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健委第3版指南推荐的艾滋病药能治新型肺炎？我们查了相关文献

抗艾滋病毒药物是否可以广泛应用于抗新冠状病毒的临床应用？

1月26日凌晨，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关于治疗艾滋病的药物可试用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情况说明。网传一款抗艾滋病药物在临床治疗中取得效果，所提及的药物是国家卫生健康委《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三版)》中推荐的治疗方式。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在京有储备。三所承担救治任务的市级定点医院正在根据国家诊疗方案，结合患者病情进行救治^[1]。

北京市卫健委官网截图

早前报道的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呼吸和危重症医学科主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专家组成员王广发被确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目前正在接受隔离治疗。其在接受中新社记者独家专访时透露，有一种抗艾滋病病毒的药对他有效，王广发主任用的抗艾滋病药物就是“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

这种药物就他的个例来说是有效的，但目前还不清楚对其他病患是否有效，需要后续观察。此前，中国著名呼吸病学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曾经表示，目前这种新型肺炎暂无特效药。

抗艾滋病药物有效：欣喜还是观望？

• 新型冠状病毒与艾滋病毒有共性，原理也可以解释

知名感染领域专家、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党委书记卢洪洲在接受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新型冠状病毒与艾滋病毒同属RNA病毒，治疗上存在一些共性，临床确实发现，应用抗艾滋药物洛匹那韦对治疗新型肺炎患者很有效果。” 这一发现，在武汉疫区也得到证实。武汉当地医生透露，正常艾滋病很容易感染病毒，但作为收治艾滋病人的武汉市金银潭医院，艾滋病人却鲜有被感染，这可能与应用抗艾滋药物洛匹那韦有关。（摘自上观新闻报道）

关于抗艾滋病毒药物对新型肺炎有效的可能原理，北京地坛医院感染二科主任医师、国家传染病咨询专家委员会成员蒋荣猛接受南方周末的采访时表示：“HIV病毒药物中有一种蛋白酶抑制剂，过去有一些临床研究发现它可能对冠状病毒有一定效果，但是没有结论。这次暴发的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而且现在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所以有的人认为抗艾滋药物可能是有效的。简单来说，一种病原体，不管是HIV、冠状病毒还是流感病毒，一定要借助一个受体才能进入细胞进行复制。药物分子由很多基团组成，有些基团能和特定病原体的受体结合，阻止病原体去感染细胞。如果基团结构具有相似性，就可能发挥替代作用。”

蒋荣猛医师还表示：“现代医学讲求医学证据，如果要证明一种药物有效，要做临床对照试验。新型冠状病毒还没有特效药，所以现在有必要拿一些过去认为可能有效的药物去做验证，这是可以的，但并不代表它一定有效。包括国家诊疗方案中提及的一些药物，其实不叫推荐用药，是“试用”。既然都是上市药，比较安全，现在面对新病毒没辙了，我们就尝试一下。”（摘自南方周末报道）

北京卫健委虽然发了相关声明，但声明中也说明“正在根据国家诊疗方案，结合患者病情进行救治”。抗艾滋病毒药物离广泛应用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治疗还有一段距离……

• 抗艾药非典时也曾用于抗冠状病毒，但无定论

2004年香港大学玛丽医院等单位学者联合发表在《RESPIRATORY INFECTION》显示：2003年SARS爆发时期，香港有41名非典患者接受了“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利巴韦林的组合药物来治疗，对比组则是用常规办法治疗的111名非典患者。试验结果发现，经过治疗后，患者死亡率只有2.4%，而常规治疗过111个非典患者，死亡率为28.8%^[2]。

表1：曾用于SARS和MERS期间的治疗干预手段^[3]

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是一种复方制剂。洛匹那韦是一种蛋白酶抑制剂，可与HIV蛋白酶催化部位结合，干扰病毒的装配过程，因此作为抗病毒药使用。利托那韦也是一个HIV蛋白酶抑制剂，但是低剂量的利托那韦还可以通过抑制肝脏代谢，从而提高洛匹那韦的血药浓度。

左：洛匹那韦；右：利托那韦

然而，虽然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显示出一定的抗冠状病毒潜力，但还只是小样本研究，关于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联合干扰素治疗MERS的临床研究于2016年开始，目前尚在进行中，还不能提供关于疗效的结论。

• 对于急性爆发疾病而言，新药的开发难上加难

2016年《Nature Reviews Drug Discovery》曾发表一篇 “冠状病毒-药物发现和治疗选择”的综述，解释了为什么冠状病毒的新药为何如此困难^[4]：

1) 缺少用于检测抗冠状病毒药物的动物模型。合适的动物模型对检测抗病毒药物尤其重要，然而这些药物大多数尚未用于人类；

2) 新型抗冠状病毒药物临床开发面临的共性挑战——首先，冠状病毒是最多样化和最迅速变异的病毒群之一，新的冠状病毒在不可预测的时间反复出现。因此，就算有了针对现有抗冠状病毒的新药，对以后新出现的冠状病毒可能依旧无效；

3) 如何考虑基于病毒和宿主的治疗方案。首先，许多药物在临床相关剂量下具有较高的EC50/CMAX比值，这类药物的例子包括环孢素、氯丙嗪和α干扰素。第二，有些有严重的副作用或引起免疫抑制。例如，高剂量利巴韦林的使用可能与溶血性贫血、中性粒细胞减少、致畸和心肺窘迫症状有关。感染MERS-CoV的普通绒猴用霉酚酸酯处理后，其肺部和肺外组织的病毒载量甚至比未处理的对照组更高。靶向宿主信号通路或受体的药物可能引起免疫病理学改变。此外，缺乏一种可靠的体内给药方法对于siRNAs和其它既往没有在人类中使用过的药物来说是特别困难的。

根据现代医学循证证据，研发抗冠状病毒需要验证不同药物在人体中的代谢情况和副作用，也需要依次开展动物和人类的临床试验，观察是否安全有效。所以新药开发至临床上市流程需要耗费数年，甚至几十年。对于急性爆发的疫情而言，比如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都可以说是 “远水救不了近火”。

文献资料：

[1] http://wjw.beijing.gov.cn/

[2] Chu, C.M., et al., Role of lopinavir/ritonavir in the treatment of SARS: initial virological and clinical findings.Thorax, 2004. 59(3): p. 252-256.

[3] Arabi, Y.M., et al., Treatment of 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 with a combination of lopinavir/ritonavir and interferon-beta1b (MIRACLE trial): statistical analysis plan for a recursive two-stage group sequential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Trials, 2020. 21(1): p. 8.

[4] Zumla, A., Chan, J., Azhar, E. et al. Coronaviruses — drug discovery and therapeutic options. Nat Rev Drug Discov 15, 327–347 (2016). https://doi.org/10.1038/nrd.20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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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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