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号见·二月】城市年代志,今天没什么比看一出年代四幕剧更应景的了
什么是年味?
也许正是那些年俗累积出的仪式感。
贴春联、年夜饭、逗利是、逛花市、看花灯、逛庙会……
1980年代-2010年代的春节
老广州人vs新广州人
相同的城市,相同的节日,不一样的记忆味道
【壹号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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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迎春专辑
等你来品
无论对于老广还是新广州人,中国最大的习俗——过年都显得极为郑重。是沿袭着祖辈留下的传统?还是奋力融入新的庆贺方式?抑或尽力守住故乡的习俗?其实,过年说到底是一种情感的放大和寄托。
如果说城市是一座舞台,时间是一幕幕剧的标记,那么“老广州人”和“新广州人”就是剧中主角,在每一幕戏剧里——比如不同年代的春节,有着相互对应而又各有区别的独白和记忆,那些和城市、生活有关的记忆。
这一次,让我们把聚光灯打向越秀,在这里,既有经营着家族生意,延续着家庭故事的老广味道,又集聚了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不同民族的多元文化元素。这一期,我们邀请了老广州人梁洁滢、黄仲思,新广州人族人才俊、阙道华和贾小娇等人,让我们顺着时间的节点,听听他们关于过年的故事。
第一幕:1980年代
老广州人:买年货上演全家总动员
“80年代的春节于中国人是一台以家庭为单位的隆重演出,连孩子也被委以重任,年廿七始被分配到愉快的任务:白天串东走西,帮邻居们包油角炸旦散,这是一种有趣的邻里间劳动力置换的方式;晚饭后,跟妈妈去大糖烟酒公司办年货,“抓举运动员”勾满战利品也能一蹦一跳地回家。
全年最忙碌充实的日子当属除夕白天:懂事哥哥被派往致美斋买极鲜顶抽,芥末酱,辣酱,以应对春节才变得严苛的味蕾;我负责貌美如花,跟老爸去花市配年花。总在意犹未尽间,追着散落一路红粉的桃花打道回府。桃花未开透,开太透,老爸总有高招对付:细铁丝拉树型,沾红药水棉花球错落有致挂在树枝上,一棵树型饱满,粉英烂熳的真桃花树楚楚动人……除夕夜,贴春联,逗利是,年夜饭前必点上一串大爆竹,仿佛以诏告天下大事:本宅一年到晚有食神。
撑不到央视春晚结束,给新皮鞋郑重其事地再打上一次鞋油,我美美地潜入被窝,指头不经意触碰两个硬硬的“利是”,满足地甜甜地睡去……” (黄仲思)
春节,儿时最盼望的日子,我们过年很“认真”。
(过年了,家家户户不停地忙活好一整天,密锣紧鼓地为晚上的团年饭做最后的准备。供图:袁卫红)
(80年代,广州人过节都喜欢去广州花园酒店或者白天鹅酒店吃饭,对于小伙伴们来说,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年夜饭后在酒店大堂合影留念。供图:孙兰)
(不管什么年代,也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过年都会去越秀山观赏花城花灯,图为1988年的越秀公园灯会。供图:陈宝亨)
新广州人:为让父母看上春晚
“我是湖南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与妻从湖南调到广州越秀工作。单位为照顾我这个‘南漂’,专门给我们分了一个2房。
我们刚安定下来,父母也退休了,便来到越秀与我们同住。父母在湖南老家,每晚总爱到左邻右舍看电视。如今来到广州,我们也只能把他们送到熟悉的同事家看看。父母不愿意去,可能是嫌太麻烦了。为此,我与妻商定在过年前购一台电视机,让父母看上今年的春晚。几经周折,我争取到了南方大厦购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的指标。
那年月求大于供,电视机、缝纫机、自行车都是紧俏货,都得有指标后提前买单,等上半年才能提货。我把钱支付给南方大厦后,从一个月去南方大厦打听一下,到后来每周一次,但都是趁兴而去扫兴而归。
春节前一个月,孩子要出生了,我把妻子送进医院产房后回家拿东西,接到南方大厦售货员打来的电话,才知道自己的电视机到货了。正高兴得不知是先拿电视机还是去医院,母亲打来电话,说妻子为我生了一个儿子。
双喜临门。一个月后的除夕,是我的儿子满月之日。笑声、电视声、炮竹声,让我们这个南漂的小家增添了别样的年味。” (族人才俊)
添丁添喜,幸福安宁,在辞岁声中,我们期待着下一个十年更加美好。
(烟花爆竹的大型交响曲正式拉开过年的序幕,鞭炮声和电视里春节晚会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是过年的味道。供图:时双凤)
第二幕:1990年代
老广州人:时代变革下的年与家
“随着涌边同龄的小朋友陆陆续续地长大、搬离,大家平常几乎断了联系。而在学校认识了许多新同学新朋友,过年也就更喜欢邀约朋友一起——逛花市。
每一年,花市工艺品区都会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而传统年桔区、桃花区,年轻人反倒不觉得新鲜了。在工艺品区我们随意都能见到一个年轻人扛着一个刚买的大充气锤走在路上;当然在年桔、桃花区,你也会见到偶尔有扛着桃花或者抱着年桔的大叔走出来。也许对于年轻人来说,年桔和桃花是祖母辈才喜欢的东西了,作为新新人类,他们更青睐时尚好玩的新事物。广州作为一个包容的城市,花市也毫不例外彰显着这样的特色。她总在不断地自我进步、不停地追逐时代的步伐,为传统添注新时代的印记,当得起时尚的新娘也穿得起传统的裙褂。
然而时代进步,总有一些传统需要放弃。在花城宣布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同时、折衷的办法则是市政府统一安排,统一燃放。这对于一个从小就害怕对面涌的七彩火球飞进屋的我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小时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三观不正地总是觉得年兽是不是附身在自己身上?这鞭炮和烟花究竟是为了吓年兽还是为了吓人呢?”(梁洁滢)
处于传统和现代之间,我们又长大一岁。
(花市,相对于她传统的作用,似乎被我们这一代人赋予了新的功能,她可是一个逛街的好去处。明清时的花市称为“花渡头”,商贩们从广州河南庄头买入素馨花后,运载至市场贩卖,如今,庄头栽植素馨花早已寥寥,广州的迎春花市仍年年准时与市民重逢。供图:孙兰)
(人们穿梭于年货堆积如山的街巷,精心为家人挑选着喜爱的过年物品。供图:袁卫红)
(广州是注重祭拜仪式的,很多家庭还保有在春节祭拜祖先的习惯,城中村里还有大量的宗室祠堂;除了祖先之外,广州人还会祭拜神灵。供图:梁洁红)
(正月十五,人们在光孝寺通过烧香祈福来求得新一年的平安与顺利。供图:何勇当)
新广州人:过年,和北京路一起
“1998年春节,我已经在广州生活了四个月,王湘云和他的妹妹,都到新市我租住的农民房来,凑一起过年,图个热闹。那一年冬天经常下雨,我在松柏街一带闲逛一圈回来,裤腿上总是溅满了紫荆花与黄泥巴以及城市的黑土混合而成的泥点。
我们学着广州人的风俗,人生第一次逛了“花市”——不是政府组织的正规花市,就是农民自己占据路边摆卖一点年桔桃花什么的便宜货,可是说它不是花市也说不过去,人家的确卖花了啊。
第二天,我们决定进城。对我们来说,城很简单,就是北京路。必须说一句,那时候的北京路,是真的旺啊。满眼富丽堂皇,每一个小店,都熠熠生辉。人们春衫单薄,脸上容光焕发,长那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新年新气象。在一家酒店的大堂,我还看见巨大的桃花,足有两三个人高,树干包上金色的布,每一条枝条上都开满了艳丽的桃花,远远望去,灿烂异常。” (阙道华)
对于90年代的我们而言,广州的年像一把钥匙,为我们开启了一个新世界。
(人们在一片繁花似锦下川流不息,情侣在灯笼下相视而笑,那种感觉,你只有一个感慨,广州的春节,真是春天啊。供图:陈碧信)
(春节期间喜气洋溢的北京路步行街。供图:陈碧信)
(越秀山下有五羊雕像,有镇海楼,有中山纪念堂,有三元宫,最好的花灯也在这里。供图:何勇当)
第三幕:2000年代
老广州人:我们去叹世界
“社会在飞速地发展,伴随着各地的拆迁公告,似乎连个过年家族聚会的落脚点都不复存在,人们开始将聚会地点改在酒家、茶楼举行。外出读书、工作让年轻一辈的兄弟姊妹离开故乡,飞到更广阔的世界扎根、定居,我儿时的玩伴也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各有各自的忙碌,再无法回到整条街邻居其乐融融一起过年的旧时光,大型家族聚会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必须全员到场,也从来都无法找到一个所有人都有空出席的时间点。渐渐地,过年聚会也就是简单的碰下面,交换一下小朋友新年利是的一个饭聚。
尽管大家族的聚会时间已经难以统一,但小家庭的过年花样却越来越多,比如举家出游。富有冒险精神的广州人一向对世界充满好奇,他们喜欢以“行万里路”的方式增长见识,了解外界。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全家老小旧齐齐动员制定出行计划,采购旅行用品,早早就作好准备,静待放假,飞到异乡感受不一样的过年气氛。其实谁说过年一定要在家呢?” (梁洁滢)
家人在哪里,年就在哪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笑逐颜开的少女也是节日的一道靓丽风景。供图:陈碧信)
(小baby好像也感受到了新年的气象,在妈妈的怀里甜甜地笑。供图:陈碧信)
新广州人:过年是越过长长的铁路
“2005年,领导一定要我去体验式采访,而且,要像普通农民工一样排队,不准托人买票,不准走特殊通道。
其实我真的有去火车站看,排队的人已经排到站外的草暖公园,万般无奈,只好托了人……
上了车,我请列车员帮忙,借查票的机会问问谁到吉首下车。半夜,找到一个深圳打工的姑娘,我就一路跟着她,拍照,聊天。下了火车,我们包了个小面的,直接把她送到凤凰县禾库乡某村里。
稿子发出来后,有个大哥打电话说,那是他表妹!
世界还真是小啊。
2008年春运,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由于冻雨导致断电,铁路基本瘫痪,赶到广州站等车的人以每天几万的速度增加,我去采访了几天,觉得非常震撼。车到东方宾馆就不能往前了,从交易会门前走过去,一直走到火车站广场,不到一公里的路,我硬是走了两个小时!
晚上的气温只有2度,还刮着风,下着雨,疲倦的人们在行李箱上轮流睡觉,等待通车的消息,还有妇女抱着孩子,在那里摇摇欲坠。车站工作人员、公安、志愿者也几宿没睡,坚守岗位。
我感慨了一句,都这样了,就不能不回去吗?旁边某主任白了我一眼:“你们小年轻懂啥,换了你,在广东打工一年,家里老婆孩子盼着你回家团聚一次,就算下刀子,都得回啊。”
对于很多漂在广州的人来说,过年是越过长长的铁路,从铁路这头生活和工作的地方,返回那头故乡,仿佛一场最大规模而郑重其事的仪式。” (阙道华)
不惧风雨,不畏艰辛,团聚就好。
(春运是地球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之一, 不管多远,到了春节,在外的人总要归乡。供图:梁建华)
(人们也许会花费一两天甚至三四天的时间在路上,只为了和家人吃一顿年夜饭。供图:朱文海)
(08年那年,很多外地人决定留在广州过年,其实在花城过年也别有风味。供图:陈碧信 )
第四幕:2010年代
老广州人:广府庙会,我们的庙会
“每到过年常常听家里的长辈讲他们儿时过年的趣事、吃食和习俗,还有那些古老的童谣,但自己从未经历感受过。
自2011年越秀区举办广府庙会以来,广府庙会凝聚的人气越来越强。她不仅代表着传统文化的传承,也向世界宣示了千年商都的不老传奇。如今的庙会,攒动的人头里,不仅仅只有老广的身影,更多的则是来自各地的游客,甚至老外,他们也是专程来花城感受过年气氛的。
在这人潮里面,不乏有上了年纪的老广来寻找儿时的记忆;也有胸前挂着微单的年轻情侣前来享受广府美食;更有稚嫩的小手提着微型舞狮扯线公仔,牵着妈妈爸爸的手,走向那用七彩粉团捏成的大圣爷……”(梁洁滢)
广府庙会,年轻的广州人在这里寻找城市记忆。
新广州人:广府庙会,约会一座城
“2011年,第一次一个人在广州过年。春节里的广州,一改往日的忙碌,大街上少了很多行色匆匆的人,散去了分秒必争的紧张气息,老城区浓浓的广府年味散逸出来,叫人感觉舒服而悠闲。在去越秀公园看灯会的路上,我体验到了传说中的“包公交车”。特意挑选最后一排正中的座位,俯视全车,总想喊上一嗓子‘众卿平身’。
不过比起过大年,最让我难忘的还是第一届广府庙会。记得是2月17—23日。作为一个北方人,大小庙会逛了不少,但是有幸赶上首届广府庙会,真是挺激动。
2月17号,正月十五,虽然天空飘着小雨,寒风阵阵,却丝毫没有影响我逛庙会的心情,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忠佑广场前‘霸位’。9点左右,忠佑广场上警戒线外观看市民队伍甚至排到对街。拿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发烧友拼命往前挤,虽然提前霸到了最前的位,还是要紧紧抱着旁边那颗大榕树才不至于被人群挤走。
10:30左右开幕式,热情的广州市民组了长长的风车阵,接着盛装的民俗表演开始了。舞龙、舞狮富有南粤特色的各地民俗文艺表演让我大饱眼福,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所有节目,接着去了中山四路临街骑楼街市集区,府学西街美食区,开启了买买买、吃吃吃的模式……
后来几年的春节,我有时候回家,有时候留在广州。只要在这里,都不会错过庙会,”(贾小娇)
广府庙会,我爱上这座城的开始。
(广府庙会从每年的元宵节起至正月二十一日止,以广州城隍庙为始发点,以北京路文化核心区为中心并向周边区域辐射,每年吸引五六百万群众热情参与。供图:李庆华)
(为期7天,传统民俗文化及民间工艺展示、商贸、旅游、美食等活动轮番上演。供图:傅俊文)
(广府庙会之“水上庙会”开船祈福,这是为弘扬广府文化和海上丝绸之路文化而设立的特色活动。供图:张坚政)
(充满浓郁岭南风情的广府庙会让人期待,她让老广重返儿时回忆的同时,招揽了众多国外的游客来广州过年。供图:华正凡)
(广府味、民俗味、文化味,越秀的春节活动充满了传统和现代的融合。供图:华正凡)
更多详细内容敬请关注《中国国家地理》(中文繁体版)2017年2月刊。
本期加盟部分文化专家
黄仲思
知名电视节目主持人,资深媒体人
梁洁滢
教师,广州市越秀区土著,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
阙道华
专栏作家,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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