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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经典 | 奚小彭谈建筑装饰

奚小彭 装饰杂志 2023-03-12


不久前,《装饰》入选“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精品期刊展”,作为优秀期刊之一在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展出。


一本刊物,折射着一个时代。创于1958年《装饰》杂志,在六十余年的办刊历程中,始终紧随时代,将各个时期的设计面貌鲜活地呈现出来。


为迎接国庆节的到来,我们特别在微信公众平台上“重温经典”,回顾以往刊载于《装饰》上的旧文,与读者一同回眸中国设计的发展历程。


今天重温的是,奚小彭1959年的旧文《现实· 传统· 革新——从人大礼堂创作实践,看建筑装饰艺术的若干理论和实际问题》。



奚小彭


编者按:奚小彭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室内设计家和工艺美术教育家,1956年筹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室内装饰系,成为我国室内设计与建筑装饰设计专业的主要奠基人,他积极参与教学,组织编写教材,培养了大批今日仍活跃于室内设计界的骨干。

 

20世纪50年代以来,先后参加和主持了首都十大建筑、钓鱼台国宾馆、首都机场、毛主席纪念堂等国家重点工程的室内设计和建筑装饰设计等,既努力表现民族精神又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创立了不少典范之作。如1953年,参与苏联援建的北京苏联展览馆(今北京展览馆)的装饰设计工作,借助深厚的图案功底创作了大量俄罗斯风格的装饰图案,至今仍被视为经典;在人民大会堂等处设计的中式沙发、巨型吊灯、花灯等被建筑界广泛采用;还有戴念慈先生主持的北京饭店西楼,奚小彭先生为大堂和多功能大厅所做的装饰设计,亦被建筑装饰界奉为经典。本文即他从参加人民大会堂的建筑装饰和室内设计的创作实践而对建筑装饰艺术进行的理论总结,提出了对建筑与装饰的关系、对传统的批判继承、对外国先进经验的选择取舍等精到的见解。

 


在这光辉的人民世纪,我们国家的经济生活和文化生活空前地繁荣起来了。建筑事业也在党的关怀之下大步向前发展着。开国至今,仅仅十年,中国人民用自己的双手,在祖国辽阔的土地上建起了祖先们几个世纪也难建成的建筑物。这些建筑反映了毛泽东时代巨大的思想内容,反映了我国工业、农业和城市建设事业的飞跃发展,同时显示了社会主义制度给这一代建筑师、装饰美术家开拓的广阔的创作天地。

 

人民大会堂的迅速建成,真像神话一般令人感到振奋和惊奇。这是一个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具有深刻纪念意义的建筑物。她位于天安门前侧,正门朝东,和革命历史博物馆遥遥相望。她面宽336 米,进深206 米,面积17 万2 千多平方米,比故宫全部房屋面积还大2 万多平方米。建筑总高为46 米,比天安门还高13 米。周围134根直径1.5 米和直径2 米、高2l 米和高25 米的巨型列柱,竖立在5米高花岗石台基上,它和色彩鲜明的琉璃檐口,构成了一个严整而又壮丽的空间轮廓。正门柱廊上部,平稳地安置着一个制作精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在那深湛的蓝天底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辉。她庄严宣告:人民政权稳如磐石,它就是远东及世界和平的保证。

 

整个建筑包括一个能容一万人开会的会堂,和可以举行5 千人宴会的宴会大厅,以及数十个为此附设而用途各不相同的厅堂。中央大厅洁白的平顶上饰有金色灿然的几何纹样,五只用晶体玻璃制造的,具有民族风格的大吊灯从中挂下来,照得大厅明澈犹如璇宫。在这里——在白色大理石柱丛之间,我们仿佛触到了中国人民跳动的生活脉搏,听到了他们欢腾爽朗的笑声。

 

人民大会堂外立面


由此向西,就是会堂。平面为腰圆形,31米高的青色穹顶,形成一个气魄宏大的室内空间。穹顶作水波状,由中心向外层层扩展,处理简洁新颖。整个会堂洋溢着中国人民传统的豪迈的乐观情绪。象征党的领导和人类一切美好愿望的五角红星临空高照。全国人民将在这里发出声震宇宙的建设号召。

 

由西长安街入口,便是交谊厅和宴会大厅。交谊厅装饰简约和谐。纵有佳宾如云,仍不失其宁静幽雅的特色。这里正是人们休憩交谈的最好所在。一步跨进宴会大厅,节日的欢乐气氛立刻感染着人们。这个大厅的处理,保留了我国装饰艺术的传统风格,但却没有受到传统手法的约束和局限。大厅装潢富丽而不繁琐,色彩绚烂而不浮华,给人一种全新的、民族色彩浓烈的印象它揭示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装饰艺术对于传统的积极革新意义。

 

人民大会堂的建筑装饰设计,是在党的坚强领导之下进行的,工作方法是大走群众路线。人们对人民大会堂装饰艺术所提出的要求十分明确。既要能反映我们这个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经济面貌,又要能表现中国人民旋转乾坤的民族气魄;既要能反映十年来建筑事业的光辉成就,又要能集中表现数千年来灿烂的祖国文化和艺术。人们要求建筑师、装饰美术家根据新的生活要求,运用新的材料、新的施工技术,在最短时间内,创造出具有民族特色的、全新的装饰艺术。要完成这样一个既艰巨而又复杂的任务,必须要求每一个参加工作的设计人员,具有新的美学观点和掌握新的创作方法。几个月来,在一面工作一面学习的创作过程中,曾经碰到了若干与此相关的理论和实际问题,仓促提出,就教于对此发生兴趣的读者和专家。

 

人民大会堂万华灯

人民大会堂宴会厅


降低复杂的社会生活要求,把建筑解释为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孤立的存在,片面地强调结构、技术和材料在建筑创作中的作用,以单纯的科学技术来替代建筑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这便是结构主义的基本特征装饰艺术在他们的心目中当然失去了任何价值。他们认为,最合理的建筑除了必要的构架之外,不应该再有所谓“形式的结构”。这就不可避免地“使建筑和科学接近而和艺术疏远”。

 

形式主义和结构主义的差别在于前者认为形式对于建筑创作具有独立的意义,抹杀建筑的功能,亦即建筑的实用价值,把建筑装饰提到凌驾一切的高度。而后者则热衷于结构、技术与材料的科学运用。他们在摒弃建筑的社会内容和思想深度,并据此来评价建筑作品的优劣这一点上,所犯的错误是相同的。

 

形式主义把建筑形象的创造等同于绘画的构图。他们甘心为一根线、一个面、一块色彩搔破头皮,但是不愿深入研究建筑的实用和经济问题。他们全凭个人主观想像和不健康的生活爱好,用一种随心所欲的态度,进行反现实的创作活动。其不受人们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们并不引此为诫,还要用“艺术越纯粹,所能感动的人越是寥寥无几”之类的谵语来聊以自慰。

 

在建筑装饰的创作过程中,努力探讨“建筑的基本诸要素——尺度、比例、节奏、质感、线条、色彩、运动感”等等,不能说是过错;问题在于形式主义者一味纠缠在这些方面,有意忽视了其他更为重要的因素——生活因素及经济因素。

 

除了上述两种错误的创作思想之外,为害尤烈的莫过于复古主义

 

从来就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在谈到如何接受民族遗产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外是构成建筑外部形象的各个装饰部件的摹仿与抄袭;而在怎样正确继承和发扬民族装饰艺术的优良传统,并在这个基础上研究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能够满足今天客观要求的民族形式这个问题上,则表现得无能为力。也有人曾经这样告诫我们:中国建筑的形式经过了数千年的锤炼,已经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要运用,就得忠于原物,不可稍有改动。由于这种思想的滋长和蔓延,长期以来,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重复旧制、无视现实的复古主义倾向。

 

1955 年建筑思想批判以后,复古主义在中国已经失去了它公开活动的地盘.然而它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正像祛之不去的幽灵一样,有时又在某些思想不甚健全的人们身上借尸还魂。

 

这些情况,怎能不引起我们警惕!

 

新的社会制度,给人提供了新的生活方式、新的人生哲学,给人带来了新的美学观点。社会在前进着,新的结构、新的材料、新的施工技术在不断出现,一个具有远见的装饰美术工作者应该觉察到这些新鲜事物,努力使自己的创作能够契合时代的脉搏。企图运用老一套方法进行设计,强使新的结构、新的材料、新的施工技术服从老的艺术形式,已经不合时宜。这就需要革新,革新的意义就在这里。

 

我们认为,依据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创造出来的装饰艺术理论才是正确的。只有在这种理论指导下创造出来的建筑装饰艺术才能符合时代要求。我们承认,而且必须承认传统对于新的创作所起的作用。但是我们绝不承认自古以来就有那么一种永远行之有效的创作方法,以及根据这种方法创作出来的“完美之作”。杰出的美学理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得好:“每一代的美都是而且应该是,为那一代而存在,它与那一代美的要求毫不矛盾;当美与那一代一同消逝的时候,再下一代就会有它自己的美。谁也不会有所抱怨的……明天是另外的一天,有新的要求,也只有新的美才能去满足。

 

周扬同志在《生活与美学》一书的译后记中曾给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这一论点作过重要的阐释:

“‘完美’只是近似的完美,‘绝对’是没有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天才卓见,还不只是在于他看出了美的观念是从生活中得来的,而且更在于他看到了美的观念是依存于人类生活的经济条件;各个阶级,因在社会生产中所占的地位不同,各有其不同的美的理想。



这就给我们在对待民族遗产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态度这样一个问题,作了正确的解答。

 

我们反对那种对待民族遗产不屑一顾的虚无主义,同样也反对那些抱残守缺,墨守成规,奉古人为神灵,把视野局限在个别历史遗物上面的人。我们有权接受祖先遗留给我们的丰富遗产,有权分析和批判这些遗产,同时也有义务在民族优良传统的基础上,结合实际创造出能够称得起是继往开来,无愧于前人,无愧于当代,无愧于后世的作品来。

 

人民大会堂花纹装饰


一个民族的装饰艺术,深刻地反映了该民族人民的精神面貌和民族特性,并且在这些作品中极其真实地烙印着社会生活的痕迹。民族的形成则具体地反映了这个民族装饰艺术的整个历史发展过程,并且对后代起着积极作用。

 

传统是民族艺术的神髓,只能依赖一种共通的传统,才有可能将民族的以及个人的思想感情传达给别人,历史上那些始终引起人们珍视的装饰艺术,也就是最能感人最能遵循传统的作品。然而遵循传统不等于“顶礼膜拜”,传统可以启发和帮助一个具有创造才能的人成为出类拔萃的装饰美术家,同样也能使一个缺少真知灼见的装饰美术工作者变为没有任何成就的庸才。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装饰美术家可贵之处在于他不受因袭传统的束缚,在于他能在浩若瀚海的遗产中取其精华而去其糟粕。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装饰艺术透露了人类崇高的思想和健康的感情,它没有形式主义的空虚颓废,没有结构主义的冷酷无情,也没有复古主义的矫揉造作。

 

创作一切的是人,人类的一切活动——包括装饰美术家的活动在内,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人。关怀人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装饰美术家最基本的道德品质。用丑恶的装饰艺术来影响别人,因而降低了他们的生活标准和对美的要求,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是不相容的。

 

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装饰艺术,不仅可以无误地反映一个历史发展阶段的社会面貌,而且也能十分真实地反映各个阶层的经济生活我们在故宫华丽的建筑和陈设当中看到了帝王们对劳动人民的残酷剥削以及他们的虚假威严;我们在封建的豪门巨宅之中看到了官僚、地主们的那种奢侈淫糜和人性堕落的可耻生活;同样,我们也在无数民居里面发现了人民被剥削的痛苦痕迹,以及那种即使穷困,然而却是高尚的生活风貌。

 

社会生活给予装饰艺术的影响是深远的,但是,装饰艺术自有它自己的规律和特点。表现形式对于装饰艺术来说具有重要意义,寻求最恰当的形式来表现我们这个时代充满诗意的生活内容,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装饰美术家的当前急务。不过应该注意,这里所指的形式,不像“纯粹的美学者”说的那样具有独立的意义。把形式作为创作时追求的惟一目的,只能使形式神秘化起来,这样的形式定然不能令人理解。

 

人民大会堂是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制订国家大计的场所,它具有无比的严肃性和不可侵犯性。但是它又是人民自己行使权力的地方,这就要求她必须给人一种亲切而又乐于接近的感觉。人民大会堂以其雄浑的、色彩丰富的艺术形象,表现了上述这些基本特点。这一成就,首先应该归功于党的正确领导和工人们的创造性劳动。建筑师和装饰美术家在选择装饰题材和表现形式方面,也付出了不少辛劳。

 

我们不能把适合剧院或者展览建筑的装饰题材借用过来,原因是这里不能像剧院那样宁谧闲适有失大度,不能像展览建筑那样轻灵剔透有失端庄。人民大会堂装饰艺术必须是庄严凝重、雍容大方,但又不能流于滞拙和矫作。自然界的花花草草,美则美矣,但是不免嫌其纤弱;镰刀、斧头、星星虽好,用多了又担心陷于一般化。研究再三,最后决定在石膏、石刻浮雕上,大量采用卷草纹样,吸收魏晋饰纹的质朴和唐宋饰纹的流畅,融汇揉合,另创新义。

 

以上所述仅是许许多多类似问题当中的一个例子。

 

“灯光是室内装饰的灵魂”,这句话未免言过其实,但是这也反映了人们对灯具设计的重视。诚然,灯具设计对于一个装饰美术家来说,确是一件难事。它既要能便于使用上对照度大小的控制,又要能满足精神上对美观的要求。多少年来,不少人在这方面进行过探索,确是解决了各种各样的实际需要。但是从形式上来看,我们依然缺少可以算是民族的,却又不是套用旧的式样的蓝本可作参考。人民大会堂灯具设计的任务刚一到手,真是无所适从。最初曾经企图采用“改良的”宫灯形式,但是多数人反映嫌其陈旧。后来又企图采用西洋的枝形吊灯形式,但是得来的反映还是嫌其陈旧。两者不同,在于前者是从中国形式出发考虑问题,后者是从西洋形式出发考虑问题。中国也罢,西洋也罢,都不能给人一种鲜明的时代感觉。摸索了很久,此路不通。最后还是领导给大家开了窍:首先从实用出发。只要有助于达到实用目的,制作材料和制作技术符合我国目前生产情况,对于人们的感情又不是那么格格不入的形式,不论古今中外,兼收并蓄,大胆创造,使它变为我们自己的东西。

 

以上所述,也是许许多多类似问题当中的一个例子。

 

人民大会堂建筑装饰大量采用沥粉彩画不是偶然的。自古以来,多少画工花费了毕生精力,为后代留下了这一份宝贵遗产,它深受人们欢迎并且以此引为自豪。建筑师和装饰美术家正确估计了这些情况,就在宴会大厅、交谊厅和国宾接待厅里运用了这种装饰形式。我们有意避免重复某些中国彩画繁缛琐碎的缺点,汲取那些章法严整、纹样生动、色彩明快的优点,重新加以处理,不受原来格局和画法的限制。在题材选择上打破陈规,利用了民间和少数民族的装饰纹样,给彩画艺术注进了新的血液,能够给人一种新颖的、生动的感觉。

 

以上所述,又是许许多多类似的问题当中的一个例子。尽管大家的努力还不能完全令人满意,甚至还存在不少错误和缺点,但是这种大胆尝试的精神却是可取的。

 

北京展览馆西立面

北京展览馆大门花饰三例


中国文化,不断受到世界其他民族文化的影响,这是历史事实。尤其在今天,人类互相往来频繁,各国文化交流迅速的情况下,装饰艺术要想遗世独立,不受外来影响,简直是一件不能想象的事情。吸收外国,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装饰艺术的一切优良部分,来丰富和提高自己的创作,原来就是一桩好事。但是好事一到那些丧失民族自豪感的人们手里,就会办成坏事。他们一见外国的东西,就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不分青红皂白原样照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埋怨中国的不如外国的好。这种对社会主义祖国装饰艺术漠不关心,主张全盘西化,一脚踢开传统的“忘宗灭祖”的世界主义倾向,和那些目光短浅、顽固地拒绝和外国先进文化接触,妄想紧关大门,独搞一套的保守思想,一样是错误的。他们和努力使自己的作品与祖国艺术、生活保持密切联系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毫无相似之处。

 

功能主义者在解决房屋合理使用问题上,有他积极的一面,我们应该毫无偏见地去学习。但是必须批判他们否认建筑装饰的可能性,认为“只要正确完成建筑物社会的工程方面的功能,艺术表现就会‘自动的’产生”这种谬论。同样我们可以学习结构主义注意技术、经济的、积极的一面,但是必须批判那种以虚伪的革新做掩饰,实际上则在干着消灭建筑装饰艺术的民族性和进步传统的勾当。

 

一个民族有它自己的理想,有它自己的生活爱好,这是不能也没有必要强求一致的;别个民族的装饰艺术不能完全适合中国人民的口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把人家的东西硬塞给他们,而不管他们接受不接受,喜欢不喜欢的做法是轻率的。即使外国某些先进的东西能够满足中国人民当前的生活要求,能否立刻搬用犹未可知,因为这里还要牵涉到本国科学技术水平和材料供应状况等等复杂问题,不是一旦心血来潮就什么都可以办得到的。1958 年布鲁塞尔博览会中许多展览建筑的设计,采用了新的结构技术,无论在功能上、经济上和材料使用上都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个别建筑的装饰处理,造诣极深。尤其苏联展览馆在这方面的成就,更是令人钦佩之至。是不是我们马上就去学他们的样,像西德馆天桥那样用塑料来做屋盖,像苏联馆那样用玻璃来做墙壁,像挪威馆那样用钢化玻璃来做窗框呢?不必讳言,至少在目前还是难于做到的。归根结底一句话,学习外国先进经验也要结合我们国家的具体情况,分清是非优劣,衡量轻重缓急,灵活掌握。囫囵吞枣,或者操之过急只会事倍功半甚至铸成大错。

 

北京饭店西楼宴会大厅

北京饭店西楼宴会大厅大门


装饰艺术不是建筑上的附加物。它既不是为了填补空白,也不是单纯为了美观,而是作为构成建筑整体形象不可缺少的部分而存在的。

 

这就要求建筑师在开始建筑的平面布置和空间处理的最初阶段,就得和装饰美术家取得联系,缜密研究装饰部位的整体安排和装饰风格的选择,并给各种不同要求的厅室作各种不同情境的创造,规定好一个大体轮廓。不能干到哪里算哪里,或者先把架子支好,再想到和装饰美术家“合作”。结果装饰美术家只好在事前规定了的大大小小的框框里面做一些填填补补的工作。这样填补的必然结果是建筑和装饰之间没有整体联系,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建筑装饰贵在恰到好处,不是愈多愈妙。多则繁,少则简,繁简之间最难取舍,然而取舍的秘诀在于宁简毋繁。可惜从来就有这么一种人,惟恐别人嫌其设计“简陋”,抓住机会大做文章,不把所有的空隙填得密密麻麻绝不罢休。用心虽苦,但是得到的效果总是叫人摇头。我们常说:中国画法最讲究虚实,往往画面上一块空白,较之着墨最多的地方更难经营,更能引起欣赏者的兴趣。建筑装饰何尝不是如此,所谓“留有余地”的意义就在这里。过分堆砌,只会给人一种臃肿庞杂的印象,别无其他好处。对于一个建筑师或者一个装饰美术家来说,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在社会分工如此细致的今天,建筑师不可能包办代替所有人的工作。建筑师和装饰美术家原来都是一个建筑物的共同设计人,他们对一个建筑物的经济质量和艺术质量负着同等重要的责任。不同的只是他们之间的分工而已。

 

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看,不应该有谁绝对服从谁的意图办事的情况存在。但是这并不否定建筑师在一个建筑设计过程中所起的主导作用。作为一个创作集体的组织者和一个设计方案的决策人,建筑师必须具有最后决定某项装饰设计或者某张图纸是否采用的职权。但是这种决定应该是客观的,而不是以个人的喜好作为取舍的标准。我爱什么,就叫别人画个什么,不管他所爱的在现实生活中到底具有多大意义。这种做法,只能窒息装饰美术家创作构思的正常抒发和妨碍一种具有新的意图的作品出现。

 

建筑装饰能否获得优美的效果,关键在于建筑师、装饰工人、装饰美术家的真诚合作。认为装饰工人、装饰美术家只是秉承建筑师的意旨行事,因而导致一个建筑物的装饰艺术产生种种缺陷,应该说是建筑师的过错。

 

建筑师应该给装饰工人、装饰美术家大胆表现自己创作意图的机会,不能把内容和范围规定得太狭太死。同样也不能表面似乎很是尊重装饰工人、装饰美术家的创作,骨子里则在暗自忖度:你是你的一套,我是我的一套。胳膊拧不过大腿去,到头来还是我的一套。

 

群众的创造威力是无穷无尽的。发挥集体智慧对于一个建筑设计——尤其是规模巨大的公共建筑设计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这就是我们的党主张在建筑设计工作中提倡采用集体主义创作方法的目的。

 

人民大会堂是中国劳动人民的双手建造起来的。我们亲眼看到工人们在凛冽的寒风里竖起了森林一样茂密的钢筋骨架。也亲眼看到他们在火热的太阳底下砌完了最后一堵砖墙,他们那种奋不顾身的劳动热情深深地感动过我们,那些建设者生龙活虎的形象,将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是他们根据党的指示和工程技术人员以及装饰美术工作者所画的图纸,用神话一般飞快的速度把她建造起来的。这是共产主义大协作的光辉成果,也是中国人民对自己可爱的祖国和平建设事业又一次伟大贡献。

 

来源:《装饰》1959年总第7期


《装饰》1959年总第7期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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