激进的财政和货币政策来应对新冠疫情的冲击，无异于饮鸩止渴，其后果是显见的。

反观中国，面对疫情的冲击，并没有采用激进的财政和货币政策。我们不是一味地用货币救市、对冲疫情冲击，而是首先果断地采取措施严控疫情大范围传播，在国内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生产环境，尽快复工复产，辅以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我们做的是根据市场发展情况，根据疫情情况，进行精准帮扶。例如疫情期间，受损最严重的是中小企业，我们针对中小企业采取了非常有针对性的一些措施，比如支持中小企业融资贷款，定向减免中小企业税费等，精准帮扶，不搞大水漫灌。截至2022年3月底，我国普惠小微贷款余额达到了20.8万亿元，同比增长24.6%；支持小微经营主体5039万户，同比增长42.9%.我国的M2总供应量在2022年1月为243万亿元，同比增长9%。与此同时，2022年5月25日，国务院罕见地召开万人电视电话会议，部署稳住经济大盘的措施。以上等等，说明两个国家面对同样的疫情采取的政策有很大的不同，包括货币政策在内差异性明显。

中美经济金融政策差异性导致政策效果不同

中美两国针对经济发展的情形不一样，采取的政策不一样，结果也是不一样。

美国是激进的扩张政策，我们中国是精准、稳健的政策。体现在宏观数据上就是M2增速的巨大差异。2020年美国的M2增速为19.1%，我国仅为是10.1%。2020年美国的GDP萎缩3.5%，我国则增长2.3%，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唯一实现正增长的国家。

因为美国不断通过“无底线”货币投放，再加上黑天鹅事件，比如俄乌冲突演化为战争，国际油价不断飙升等又造成美国生产经营成本不断提高，物价不断上升。根据美国劳工部公布的数据，2022年3月份美国的CPI同比上涨8.4%，为40多年来的最高点。这就是前面我所说的美国不断货币投放带来的“副产品”。也正因此，掀起了这一轮美国加息潮。加息、缩表是未来一段时间美国金融货币政策运行的一个重要特征。

反观中国，因为我国一直以来采取的都是审慎、稳健的货币政策，政策相对稳定，加之国内经济也相对较为稳定，因此，我国到现在为止并无太多的通胀担忧。2021年4月份我国的CPI同步为2.1%，低于政府工作报告中的3%的目标，央行总资产从2020年3月到2021年11月的增加幅度也仅为8.3%。可见，不一样的情怀，不一样的目标，不一样的政策，其结果显然不同。未来一定时间内，根据经济与市场发展需要、发展状况，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成为我国货币政策运用的一个重要特点。

未来中美两国货币政策的可操作空间

未来，我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还是有较从容的调节空间。对于空间，要从内外部两方面来判断。

从内部来看。政策执行的一个依据是通货膨胀程度，如上所述，我国的CPI远未达到3%的目标，通货膨胀程度底。因此，政策回转余地大，未来一段时间宽松的政策空间相对较大。

从外部来看。当前美联储货币政策收紧，导致中美利差收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还出现了倒挂。这就会给国际金融市场，尤其是短线资本发出信号，再加上疫情反复、地缘政治冲突加剧例如俄乌战争等影响，导致了一部分资本出现外流，人民币汇率出现也出现了较大波动，出现了较大幅度的贬值，从6.3跌到了现在的6.6左右，一度达到了 6.8左右。从这个角度和现实来看，我国货币政策的运作空间又受到了限制。主要以利差收窄引发的“外部性”，确实压缩了我国货币政策继续宽松的空间。

美国货币政策目前收紧对现在和未来我国货币政策的制定、实施还是有影响的。今年以来，国务院金融稳定委员会、央行、外管局不断采取各种措施来应对。金融稳定委员会多次强调要“保持资本市场平稳运行”；央行转结1万亿利润给财政，并且结构型和总量型宽松并举，支持实体积极发展；外管局动用外汇宏观审慎工具，调整外汇存款准备金率和跨境融资宏观审慎参数，打击不合规的跨境资本流动。这些措施，现在来看效果还是显著的。A股再短期超调后，已经恢复；短期资本流动趋于平稳，人民币汇率也相对稳定，目前在6.6元左右。这为未来我国货币政策进一步的适度放松，创造了条件。也就是说，未来我国货币政策运作的空间还是比较宽松的。

而美国货币政策可调节空间是比较有限的。如前所述，2022年3月份美国的CPI同比上涨8.4%，为40多年来的最高点，3月份更高达8.6%，超市场预期，再加上地缘政治冲突等带来的影响，未来一段时间内美国通胀估计还会上升，也就是说，美国货币政策还会以加息为主，甚至还会有大的幅度加息。因通胀而加息、缩表是未来美联储的一个重要取向，但从美国现在的情况来看，加息未见的就有明显的政策效果。加息可以把通胀拉一点下来，但要在短期内拉回原来的水平，很难，同时加息是双刃剑，加息会加大企业成本和债务负担。所以，我认为美国加息也会在“审慎”中进行。

总之，中美经济金融政策分化根本原因是两个国家所处的经济周期和现实问题所决定的。美国因为长期实行过度宽松政策造成了严重通货膨胀，所以美国现在的目的是防止通胀。但我国不同，我国总体上是通过稳健的货币政策配合其他宏观经济政策来提振内需、扩大有效供给、促进经济增长。中美经济周期和面临的经济形势不同，决定了中美货币政策的走向在现阶段相悖。未来中国政府货币政策独立性会越来越强，但不等于与世界割裂。对我国来说，现阶段中国经济金融政策会受到国际大国经济金融政策的影响，比如美国。所以要高度重视美国等国家货币政策变动的趋势，了解世界经济金融发展趋势，了解经济因素以外的非经济因素，比如地缘政治冲突。同时，更重要的是做好自己，提前布局，提前做好准备，政策要谋划在先，行动要有预案，政策实施的效果要及时评估，未来各个方面都要做好预期管理，防范于未来。这样如果出现问题也会有充分的准备，从容应对，化危为机。

03

针对经济增长提出的两点建议

把整体经济做大做实做强

财政货币政策肯定很重要，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是一个经济的发展，高质量发展。不管什么样的政策，包括财政政策、货币政策，都是为经济发展服务的。也就是说，做大做实做强整体经济，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最根本的。如何做大做强经济，可以从供求两端发力，加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中发展新经济，做强科技经济、绿色经济、数字经济、民生经济是重点。同时，完善国内大市场，进一步建设“一带一路”，促进国内经济大循环、内外经济双循环。

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同汇率政策保持一致

瞄准目标，实施科学的宏观经济政策，有效地进行政策搭配，通过主要政策搭配、协调，使政策效果达致最优境界。首先，是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有效搭配，两个政策在规模上、结构上、价格上要协同协调；其次，是财政政策与汇率政策、利率政策与汇率政策的有效协调；第三，货币政策与外汇储备政策的协调协同，我国外汇储备规模是世界第一，但如何加强外汇储备风险管理，还有很多文章要做，包括如何确定适度外汇储备规模、如何动态优化外汇储备结构、如何有效管理外汇储备风险等，都需要我们深入研究。

特别的，要加强国际间的金融货币合作。在当今世界，单打独斗已过时，画地为牢必然会走进死胡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是大趋势。同时，着力建设“一带一路”以及打造高品质的国际合作平台，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等等。由此促进我国经济稳健、可持续发展。

观点整理：马吉娟

本文监制：董熙君、崔甜甜

版面编辑｜林靖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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