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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50年后,他决定创业

界哥 医学界 2021-04-25


在经历了一年半的漫长申请,跑了无数次卫计委,王飞终于在他63岁那年拥有了自己的诊所。




 一 


王飞是安徽天长人,今年65岁。曾祖父和祖父都是清末、民国的老中医。


1969年,15岁的王飞进入天长五七大学,攻读卫生专业。这所学校的前身是60年代初在近千亩上泊湖湿地建立的半耕半读的天长农技校,文革期间改办为五七大学,当时只开设三个专业,分别是畜牧、农技和卫生。在这里,王飞学习了两年临床医学,并于1971年拿到了结业证书。


跟王飞一同结业的有50多人,这些人和王飞一样,都是从县里各个人民公社选拔过来的。甫一结业,王飞就被分配到了新民公社牧马湖合作医疗,成为了一名“赤脚医生”。


当时合作医疗总共只有五个人:两个医生、一个会计、一个妇幼保健员(负责接生)外加一个药剂师。就是这五个人,肩负着数千人的医疗保障和疾病防疫任务。


“合作医疗没有专门的场地,公社给配了三间小土房,一间门诊室、一间药房,还有一间会计室。厕所是露天的。”据王飞介绍:“医疗设备也很简单,老三样: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医生和普通农民一样,一天13个工分。”


 二 


上个世纪60年代,乡村卫生站医药物资很少,抗生素尤其缺乏,连针管都要循环利用的玻璃针管,每隔几天就要烧水消毒。“赤脚医生”就是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解决了大部分农村居民看病的难题。


白天没有病人的时候,王飞和同伴们就自己种中草药、砍柴烧水,亦医亦农。王飞介绍说:“当时国家很贫困,农村更是缺医少药。中央号召把中西医结合起来,‘一根针、一把草’,解决农村的医疗问题。”


当时农村的“赤脚医生”,不仅要治病,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预防。王飞当时参与的疾病的防控工作,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就是疟疾。


几十年前,疟疾的阴影曾笼罩全中国,人们一度“谈疟色变”。1972年到1975年,江苏、安徽、湖北等黄淮流域省份曾大规模暴发疟疾疫情。为了控制住疫情,这些地区进行了全民服药,人数上亿。当时,一火车一火车的药从全国各地的药厂拉到这里。


作为那个时代特有的符号,以王飞为代表的“赤脚医生“们在农村疟疾、地方病盛行时,背着药箱挨门挨户问诊,“送药到手、看服到肚、不咽不走”,最终让疟疾销声匿迹。


 三 


“查治丝虫病那会儿,我们每天半夜赶到村民家里,挨家挨户抽血取样,凌晨五、六点钟才能回卫生室,白天也不能休息,汇总填表、整理表册。那时候没有手电筒,我们都是打着火把走路,点着煤油灯工作。”王飞告诉“医学界”,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让他难忘的事。


一天,王飞像往常一样在卫生室填表,一个老乡突然慌张地跑了进来:“王先生(当地对医生的尊称),我家小孩快不行了……”王飞听完,拎起药箱就走,赶了十几里路,终于到了老乡家里。


“一问孩子,说已经死了,家人用席子卷起来丢在草垛里,都准备下葬了。我连忙让他们等等。”回忆当时的情景,王飞的语气带着欣慰:“我拿出听诊器一听,还有心跳。赶紧把孩子抱了回去,最终查出来是胆道蛔虫,孩子疼痛难忍,陷入了深度昏迷,家长误以为孩子死了。”


王飞守着孩子治疗了两天两夜,最终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从那以后,为了谢恩,孩子的母亲每年都会给王飞做一双新鞋。


 四 


时间转眼到了1978年,我国开始了农村经济体制改革。


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农村三级医疗预防保健网、“赤脚医生”制度,曾被世界卫生组织誉为中国农村卫生工作的三大法宝。而在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后,家庭成为农村的基本生产单位,旧有的农村合作医疗失去依托,并逐渐解体。以“赤脚医生”闻名的中国模式,逐步淡出舞台。


1983年,中央决定撤销作为国家政权在农村的基层单位人民公社,建立乡、镇政府,撤销作为村行政机构的生产大队,建立村民委员会,以促进农村经济的发展。作为国家医疗卫生体系的“网底”,在这场变革中,王飞所在的新民公社被划入了新华乡,合作医疗也被改为新华乡牧马湖村卫生室。王飞的身份也迎来了转变,从“赤脚医生”变成了乡村医生。


借着改革的东风,原来合作医疗的三间土房也升级为砖瓦结构的民房了。人员也进行了调整 ,既没有护士也没有药剂师,只保留了3名村医。


“国家不给钱了,名义上是卫生室,实际上是个体经营。我们成了个体户。”王飞笑着说:“好在那时候农村人很多,我们村有四千多人。不像现在,都是‘空心村’。说句心里话,那时候做村医,多少还是能赚到钱的。”


就这样,从1981年开始,王飞做了25年村医,一直到2006年退休。“25年里,一天都没有休息过。逢年过节不是在出诊就是在出诊的路上。”王飞坦言:“那时候农村交通不便,村民们生病了都派人来喊。一来一回,每天跑个几十里地都是家常便饭。”



 五 


然而,由于乡村医生身处国家编制之外,王飞和同事们一直都是一群身份尴尬的“健康守门人”。


在整个医疗体系中地位重要的村医,身份却一直非农非医。他们不占编制,工作内容是由政府购买的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原则是“做多少事,给多少钱,钱随事走、购买服务”。因此,村医也没有固定工资,他们的收入是服务费用。


不仅如此,根据规定,村医“不属于正式职工,国家和省州无相关乡村医生基本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的政策支持,不统一购买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这也让王飞对自己退休后的生计产生了忧虑。


随着医疗改革的不断推进,国家逐渐放开政策,开始逐步允许村医参加国家级的考试。王飞也准备碰碰运气。


2006年,经过3年的准备,52岁的王飞人生中第一次来到了省城合肥,参加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国家级考试。


初到省城,让他格外兴奋。面对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高楼林立的街区。年过半百的王飞突然觉得,应该再做点什么事,给活了半辈子的自己一个交代。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个多月后,王飞收到了自己的《中医执业医师证书》。打开证件的那一瞬间,王飞的眼角有些湿润,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张国家级证书。高兴之余,他还办了两桌酒。


 六 


2012年,王飞年满60岁,正式退休。赋闲在家的他,萌生了开诊所的想法。


早在考执业中医师资格证那会,王飞就多多少少了解了医疗机构筹办的流程。因此他清楚,开办诊所除了要有执业医师资格证之外,还须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经过合法登记才能正当行医。他对此信心满满,他觉得自己符合开办诊所的硬件要求,一切应该是水到渠成。


然而,在一次次登门申办的过程中,王飞接连碰壁。据他回忆,从最初的行政服务中心人员“脸色不好看”到卫生主管部门一次次要求“补齐材料”,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在阻止他开办诊所。


当时间进入201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于7月1日起实施的新闻引起了王飞的注意。根据该法,执业中医师开办中医诊所由许可制改为备案制,办医条件“松绑”,他感到自己距离实现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为此,他又成了市卫计委的“常客”。


最终,在经历了一年半的漫长申请,跑了无数次卫计委,王飞终于在他63岁那年拥有了自己的诊所。考虑到患者源的问题,王飞选择离开自己深耕了几十年的新华乡,把诊所开到了经济较为发达的秦栏镇。



之前作为一名村医,王飞要投入很多精力在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上,自己开诊所以后,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节奏也能控制,他能更加专注在诊疗服务上,更多地把时间用在与患者沟通上面。


一年多下来,王飞诊所的经营效果也很理想:100平米的诊所,平均每个月的门诊量可以达到1000人次。同时,因为医疗经验丰富、环境提升,目前患者量还在稳步上升。


虽然,王飞开的是中医诊所,但随着政策放开,西医也可以占一定比例。目前,其开展业务主要以中医服务为主,针对常见病和多发病。今年,王飞又聘请了两个护士,加上之前的一个执业药师,目前他的诊所已经有4个人了。


从“赤脚”医生满村跑,到拥有了自己的诊所;从白衣少年到年逾花甲……从医近半个世纪的王飞,几乎亲历了中国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全过程。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诊所办好,在人生的下半场,继续为家乡的卫生事业发挥点余热。



本文首发:医学界

本文作者:李兴鹏

责任编辑:田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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