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新冠“神药”！该国官方竟然推荐口服工业消毒剂
4月，美国总统特朗普也有类似言论
科恰班巴省是玻利维亚新冠肺炎重疫区之一。美联社称，截至7月18日10时，该省累计死亡440余人，约占玻利维亚死亡总数的1/4。
据腾讯“新冠肺炎疫情最新动态”，玻利维亚的疫情累计趋势和新增趋势，增速上升。在这一形势下，每天，该省民众都会在药房外排长龙，抢购一款“抗疫神药”。
该药为溶液状，主要成分是二氧化氯。据世界卫生组织（WHO）信息，这是一种工业消毒剂，用于医疗卫生、食品加工器械、畜牧兽医、水产养殖等消毒。也可用于自来水的消毒、除臭等。截至目前，没有临床研究证实，该药可用于人体。
7月17日，在玻利维亚科恰班巴省的一家药店外，一名男子正在展示他排队数小时后，购买到的二氧化氯溶液。/AP
“已发布危险警告。卫生部不会冒险推荐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玻利维亚卫生部高级官员米格尔·德尔加多（Miguel A.Delgado）告诉美联社，截至当地7月17日，科恰班巴省在一周内，至少报告10起二氧化氯中毒事件。在拉巴斯市，至少有5人因服用该溶液，而送医急救。
“有1名患者误以为自己感染新冠病毒，自行服用二氧化氯溶液和氯喹。送抵医院时，他的双肺感染严重，情况很不稳定。”拉巴斯市收治上述5名患者的医院称。
然而，二氧化氯溶液已经得到玻利维亚参议院的推荐。
当地时间7月14日，参议院官网发布声明称，已通过一项特别法案，将授权二氧化氯溶液的制备、商业化、供应，用于预防和治疗新冠肺炎等感染性疾病。
法案指出，该溶液为“食用剂型”。在相关产品的外包装上，应注明食用剂量、注意事项等。
据称，法案还需由总统珍妮·阿内斯（Jeanine Añez）审议。得到总统签署后，将正式生效。届时，玻利维亚全国民众或无需处方，就能在药店购买这一“神药”。科恰班巴省省长伊瑟·索利亚（Esther Soria）还表示，或将免费发放给民众。
7月17日，在科恰班巴省某药房，工作人员正在向一名妇女讲解二氧化氯溶液的服用方法。/AP
总统早就在用
美国《商业内幕》杂志表示，总统珍妮·阿内斯“非常可能”签署该法案。
5月，她就在使用二氧化氯相关产品，并引起舆论关注。
彼时，眼尖的媒体和民众发现，珍妮·阿内斯在几次公开露面中，佩戴一款蓝色胸牌。此后，政府内政部长阿图罗·穆里略（Arturo Murillo）也被发现，多次在公开场合佩戴该胸牌。
有媒体结合胸牌特征等进行检索，发现其原产自日本，名为“空间除菌卡”或“消毒卡”。据称，将该卡佩戴在胸前或装在口袋内，可持续散发二氧化氯，净化使用者周围特定空间的空气，隔离细菌、病毒等。一张卡的有效期为30天。
5月，总统珍妮·阿内斯（Jeanine Añez）佩戴消毒卡，视察医院。/Infobae
珍妮·阿内斯曾告诉阿根廷Infobae新闻网，该卡在亚洲多个国家被广泛使用，“它们能有效隔离病毒。”
Infobae在该报道中指出，包括越南、泰国在内的亚洲国家，已禁止销售此类产品。该网站还援引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EPA）警告称，消毒卡没有科学证据，安全性尚未得到评估。“在这场全球紧急的疫情中，仍有一些人试图利用虚假陈述，欺诈和销售劣质产品。”EPA声明称。
消毒卡在中国也曾陡然走俏。3月时，新华社就其防疫效果，采访山西大学环境科学研究所所长董川。董川表示，在脖子上挂消毒卡，生成一点低浓度的二氧化氯，会随风飘散、作用非常有限。如果浓度达到能杀死病毒的程度，则消毒卡需要很大。那时，高浓度的二氧化氯对环境，特别是人体上呼吸道、眼结膜等都是不利的。
4月26日，玻利维亚卫生部流行病学部门负责人维吉里奥•普里托（Virgilio Prieto）公开表示，将对消毒卡在该国的合法性进行调查。“如果其他国家/地区拒绝使用该卡，玻利维亚也不该用。”
但《商业内幕》认为，因新冠疫情，玻利维亚的医疗系统几乎达到容量极限。政界人士陆续被确诊，亦给各级政府及部门施加极大压力。
7月10日，总统珍妮·阿内斯宣布感染新冠病毒。截至7月7日，玻利维亚已有4名部长、2名副部长、2名参议员、1名众议员和1名总统竞选人被确诊感染。在科恰班巴省，还有1名市长染疫身亡。
“二氧化氯可能是一种回应方式。大多数人需要希望。这使得二氧化氯非常受欢迎。”《商业内幕》指出。
7月16日，在科恰班巴省一家养老院，一名检验检疫人员正在一具棺材周围喷洒消毒剂。根据当地卫生部门数据，该养老院在过去2周内，已有10名老人因新冠肺炎或并发症离世。/AP
真有“包治99%疾病”的神药？
“新冠肺炎大流行以来，神药层出不穷。二氧化氯就是其中之一。”科恰班巴省科学协会主席费尔南多·伦格尔（Fernando Rengel）告诉美联社，它从默默无闻到备受推崇，也就几年光景。
它最早出现于1996年。当时，一种名为MMS（Miracle Mineral Solution，神奇矿物溶液）的产品问世。该产品为套装，内含两瓶药水。一瓶是次氯酸钠，另一瓶是柠檬酸。将两瓶药水充分融合后，就会生成黄绿色的二氧化氯溶液。
MMS发明者、美国人吉姆·汉伯（Jim Humble）称：“1996年，自己在南美的一次黄金开采探险中，发现二氧化氯可以迅速杀死疟原虫。此后，它被证明能使成千上万患有多种疾病的人，部分或全部恢复健康。”
这些疾病小到感冒、咳嗽、耳道感染、勃起功能障碍，大到艾滋病、癌症、自闭症、糖尿病、肝炎等。
“疾病名单还在不断增加。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真实。但根据我过去20多年收到的反馈，MMS几乎对所有人类疾病都管用。”吉姆·汉伯在其同名网站推广该产品时称，MMS意不在治愈疾病，而是杀死病原体、破坏毒物。“身体会自愈。MMS只需把那些坏东西赶出人体，病就好了。”
“腾讯较真”对吉姆·汉伯报道称，二氧化氯或对疟疾有预防效果，因为它就是消毒剂，能改善水污染问题。
2018年，有观察研究称，在500名喀麦隆疟疾患者中使用二氧化氯，能看到效果。但有评论指出，该观察组不但使用二氧化氯，还用了青蒿素。而使用青蒿素及青蒿素衍生物，是现今全球治疗恶性疟疾的标准方法。
图片来源于Jim Humble
英国《卫报》指出，2010年以来，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曾7次警告，MMS溶液存在健康风险，并称“没有批准这一产品作为药物使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支持这种产品的安全性或有效性。有病例报告显示，饮用这种溶液会出现严重的呕吐、腹泻、脱水，从而引发致命性低血压和急性肝功能衰竭等”。
2015年，美国华盛顿州州法院对一名叫Louis Daniel Smith的男子，做出有罪判决。该男子在互联网上出售MMS，称其能治疗各种疾病。罪名包括：阴谋罪、走私、销售标签错误的药物和诈骗。
2009年8月，美国人西尔维亚·纳什（Sylvia Nash，上图）服用MMS后，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次日，不治身亡。/ABC News
但在新冠疫情下，MMS于多国被推崇。其幕后主要推手是：马克·葛勒农（Mark Grenon）和他的“创世纪Ⅱ”组织。
“创世纪Ⅱ”总部位于美国佛罗里达州，对外声称是教会组织，MMS则是教会的圣水，配方得到吉姆·汉伯授权。实际上，其主营业务是经销“神奇矿物溶液”、浓度为28%的亚氯酸钠。消费者还需购入作为“引子”的柠檬酸，按比例勾兑后会生成二氧化氯溶液。
针对FDA等质疑，马克·葛勒农曾称：“你去天主教教堂会不会质疑他们为圣餐提供的酒和面包？不会吧，那干嘛盯着我们不放？这就是我们的圣水，我们应该可以自由使用以及教信徒使用。”
网售MMS套装。/ABC News
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创世纪Ⅱ”一直告诉信众，MMS能抵御新冠病毒感染、治疗新冠肺炎。马克·葛勒农在其每周线上电台节目里，建议包括孩童在内的民众，“只要往水里加3-6滴二氧化氯，稀释、喝下，就能预防感染。”
今年4月8日，FDA给马克·葛勒农和吉姆·汉伯及其旗下网站，发布警告信，禁止其兜售MMS，形容MMS“未经证实、虚假，治疗新冠肺炎可能有害”。
图片来源于FDA
这封警告信没有吓住马克·葛勒农、吉姆·汉伯等人。
4月19日，马克·葛勒农称，自己已致信美国总统特朗普，“我祈祷您会读到这封信，并且着手推动……”
4天后，在美国白宫的疫情简报会上，总统特朗普当众点名消毒剂。“我看到消毒剂能在一分钟之内杀死病毒。一分钟。那我们能不能把消毒剂注射到身体内呢？就像清洗一遍一样？”
《卫报》表示，不能确定特朗普是否从马克·葛勒农的去信中，得知“注射消毒剂”疗法。但其所言内容，和MMS产品的推销用语很像。
被特朗普点名后，马克·葛勒农在社交平台“推特”发文称：“特朗普收到我给的消息！朋友们，这事成了！上帝让大家快认识到‘真相’吧！”原推已被平台删除。/网络
《纽约时报》调查发现，23日后，关于“消毒剂”的搜索量激增。美国各地陆续发生注射消毒剂中毒的急诊案例。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多地卫生部门，以及总部设在英国的消毒剂生产公司利洁时（Reckitt Benckiser）纷纷发表声明，告诫消费者千万不能注射、食用消毒剂产品。
24日，特朗普改口称，自己上述言论只是“反讽”。“我不是医生，人们应该咨询医生。”
社交平台“推特”发言人告诉《商业内幕》，已经删除大量有关MMS、涉嫌营销的推文。目前，在马克·葛勒农的账号下，仅剩2017年前的推文。
但《商业内幕》调查发现，“推特”上还有数十个MMS营销帐户，声称特朗普的言论证明，“MMS可以治愈新冠”。
“对于一个处于疫情高峰期的国家领导人来说，如此言论，不负责任，而且致命。”《商业内幕》指出。
7月17日，一名检验检疫人员正在对玻利维亚一所老人院的住户，进行新冠病毒核酸筛查。/AP
莫名其妙的药得到莫名其妙的支持
有了互联网、社交平台，以及国家领导人们的大力宣传，二氧化氯的黑市价格一路走高。
“我怕死。我该怎么办？医院人满为患。我是要死在医院门口，还是自己家门口？”科恰班巴省的黑市商人费德里科·安扎（Federico Anza）告诉美联社，疫情后，自己卖得最好的产品，就是二氧化氯溶液。
他称，有成千上万人从他这里买过。自己和妻子也喝了，什么都没发生。“有人感觉不舒服。但没人进医院，没人死。”
美联社援引玻利维亚经济学教授迪亚哥·埃斯科巴（Diego Escobari）言论称，随着疫情恶化，替代药物和传统药物日益受欢迎。“这是人们寻回自信和对生活掌控权的方式，也是人们最后的希望。”
美联社调查发现，有清醒的玻利维亚民众对MMS等产品提出质疑。有人称，“是否使用是个人意愿、属于自我保护”。也有人对无法使用该产品感到遗憾。
“那些卡不起作用，每个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它们提供的是虚假的保护感。”一位“推特”用户写道，“这对玻利维亚而言真是耻辱。但如果他们拥有消毒卡，我们不能，那就是不公平。”
资料来源：
1.In Bolivian city,people buy fake-and toxic-virus cure.AP
2.Bolivia's senate approved'miracle mineral solution'—a toxic bleach with no medical use—as a treatment for COVID-19.Bussiness Insider
3.A fringe movement that claims bleach is a miracle cure is jubilant after Trump floated injecting disinfectant as a treatment for COVID-19.Bussiness Insider
4.消毒卡、银离子喷雾、乳铁蛋白……这些防疫“神器”靠谱吗？.新华社“新华视点”
5.Trump suggests'injection'of disinfectant to beat coronavirus and'clean'the lungs.NBC News
6.较真|戳穿二氧化氯“神药”骗局，美国FDA已经发出警告.腾讯较真
来源：医学界
作者：燕小六
校对：臧恒佳
责编：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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