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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张孝德:“后增长”时代的新经济:生命高质量的增长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中国绿发会 Author 支持绿会工作

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耕读生活教育”

本文整理自“后疫情时代人类社会发展新模式”研讨会暨《后增长》新书发布会发言


嘉宾现场为《后增长》新书揭幕 中译出版社供图


发布会于2022年2月27日在北大博雅国际酒店大学堂4号厅成功举办,该活动由中国出版集团中译出版社、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中国绿发会”)主办,罗马俱乐部中国委员会、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管理研究所支持。会议围绕《后增长》一书中提出的“后增长”理念,探讨了后疫情时期人类面临的各种问题,畅想了未来社会发展的新模式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社会和生态文明教研部教授、中国国家气候变化专家委员会委员张孝德演讲整理如下:


01

迈向生态经济新时代,需要主流经济学创新


各位下午好!


非常感谢中国出版集团,中国绿发会提供这样一个讨论的话题,从学科讲,属于经济学,我想问下,今天在场的有学经济学的吗?没有人举手。告诉大家,我从本科一直到博士都是学的经济学。


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发现,在十八大提出生态文明建设的大背景下,主流经济学对生态文明的研究严重缺位。而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关于绿色经济发展的两山理论。


早在2011年11月16日,联合国环境署分布《迈向绿色经济》的报告,这个报告首次提出了“绿色经济”的概念。其实早在2005年习近平在浙江工作期间,就提出“两山”理论,比联合国提出绿色经济思想要早6年。


而且,习近平不仅提出理论,还在浙江启动全域绿色转型的超期实践。正是基于这个原因,2016年5月,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根据习近平总书记的“两山”理论,发表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中国生态文明战略与行动》报告,该报告对习近平总书记的绿色发展思想和中国的生态文明理念给予了高度评价。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如何以“后增长”的思维,讨论生态文明时代需要什么样的经济模式和经济增长,非常有价值。


看过这本书后,有这么几个感受与大家分享:


02

“后增长”经济是走出后资本时代的新经济


首先,后增长这个概念是划分传统经济增长与迈向生态文明新时代新经济增长的分界线。


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西方就出现了从哲学文化到经济学对工业文明的反思和批判。由此形成了一系列以“后”命名的研究,如后现代哲学、后资本主义、后现代化农业等。

蒂姆·杰克逊的这本书,提出了新视角。他所讲的“后”是后资本主义经济之后的新增长。


进入21世纪以来,对工业文明体系反思和批判的著作较多,但杰克逊从这个角度研究未来的经济增长,是这本书的独特价值。如果说杰克逊研究的是后经济增长,更确切的说,是杰克逊提出了一种研究后经济增长的范式和新思维,这个后经济思维,就是走出传统的纯经济学思维,从哲学与文化、人文与社会的角度,对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工业化经济进行了反思。   


03
后疫情给我们提出的终极追问:
活着为什么的生命追问


其次,这本书还提出另一个概念,就是“后疫情”。疫情以来我也围绕疫情发表了几篇文章。我一直认为,到今天为止,我们对“疫情到底给我们带来什么”的讨论和反思远远不够。


为什么?


个人认为,疫情给我们的思考提出的挑战,不仅仅是制度问题、文化问题、技术问题和主义问题,更是需要当今人类进行终极反思。我们需要一个终极的追问、什么叫终极?就是我们活着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从增长的思维看,我们活着是为了活的更好;从通用话来讲,我们活着是为了幸福。但是我们现实的感受,却不是这样。这个终极追问需要后增长经济学来回答。


经济学有一个假定:经济增长标志着幸福增长和福利增长。我们发现这个经济学假定前提已经失灵。无论是现实的感受,还是大量有关这方面的研究,都说明经济增长超过一定阶段后,幸福感不仅呈下降趋势,特别是在经济增长带来环境污染,以及目前蔓延全球的疫情,给我们带来的生命质量的下降,甚至生命生存的危机。


就中国而言,改革开放以来,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是经济增长带来幸福观最高的时期。进入21世纪以来,我们的幸福感和经济增长出现分离。


围绕这个问题,出现了一个经济学的新学科——幸福经济学。围绕这个问题,有不少中国和西方的学者出版了幸福经济学类的书。这应该是属于后增长经济学。

疫情给我们提出的终极追问,需要我们警觉的是,威胁当代人类生命和生活最大的危机,已经不再是周期性的经济危机,而是周期性的疫情危机。


我们不要忘记,10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次萨斯病毒疫情,马克思发现,资本主义的危机是每十年来一次。危机就是提醒我们,资本主义制度得了病,有弊端,需要我们改正。


那么, 疫情给当代人类的警示是什么,需要我们改变的是什么,如果我们对这个问题,置若罔闻,是否意味着十年以后还会有一次,直到我们改变为止。这需要我们真正反思。


个人认为,如此以生命为代价的危机,给我们提出警示。当代工业文明和资本主义所引发的矛盾,已经从一国之内的阶级矛盾,上升为全人类都必须面对的人类与自然的矛盾。人类与自然的矛盾,表现出来的已经不仅仅是环境危机,而是环境危机已经上升为制度危机和文化危机,上升为危及全人类的生命危机。

         

04

 经济增长悖论:经济高质量与生命低质量并存


从生命角度来看,今天的经济增长,我们发现我们正在陷入一个悖论,现代科技和制度创新让经济质量和产品的质量越来越高,但我们生命质量却在下降,而且目前到了面临生存危机的地步。


从这个角度,看新时代的后经济增长,需要一种新的经济质量观。后增长的高质量经济一定是让生命质量和环境质量提高的增长。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一直在反思生命经济学。


我个人对生态文明跟踪研究20多年,从一开始我就是将生态文明看成是继工业文明之后一种全新的文明形态。但对这个观点,目前大家接受起来很难。


首先,生态文明不可能从西方开始。西方是工业文明的创立者,他们要搞生态文明,等于自我否定很难。所以,中国在世界首先提出生态文明是历史的必然。但由于改革开放40多年,中国恰恰是工业文明最大的受益者,我们也是既得利益者,对这个重大的变革和思想的接受形成了巨大的障碍。但尽管如此,目前中国是世界上首先提出并迈向生态文明的国家。与西方比较,我们的障碍要小的多。


从学理的角度判断,一个文明时代是否到来,至少有两大标志:一是最基础的支撑,就是支撑这个新文明的新经济模式,新经济革命是否发生;第二个标志是高度,引领这个新文明的新哲学和新文化是否发生。


用中国古人的思维模式看,一个顶天、一个立地的两大领域。按照这个标准,杰克逊所讲的“后增长”,在今天的中国都已经出现。


后增长的当代中国,生态经济是个什么样子?

对此,在2012-2013年,中国经济时报曾约我做专栏,写过40多篇关于生态经济学的文章,这些文章汇集之后出了一本书叫《生态文明立国论》。我的观点是迈向生态文明的后增长时代,新的经济革命的逻辑起点是生活方式革命引领的生产方式变革的时代。这个观点与杰克逊所讲的“后增长”观点高度相同。


西方的工业文明给人类文明的演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就是让生产更经济,工业文明解决了满足消费的生产最优的庞大体系。如何以最低的消耗实现产出最大化,即生产率是工业文追求的目标。

工业文明时代的经济学,有一个假定:如何消费,不要进行研究,只要生产出来,消费谁都会。


其实,今天人类遇到的最大问题恰恰是“不会消费”,甚至消费被资本所捆绑。消费问题是一个生活问题,你会发现,今天影响我们生活方式的已经不是初级的资本主义,初级的资本是满足物质生产的的商业资本和产业资本,而今天影响这个世界的是知识资本、技术资本、媒体资本。


资本已经长出精神了。


为人类提供的不仅仅是物质产品,而且控制着人类的生活与精神。一端,作为工业文明的最高价值,告诉我们,你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但事实上,你的自由是被资本控制的自由。


我经常跟年轻人讲,你的消费是你作主吗?不是,你的消费是今天的文化舆论资本所控制的,你变成了为经济增长所服务消费奴隶。


05

迈向生态文明时代后增长变革,

从生活方式革命开始


环境危机的背后不是环境危机,不是经济危机,是人心污染的危机。中国的环境保护不仅要有“蓝天、绿水、净土”三大工程,应该增加一个“净心”工程。


今天的增长,所满足的不是真实的需求,是被媒体激活的欲望。欲望是无穷尽的,而需求是有限的。其实,今天的经济学所讲的消费需求的背后是欲望消费经济学。基于这样的消费增长,让我们每个人成为经济增长的牺牲品。


所以,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如何对峙这样一个庞大的资本力量,实现新经济转型,迈向绿色发展时代,只有一个出路,就是从资本经济走向民本经济


什么叫民本经济?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的经济。

在传统的工业经济体系,你要在经济领域有话语权,必须拥有土地、劳动力和资本,这三大经济要素决定能够进入这个门槛的不是任何一个人,高门槛只能是少数精英,这就是资本家族。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根源。这由生产方式决定。


而生活方式变革则不同,因为生活方式是我们人人都能作主的方式,“我的生活我做主”。迈向生态文明时代,急需从被资本控制的欲望生活、高消费的亚健康生活,向回归自我,让我心做主的,源自去污染之后的净心、低碳、健康和幸福最大化的生活方式转变。


迈向生态文明新时代,需要全人类觉醒的生活方式的自我革命,需要一种新的经济学,即生活经济学、幸福经济学,这就是如何以最低能耗实现幸福最大化的生活经济学。如果整个社会每个人都这样做了,资本的大厦会慢慢倒塌,民本主义的社会才能到来。


最后,我要讲的是,迈向新时代的生活方式的革命,幸福最大化的经济学,这个革命成本最低、受益最大的落地空间在哪里?不在城市,而在乡村,这就是我个人一直主张的,迈向生态文明新时代要从乡村开始


我最近刚完稿的一本书《读懂大国乡村——引领未来乡村振兴之路》提到,生态文明建设成本最低、投入产出最大化的幸福生活在乡村,这是中国乡村振兴的新使命。


以上就是我今天下午读过这本书之后,借题发挥谈的一点个人看法,谢谢!


 作者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社会和生态文明部教授,整理/太阳视频链接:https://haokan.baidu.com/v?pd=wisenatural&vid=4781281354740434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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